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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快与慢

    “反正我不去碰隃麋。”

    “你们谁爱去谁去。”

    腊月寒风,吹得炭盆里火星四溅。

    似能随时点燃轲比能满头纷飞的索辫。

    但其人毫不在意,利索地烤肉,大口地吃肉。

    双掌、胡须都沾满肥油,又在炭火的炙烤下,隐隐散发着焦糊的香味。

    而在他旁边,同为鲜卑头人的素利就拘谨得多。

    拿着小刀慢条斯理地切肉,细嚼慢咽。

    啪嗒。

    轲比能随手丢开啃食干净的牛骨。

    素利却如惊弓之鸟般瞬间握紧了小刀。

    轲比能见状,顿时哈哈大笑。

    素利一时脸色涨红,也是一把丢开牛骨头,寒声道:

    “汉人的坚城你不敢碰,我能理解。”

    “渭南多山,你怕被张飞魏延堵在山沟里不敢渡河,我也能理解。”

    “但赵云那一路,过了隃麋就没几座高山了吧?”

    “他自陇右来,部下多是羌骑氐兵,不擅长守城故也不会一直窝在城里……你到底在怕什么?”

    轲比能捧起酒囊猛灌一口,打了个饱嗝。

    抹嘴道:

    “就不能是怕赵云么?”

    “赵子龙,昔年幽州公孙瓒麾下难得的冀州虎将,我在塞外早有耳闻。”

    素利闻言不屑一嗔。

    赵云当年在公孙瓒麾下不过是一员小小骑将,有甚名声可言?

    唯独是那时候轲比能也只是一个小部落首领,同样没有今日的威望。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自己越活越卑微了?

    正暗自羞恼,轲比能语气蓦地一转:

    “其实,我们为什么非要跟汉军硬碰硬呢?”

    “魏人准我们入关,难道真指望我们替他们打败汉人,然后在关内封个乡侯县侯不成?”

    “别做梦了!”

    素利心下一动,侧目道:“那你以为当如何?”

    “两件事。”轲比能比出两根沾满油花的手指。

    “一是尽量迟缓张、魏、赵三部人马于扶风一线,保住京兆不失,至少是长安不失。”

    “二是若实在保不住,那我等便尽可能洗劫此地,最好能洗成一片白地,如此至少能让汉人三五年内难以自关中出兵河东。”

    “总而言之,魏人很清楚我们到底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也很清楚我们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

    “倒是你。”轲比能指着全身紧绷的素利。

    “在塞内待久了,就真当自己是个良家子了?”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头上绑的什么辫?”

    “还想去陷阵拔城?”

    素利本已经被对方说服,但听到后面接连辱骂,终是气不过:

    “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缓兵之计而已吗!”

    “若这天下终究被刘备所得,那你我今日在关内烧杀抢掠,搞得天怒人怨,来日怕是要遭汉家天子报复的!”

    闻得此言,轲比能终于稍稍肃容,龇牙反问:

    “你怎么肯定刘备能活到那一天?”

    ……

    “早晚要灭了这些鲜卑貉子。”

    “但今日大敌是魏军,非寇类也。”

    将台上,张飞身姿昂藏,眉睫挂霜。

    左右部属,自长史蒋琬以下,皆默然颔首。

    张飞回头:

    “我欲速取槐里,二三子有何建言?”

    蒋琬揖手道:

    “将军刚刚虽然话糙,但道理不糙。”

    “鲜卑骑射之法与匈奴一脉相承,所谓‘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那不正是野狗野鹫一般的模样?”

    “若在茫茫塞外,彼辈远遁千里,确实难以捉摸。”

    “但关内之地,终究不似塞外广阔。”

    “今我军已经占据扶风半郡之地,何妨自南北二原修筑甬道,北连雍县、隃麋,南接武功?”

    “若如此,则北虏难以跑马,待春日化冻之时,便要北遁。”

    “那时张郃部失去北虏策应,困守孤城,将军只须遣一将困锁槐里,便可尽起三路十万大军,直取长安!”

    “如此,则大事可期矣!”

    闻得此策,左右部下皆有所意动。

    蒋琬之计并不难理解。

    结硬寨打呆仗嘛。

    这一套,放在塞外跑马地确实不好使。

    搞不好就是又一次马邑之围。

    但放在在关内这个乌龟壳子里却不一样。

    正如蒋琬所言,渭北平原再怎么开阔,南北纵深都是很有限的。

    特别是扶风这一带,南北山之间最远距离不到百里,甚为狭长。

    以当下益州军团动员的人力物力,通过修筑甬道来封锁道路,完全可行。

    然而听到这个十分稳妥的方案,张飞只是微微一顿,便摇头问:

    “若用此计,只怕要到明年仲夏,方才有望走到长安城下。”

    “太慢了。”

    蒋琬等人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问道:

    “将军意欲何为?”

    张飞显然早有腹稿:

    “步兵留下守城寨,修甬道。”

    “我与魏文长合两部骑兵,直接去槐里找张郃决战。”

    “若能一战而定,则鲜卑人必然遁走,扶风便算克复了。”

    此言一出,左右顿时哗然。

    蒋琬不得不劝阻道:

    “明明有稳妥的计策,将军何故兵行险着?”

    “万一突袭不成,反被鲜卑人南下截断后路,怕是要葬送大局的!”

    “况且赵征北那一路尚未跟上来,若不合兵,怕是骑士数量不足以威慑张郃所部!”

    张飞轻笑道:

    “我便是主动让开身后,那些个索头貉子就有胆量南渡渭河了吗?”

    “至于子龙那部也好解决,让他也留下步卒民夫,自领骑士前来汇合便是。”

    “我就不信鲜卑人还敢当面阻拦他的兵马。”

    蒋琬当然知晓鲜卑骑兵是怎么回事,一时竟无法反驳。

    但若真按张飞的计划施行,那就等于三路大军,全都步骑脱节,然后孤注一掷于槐里城下。

    胜了也就罢了。

    若迁延日久不能有所得,那到时魏军和鲜卑人趁机包抄截后,这数万汉军骑士,连带张、魏、赵三位大将,都要尽数葬送于槐里城下的。

    蒋琬:“将军到底在急什么呢!”

    张飞负手一叹:

    “非是我立功心切。”

    “只是我与陛下相随多年,素知主上的志向。”

    “我只是想让他在闭目前,能看一看这关中的景色。哪怕只是看一看扶风,也好啊……”

    言罢,张飞长长吐出一道白气,再无言语。

    而左右听到此处,皆黯然失声。

    原来,张飞今日召见大家登台。

    不仅仅是来议论军计。

    更是来倾诉愁思。

    ……

    汉寿,行在所。

    “休元,冯休元……去哪里了?”

    听到皇帝急唤中军大将,左右侍从顿时忙乱。

    片刻后,领军冯习匆匆赶到,躬身拜道:

    “陛下,臣方才接应成都使者,故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刘备闻声,欲自软榻上坐起,怎奈力不从心。

    冯习见状,主动上前搀扶。

    却被刘备一把按住手:

    “翼德到哪里了?算算时间,应该拿下长安了吗?”

    冯习脸色顿时一变,颤声提醒道:

    “张车骑将军前月取陈仓,上月接应魏征北出斜谷,这月才算在扶风站稳脚跟。拿下长安……尚需时日。”

    刘备闻言怔然良久,方才如梦初醒。

    赧然自语道:

    “是朕记糊涂了,记糊涂了……”

    冯习张嘴欲言,竟不能作声。

    反而是刘备更快平静下来:

    “卿方才说成都有使者来?”

    冯习正色道:“是……”

    话音未完,殿前黄门忽然入内通传:

    “陛下,诸葛丞相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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