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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不思进取

    诸葛乔一听张昭故意用了“使者”这种疏远的称呼,便知来者不善。

    其实要反驳这个质疑本身不难。

    关键是由此透露出江东君臣的态度。

    吴人,是不是还想继续作壁上观?

    这时董恢见诸葛乔失声,误以为他被问哑了口,于是低声急道:

    “校尉可速驳之曰:霍绍先曾追随卫将军大破南蛮,非不知兵也。且卫将军造纸书供应东宫增广见闻,与今上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传道之实,岂谓东宫无知兵宿将耶?”

    诸葛乔腹中本就有类似的话术。

    而此时听到董恢之言,反而有了新的感悟。

    于是含笑朝他点点头,回头不紧不慢对张昭道:

    “乔昔年在江东,曾闻先吴王每次外出田猎,常常乘马射虎,有一回竟被猛虎前扑到马鞍上,险些丧命。”

    “那时张公犯颜直谏曰:夫为人君者,驾御英雄,驱使群贤,方为正途所在。怎能在原野跟野兽好勇斗狠?”

    “万一有所闪失,只会被天下人耻笑。”

    见张昭脸色幡然一变,诸葛乔笑意更是从容:

    “今天子虽少,但幸赖先帝遗泽,群臣无不深追先帝之特遇,欲报之于今上。”

    “于是侍卫臣僚在内勤劳不懈,忠心的将士在外舍身忘死。”

    “如卫将军麋师善者,更是一边侍奉患病的父母,一边又被司空公驱出家门为陛下解惑答疑,以全忠孝之道。”

    “由此观之,所谓跋扈大将之说,乃小人谗言也,不值一哂。”

    “你说谁是小人!”张昭拍案而起,须发怒张。

    仿佛一头发狂的公牛。

    但除了董恢下意识皱了皱眉外,就连在场年纪最小的孙登都已经习以为常。

    张昭自讨没趣,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诸葛瑾,哼哼道:

    “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诸葛瑾只能揖手赔罪。

    儿子有出息,他当然是开心的。

    就是不好在这个场合表现出来罢了。

    同时心中暗忖:

    弟弟诸葛亮那般忙碌,根本没时间教导儿子的。

    这些年诸葛乔一直在麋威门下任吏。

    双方既有主臣名分,又有师徒之实。

    诸葛乔能成长到今日的模样,可见这位大汉卫将军是有些为师为长的能耐的。

    若当今汉帝果真与他有半师之实,那委实未来可期。

    这么一想,将来季汉一统中原,江东失去利用的价值,孙氏公族何以保存王号,保存宗庙?

    要下注,就得趁早。

    诸葛瑾计较妥当,便要打铁趁热,向吴王进言。

    哪知尚未开口,已被陆逊一把压住。

    “将军?”

    陆逊暗暗摇头,又以眼神示意坐在上首的左右二相。

    诸葛瑾这才猛然醒悟。

    不管右相孙邵,还是左相顾雍,都是知礼而识趣之人。

    刚刚故意放纵张昭口出咄咄之言,私下怎会没有默契?

    而果然,冷场片刻之后,一直沉默的左相顾雍忽然作声:

    “伯松有所不知。”

    “这两年山越蛮夷多有反复,我国疲于讨贼,仓廪常年储不过半。”

    “更别说前度交州刺史吕岱吕定公来信,说士燮病危,其子士徽私怀逆计,来年必要叛乱。”

    “苟如此,我国来年恐难出兵渡江,策应上国伐魏!”

    “还望泊松回去以后,向汉帝与诸葛丞相好好解释此事,莫要使两家有所误会啊!”

    闻得此言,诸葛乔下意识看了看“伯父”诸葛瑾。

    却见后者正与陆逊四目相对,都有些神情郁郁。

    于是了然。

    自己先前的预感没有错。

    这江东君臣,果然心怀保守之意,不思进取。

    如自己“伯父”和陆逊这些思谋长远的人,终究是少数。

    这也难怪当年孙权总是对北伐有那么大的贪念,以至于事败身死后,被人诟病穷兵黩武。

    他怕是早就深知臣下多为苟且之人,若自己不贪一点,莽一点,全力推动北伐,随着时日流逝,吴国上下将会越发安于一隅,再无半点逐鹿中原的志气。

    诸葛乔一时也说不上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可以预见,这次联吴抗曹的使命怕是难以达成了。

    其后数日。

    不出所料。

    不管诸葛乔和董恢二人如何奔走说服,吴国上下的态度总是暧昧、推诿。

    问都说一定要全力支持汉帝伐魏。

    可一旦提到具体出兵时间,不是抱怨粮少就是怒斥蛮夷坏事。

    反正就是还要等上几年。

    只能说,幸好丞相和卫将军本就做好了多手准备。

    并未将北伐的希望尽数寄托在江东君臣身上。

    诸葛乔失望之余,不再久留,带着孙登那份名为“陈情表”,实为狡辩的国书北返。

    临别时,诸葛瑾带着诸葛恪一同来送。

    诸葛瑾先命长子带人守在岸边,然后屏退左右,与诸葛乔一同登船。

    诸葛瑾:“此去长安转告你父:今江东上下,唯有陆伯言和朱义封尚存远志。”

    “然碍于君臣大义,终不能违逆上意。”

    “来日上国之师抵达扬淮,两位将军必有策应。”

    “在此之前,我等只能祝愿王师北定中原,驱逐国贼了。”

    诸葛乔并未意外,反而认真注视对方:

    “伯父既知大势所在,何不良禽择木,以保全家小。”

    诸葛瑾闻言,深深看了一眼“侄儿”,又回头瞥了一眼岸上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长子,叹气道:

    “汉臣与先汉帝有殊遇,吴臣与先吴王何尝没有?”

    “你回去好好侍奉君父师长,莫要再以旧时为念。”

    “来日但有万一,帮你堂兄保存一二血嗣,不使我后继无人,便算不枉彼此情分了。”

    留下这句话,诸葛瑾又往儿子手里塞了一包茗叶,便匆匆下船。

    诸葛乔望着“伯父”远去的背影,闻着熟悉的茗粥气味。

    久久不能言。

    ……

    江水潺潺东下,章武五年眨眼便过。

    在新年的岁首大朝会上,汉帝刘禅正式宣布改元“建兴”。

    是为建兴元年。

    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

    而“建兴”又明显预示着新天子要有大作为。

    于是群臣无论年位高低,都在礼仪性质的大朝会结束之后,纷纷上表建言献策。

    一时间,尚书台的策表车载斗量。

    众尚书们无不感叹得亏麋氏纸早已全面推广。

    不然光是翻看竹简都要弄坏手腕。

    而如此海量的策表,自然不可能都亲自让皇帝过目。

    而是分别由丞相诸葛亮和尚书令马良各自带人快速审阅,提炼重点,删汰赘言,然后再上呈禁中。

    这日,尚书令马良正翻开一份来自长水校尉廖立的奏表。

    本以为是寻常的治安策。

    哪知刚刚看到第一行字,当场悚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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