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方向看准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有踏上去的勇气!”
周明光最终一锤定音:“我原则同意,立即启动‘苏北治碱第一期工程’的规划深化和前期准备工作!
省里成立领导小组,我亲自担任组长,亚军同志负责资金物资统筹,
朝阳同志任常务副组长,具体抓落实,拥有工程前线临机决断之权!
同时,以省委名义,立即向华东局和北平详细汇报,全力争取列为国家重点项目。
我们要举全省之力,支援苏北,打赢这场关乎汉东未来、关乎人民福祉的翻身仗。”
周明光的拍板,立刻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为这场宏大的征程吹响了号角。
孙亚军虽然面色依旧凝重,但也郑重表态:“既然省委下了决心,省政府一定排除万难,做好统筹保障,确保每一分钱、每一粒粮食、每一件物资,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陈朝阳站起身,向在场的常委们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感谢省委的信任。我陈朝阳,立下军令状,绝不辜负组织的重托和苏北人民的期望!”
他知道,真正的、更为艰巨的战斗,从现在起,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周明光见大局已定,思想已然统一,便不再犹豫,他看向孙亚军和陈朝阳,提出了最终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好!
既然省委统一了意见,统一了思想,那么现在,我们必须把账算清楚。”
“关于我汉东全省,往年粮食产出究竟多少?征收的税粮是多少?
需要支前朝鲜的又是多少?
大兴煤矿每年除本省消耗外,可以扩大生产、结余出来与外省换粮的煤炭能有多少?
最后,这苏北治碱第一期工程,初步估算需要动员多少乡亲?
如果采用一半由工程供给、一半由乡亲自带的方案,粮食缺口到底有多大?”
他目光转向孙亚军和陈朝阳:“请亚军同志,朝阳同志,就按往年的产出和实际情况,给我们一个粗略的估算,现在就要有个数。”
孙亚军深吸一口气,开始翻阅数据册,并系统整理档案,半小时后方才凝重开口:
“明光同志,各位常委,我就按最实诚的家底来报。
根据过去几年的统计,我们汉东全省,包括水稻、小麦、玉米、薯类、大豆等所有粮食在内,年总产量粗估在八百五十万吨到九百万吨之间浮动。
这其中,需要完成的国家征购税粮。约占总产的两成,即一百七十万到一百八十万吨。
这部分是雷打不动,必须优先保障的,关系到国家大局和前线稳定。”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而在这些税粮中,根据北平要求,我们需要支援朝鲜前线的粮食,约占税粮总额的三成,
即约五十万吨。这是政治任务,一斤也不能少。”
他在纸上划下重重的一笔。
“扣除这五十万吨,省里真正能用于自身运转的,就只剩下一百三十万吨税粮。”
然后,他开始在这可怜的一百三十万吨上,进行切割:
“第一,全省六百万城镇人口的口粮,按照最低供应标准既每人每月三十斤,每月需约九万吨,一年就是一百零八万吨。这是维持城市不乱的底线。”
“第二,必不可少的战略与救灾储备,我们至少要硬挤出十万吨,这已经是极限压缩。”
“第三,省内驻军、大型厂矿、高等院校等特殊单位的供应,每年至少需要八万吨。”
他一项项报出,每报一项,那“一百三十万吨”的数字就萎缩一截。
最后,他抬起头,脸上凝重:
“一百三十万吨,减去城镇口粮一百零八万,再减去战略储备十万,再减去特供八万吨——各位同志,账算到这里,已经一分不剩,甚至还出现了一万五千吨的硬缺口。”
他双手一摊,看向陈朝阳,声音里充满无力:
“朝阳同志,现在你明白了吗?
不是省里不支持,也不是我孙亚军抠门。
省里能动的‘税粮’,在保障了前线、城镇和基本储备之后,已经是零,甚至是负数。
我们是在靠极其紧张的调度和农村百姓的低标准自给,在勉强维持着平衡。
孙亚军这番基于真实家底、分毫毕现的剖析,浇在了刚刚统一思想的会场。
压力瞬间达到了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朝阳身上,周明光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资源问题,而是一个关乎全省稳定与苏北未来、看似无解的死结。
陈朝阳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他深知这个数字的残酷,但也正因为算清了这笔账,他的决心反而更加坚定。
“亚军省长,账算得很清楚,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
“正因为如此,‘以煤换粮’才不再是锦上添花的选项,而是我们唯一能走通的路。”
他话音刚落,一位对农村工作极为熟悉的常委便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朝阳书记,你的思路我明白,向外找出路。
但我们也得看看内部还有没有潜力。
孙省长刚才算了,全省产粮八百多万吨,去掉一百八十万吨的税粮,乡亲们手里理论上还有六百二十多万吨粮食。
就算去掉他们自己的口粮、饲料和种子,按理说也应该有些富余。
那么去年,也就是50年,我们通过供销系统,向乡亲们实际收购上来的‘购粮’,有多少? 如果这部分能增加,不也能缓解压力吗?”
这个问题立刻引起了所有常委的注意,这确实是理论上的一条内循环之路。
孙亚军闻言,脸上露出了更为复杂和无奈的神情,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个问题,问到根子上了,但也恰恰说明了内部的艰难。
不错,账面上看,乡亲们手里是有几百万吨粮。
但实际情况是,去年我们全省通过各种渠道,向农民实际收购上来的粮食,不足三十万吨。”
“三十万吨?”这个数字让提问的常委都感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