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月讲述着小时候发生的事。
“最后没办法,我爷一狠心,趁着那贼狐狸又来偷鸡,点了挂一百响的鞭炮,扔进了鸡圈里!”
她比划着,脸上满是兴奋。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狐狸吓得魂飞魄散,夹着尾巴就窜进了山里,从此再没敢来过。不过嘛……”
她吐了吐舌头,声音小了下去,“咱家那两只最会下蛋的老母鸡,还有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也……也都被那串鞭炮给活活吓死了。”
江沐听着这啼笑皆非的往事,也不由得笑出声。
就在这时,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仿佛听懂了张小月的狐族糗事,竟迈开小步子,从张小月腿边一晃而过,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院门里。
“哎!它进去了!”张小月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跟了进去。
只见那小白狐在院子里站定,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丝毫的胆怯。
张小月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她跑进厨房,掰了半块昨晚剩下的红薯面窝头,又从挂着的腊肉上撕下一小条肥膘,放在窝头上,端到小白狐面前。
“小乖乖,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生怕惊扰了狐狸。
小白狐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翕动着小巧的鼻子,仔细地嗅着食物的香气。
它看看张小月,又看看窝头,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就是不肯上前。
“哼,还挺有骨气!”张小月也不气馁,将窝头往地上一放,自己则退开了好几步,“不吃拉倒,我还不伺候了呢!”
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
果然,她前脚刚一转身,那道白色的影子便窜了过去,叼起窝头,跑到墙角一个僻静的角落,三下五除二就吃得干干净净,连一丁点碎屑都没剩下。
吃完后,它也不走,就在院子里找了个向阳的地方蜷缩起来,眯着眼睛晒太阳,时不时还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一眼院里的江沐和张小月。
张小月看它那悠闲自得的模样,心又痒痒了,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想伸手摸一摸那身雪白的皮毛。
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那小白身子一扭,灵巧地躲开了,还冲她龇了龇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张小月终于没了耐心,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它,“嘿!你这小东西!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摸一下都不让!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狐!”
江沐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狐斗智斗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宁静而鲜活的田园生活,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陕州市第一医院内,气氛却十分凝重。
纪委书记办公室里,孙文杰面沉如水,指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秘书小赵推门而入,激动道,“孙书记,查到了。”
小赵将一份刚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冯畅的祖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没什么特别的人物。但是,自从那天您之前对她发了火之后,她当天下午就去见了一个人。”
孙文杰冷声问,“谁?”
“一个叫王思齐的男人。根据我们的同志暗中调查,这个王思齐是市纺织厂的技术员,跟冯畅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更重要的是……”小赵深吸一口气,“王思齐的亲舅舅,是市革委会的副主任,宁大海!”
“宁大海!”
孙文杰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他官场上的死对头,两家明争暗斗了不是一天两天!
小赵继续补充道:“我们还查了王思齐的家底,他家祖上,在清朝宫里当过御医!”
御医!
孙文杰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难怪那种奇毒连市里所有专家都束手无策,原来根子在这里!
宁大海,王思齐,冯畅……一条阴毒的线索,已然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好,好一个宁大海!”孙文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霍然起身,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直奔病房。
妻子张曼玉正在给老太太擦拭手心,见到丈夫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孙文杰的目光在母亲安详的睡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妻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曼玉,从现在开始,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咱妈,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不许探视!尤其是冯畅那个毒妇,绝不能让她靠近妈半步!听到了吗?”
张曼玉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
交代完毕,孙文杰转身又回了办公室,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两罐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特级龙井,随即下楼,开上那辆黑色的吉普车,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军委家属大院门口。
院子里,几棵苍劲的槐树下,三三两两的退休老头正围着石桌杀得兴起,楚河汉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孙文杰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最里头一栋带小院的二层小楼前,找到了正在树下闭目养神的一位老人。
老人虽然满头银发,但腰杆笔直,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气势,即便是在打盹,也丝毫不减。
“老首长!”孙文杰立正站好,恭敬道。
王老缓缓睁开眼,他上下打量了孙文杰一眼,嘴角一撇,“哼,你这猴崽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还破天荒地拎着东西来,说吧,又捅了什么马蜂窝了?”
孙文杰嘿嘿一笑,将茶叶放在石桌上,麻利地提起暖水瓶,给王老泡上了一杯香气四溢的龙井。
氤氲的茶香中,孙文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将母亲昏迷不醒,被医院断定为植物人,再到江沐出手,银针救命,一语道破中毒真相,最后把小赵刚刚调查到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王老手里的茶杯重重地顿在石桌上,茶水溅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是说……一个乡下知青,只用了半小时针灸,就救醒了你妈?还断定是有人长期下一种宫廷秘毒?”
王老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猛地盯住孙文杰,“给你介绍那个小神医的,是周胜利?”
“是。”
王老眼中的惊骇更浓,他喃喃自语,“那老家伙……他还没死?”
孙文杰的眼神复杂了几分,沉声应答,“周老的情况,江兄弟说,还能撑到开春。他现在每天服药,除了消瘦一些,瞧着跟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