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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王烈的提点

    福安堂案结后的第三日,北城刑捕司的院子里难得有了几分清闲。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几个年轻捕快正围着木桩练拳,呼喝声此起彼伏,拳风扫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林越站在廊下,手里摩挲着那本赵长风给的《云安郡势力纪要》,眉头微蹙。

    册子上关于“炼丹阁”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城南,主营丹药,幕后主事不详,与数家武道世家有往来,擅炼制淬体丹。”而“器符门”则更简略,只写着“东城巷陌深处,制符、炼器,非熟客不接”。

    这些模糊的信息,让他想追查巫九所用邪术来源的念头屡屡碰壁。

    “林头儿,王都头来了!”门口传来周勇的声音。

    林越抬头,只见王烈穿着一身藏青色劲装,正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他身形魁梧,肩宽背厚,行走间自有一股沉稳气势,正是炼肉境巅峰的武者风范。

    “王都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林越迎了上去,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自他从青风县调来郡城,王烈这位掌管全城刑捕调度的都头,虽不算格外照拂,却也从未给过他难堪。上次追查孩童失踪案时,对方更是批了十名捕快供他调遣,这份情分,林越记在心里。

    “刚从总捕头那里过来,听说你这几日没歇着,把郡城几大势力的底都快翻出来了?”王烈哈哈一笑,拍了拍林越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刚猛的内劲。

    林越不动声色地卸去力道,笑道:“案子虽结了,但有些地方没弄明白,心里不踏实。”

    “不踏实是好事,怕就怕有些人案子一破,就觉得自己能耐了,不知天高地厚。”王烈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练拳的捕快,最后落回林越身上,“走,去你屋里说。”

    林越引着王烈进了自己的办公房。房间不大,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摞卷宗,最上面放着的正是福安堂案的卷宗副本。

    王烈随手拿起卷宗翻了翻,忽然道:“巫九用的血符文,你看出什么门道了?”

    林越一怔,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他沉吟道:“符文阴邪,似与巫祝祭祀有关,能引动精血之力,具体法门……我还没弄明白。”

    “没弄明白就对了。”王烈放下卷宗,端起林越倒的茶水抿了一口,“那是‘血祭符文’,属于失传的巫蛊秘术。二十多年前巫家倒台时,这种符文的炼制之法就该绝迹了。如今重现,绝非偶然。”

    林越心中一动:“王都头知道巫家旧事?”

    “我在郡城刑捕司待了二十年,见过的风浪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王烈放下茶杯,语气沉了下来,“巫家当年可不是什么小家族,掌一郡祭祀,跟官府关系密切,族里更是出过炼骨境的大高手。后来倒台,明面上是祭祀失德,触怒了郡守,实际上……是卷进了李家和王家的争斗里。”

    “李家?”林越想起《势力纪要》里的记载,“是那个执掌盐铁生意的李家?”

    “正是。”王烈点头,“李家现任家主李嵩,十年前可是郡城响当当的人物,不仅生意做得大,手下更是养了不少武道高手,据说他本人已是炼骨境中期。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沉寂了,族中不少精锐也折损了,只剩些残余势力在撑着场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根基还在,没人敢真把他们逼到绝路。”

    林越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又问道:“那王家呢?”

    “王家是书香门第,世代为官,如今族里还有人在郡守府当差。”王烈道,“他们不直接涉足武道,但郡城几大武道世家,有一半都跟王家沾亲带故。你想想,连李家都能被他们压一头,这王家的能量,小不小?”

    林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原以为郡城的势力争斗不过是些家族恩怨,没想到竟牵扯得如此之深。巫家倒台是因为权斗,那这次巫九重现,会不会也跟这些家族有关?

    “除了李、王两家,城南的孙家也得留意。”王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孙家做药材生意,表面上规规矩矩,可谁都知道,他们暗地里卖的‘药材’,不少是武者修炼用的珍稀之物,甚至……还有些见不得光的邪门东西。”

    “您是说,巫九的药材可能来自孙家?”

    “不好说。”王烈摇了摇头,“孙家现任家主孙博文看着像个老好人,实则精明得很,从不亲自沾手脏活。就算真有关系,你也抓不到把柄。”

    他顿了顿,看着林越道:“林越,我知道你刚正,办案子认死理,这是好事。但郡城不是青风县,这里的水太深,漩涡太多。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捕头,就是我这个都头,行事也得掂量着来。”

    林越沉默不语。他明白王烈的意思。在青风县时,他只需凭着公理和拳头,就能让宵小之辈伏法。可到了郡城,每一个案子背后都可能牵扯着盘根错节的势力,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您是说,巫九的案子,我不该再查下去?”

    “查可以,但得懂变通。”王烈的语气严肃起来,“有些线索,该放就得放;有些人物,该绕就得绕。总不能为了一个结案,把自己搭进去吧?刑捕司需要你这样能办案的好手,但不需要一个只会硬冲的愣头青。”

    这番话虽直白,却透着真诚。林越心中微动,拱手道:“多谢王都头提点,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王烈的脸色缓和了些,“你年纪轻轻,就能在炼肉境中期有如此实力,又有这股韧劲,是块好料子。别因为不懂转圜,毁了前程。”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递给林越:“这是我早年修炼时写的心得,或许能帮你在炼肉境再进一步。好好看看,对你有好处。”

    林越双手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炼肉境心得”五个字,字迹苍劲有力。翻开几页,里面不仅记录着修炼时的呼吸法门、气血运转之法,还有许多关于如何锤炼筋骨、突破瓶颈的感悟,甚至标注着几处容易走火入魔的误区。

    这些内容,远比市面上流传的粗浅功法要珍贵得多,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修炼指南。

    “王都头,这份厚礼……”林越有些动容。武道修炼,最忌走弯路,有前辈的心得指引,能少走不知多少岔路。这份情谊,太重了。

    “拿着吧。”王烈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怕是卡在炼肉境巅峰了,突破炼骨境无望。这些心得留着也是蒙尘,给你,总比烂在我手里强。”

    他看着林越,眼中带着几分期许:“郡城不太平,多一个有实力的人,百姓就能多一分安稳。我盼着你能尽快成长起来,将来……或许能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走得更远。”

    林越握紧了手中的册子,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从赵长风的《势力纪要》,到王烈的《炼肉境心得》,这些在郡城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虽各有顾虑,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提点他、帮助他。

    “属下定不负都头所望。”林越郑重地行了一礼。

    王烈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办案时的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王烈离去的背影,林越低头看着手中的《炼肉境心得》,心中百感交集。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能在郡城立足。可现在才明白,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这里的规则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想要守护心中的公理,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智慧和隐忍。

    王烈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结。他不再执着于非要立刻查清巫九背后的势力,而是开始思考,如何在这盘根错节的郡城势力中,找到一条既能坚守原则,又能保护自己的路。

    “变通,而非妥协。”林越低声自语。

    他回到桌前,将《炼肉境心得》小心地收好,然后重新拿起那本《云安郡势力纪要》。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只盯着那些与邪术有关的势力,而是开始仔细研究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谁与谁结盟,谁与谁有仇,谁在明面上风光,谁在暗地里布局。

    李嵩的残余势力虽弱,却掌控着盐铁这等要害生意,必然与其他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家看似不涉武道,却能影响武道世家,其根基之深,难以估量;孙家游走在正邪之间,既是线索,也可能是陷阱。

    这些势力,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郡城上空。他这个小小的捕头,就像是网中的一只鱼,想要挣脱,就得先看清网的脉络。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头儿,周勇哥说城西的洪刀会和青蛇帮又起冲突了,让您过去看看。”门外传来一个年轻捕快的声音。

    林越收起册子,站起身:“知道了,这就来。”

    他走出房门,阳光正好落在脸上,暖洋洋的。院子里的捕快们还在练拳,拳风依旧刚猛,但在林越眼中,这股刚猛中似乎多了几分需要打磨的地方。

    就像他自己一样。

    “走,去城西。”林越拍了拍那个年轻捕快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

    洪刀会和青蛇帮的冲突,看似只是帮派斗殴,但若处理不好,很可能牵扯出背后的势力。这或许,就是他实践“变通”二字的第一个机会。

    他摸了摸怀里的《炼肉境心得》,心中有了计较。提升实力,收集情报,熟悉规则,一步一步来。

    郡城的水再深,他也得蹚过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离开刑捕司后,街角的一棵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汉子悄悄收回了目光,转身快步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弄。

    片刻后,城南孙家的药铺后院,一个戴着瓜皮帽的账房先生听完汉子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炼肉境心得?王烈这老东西,倒是会做人。”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这个林越,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放下茶杯,对那汉子道:“告诉下面的人,盯紧点,但别去招惹他。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汉子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账房先生望着窗外,目光落在街角的方向,喃喃自语:“巫九死了,血祭符的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林越啊林越,你可别让我失望。”

    阳光穿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而此时的林越,正带着几名捕快,快步走向城西的冲突地点。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有意思”的棋子。郡城的暗流,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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