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跪在角落里的几个老臣顿时抬起头,满脸悲愤。
“陛下!不可信啊!”
“军中已绝粮,士兵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充饥,战斗力急剧下降!”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痛哭流涕,“外面粮草已断,水源被切,军心早已涣散!”
“何况我军还有半数多皆是强征的青年与农夫……若是再不突围,我大明精锐就要全军覆没于此了啊!”
“闭嘴!”
朱祁镇不耐烦地把手里的酒杯砸了过去,“邝埜!你个老匹夫!动摇军心,朕看你是想造反!”
那一杯酒正好砸在老臣的额头上,鲜血直流。
但他依然不肯退缩,死死磕头:“陛下!臣死不足惜,但大明江山社稷……”
“拖下去!拖下去!”
朱祁镇气急败坏地挥手,“看着就心烦!这帮文官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高阳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拳头硬了。
这就是他们选的“优势阵营”?
这就是所谓的“大明战神”?
这特么分明就是个被太监忽悠瘸了的败家子!
怪不得叫“大明战神”,合起来这他喵是史官在搁那暗讽呢!
“皇爷,消消气。”
王振一边给朱祁镇顺气,一边指了指高阳三人,添油加醋道:“这几位是手持太宗御赐金牌找来的,说是皇室宗亲,特来勤王。”
朱祁镇这才注意到高阳三人。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看到那块金牌时,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太宗赏的金牌?倒是稀罕物。”
朱祁镇招了招手,“既然是宗亲,那也是自家人。来人,赐座。”
虽然嘴上说赐座,但周围根本没人动。
那些锦衣卫和将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排斥。
高阳也没客气,径直走到一旁,拉过一张椅子。
不过他没自己坐。
而是转过身,扶着安妙依坐下。
“妈,您坐。”
高阳这一声“妈”,喊得那叫一个自然。
帐内众人这才注意到安妙依。
这人谁啊?带个娘们进军营?还这么不懂规矩?
王振更是尖着嗓子喊道:“大胆!陛下赐座是给你坐的,谁让你让给这妇道人家的?军营重地,哪来的野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指着安妙依的鼻子。
安妙依刚坐下,正准备揉揉酸痛的脚踝。
听到这话,她缓缓抬起头。
那双紫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王振。
“聒噪。”安妙依轻启朱唇。
“你说什么?!”
王振勃然大怒,他在军中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往安妙依脸上抽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咱家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大帐。
但飞出去的,不是安妙依。
而是王振!
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横飞出去五六米,重重地砸在炭盆上!
火星四溅!烫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全场死寂。
朱祁镇手里的酒杯掉了。
李雷握着菜刀的手一紧,王教授则吓得眼镜都歪了。
高阳站在安妙依身前,看着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的王振,又看了看缓缓收回手、正在用手帕仔细擦拭手指的安妙依。
他咽了口唾沫。
刚才……安妙依好像根本没动吧?
又是那种无形的念力?不对……是圣人之威?
这就是咱妈的含金量吗?
“你……你敢打王伴伴?!”
朱祁镇从龙椅上跳了起来,指着安妙依,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来人!给朕拿下!!”
随着朱祁镇一声令下,原本还在观望的数十名锦衣卫,“刷”地一声齐齐拔出绣春刀。
寒光凛凛,杀气逼人。
李雷反应极快,反手将那把黑色菜刀横在胸前,高大的身躯挡在众人身前。
“我看谁敢!”
李雷一声暴喝,虽然手中拿的是把菜刀,竟逼得那些锦衣卫脚步一顿。
王振捂着红肿流血的脸颊,在地上打滚哀嚎:“反了!造反了!陛下!这就是行刺!这群乱党要行刺驾前!快杀了他们!”
朱祁镇更是气得面色铁青,“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给朕乱刀砍死!!”
锦衣卫们不再犹豫,嘶吼着就要冲上来。
“慢着!”
高阳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李雷拽到身后。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金灿灿的令牌,高高举过头顶。
“瞎了你们的狗眼!”
高阳声音极大:“看清楚这是什么!太宗文皇帝御赐免死金牌!见牌如见太宗亲临!上打昏君,下斩奸臣!谁敢动我们?!”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锦衣卫看着那块令牌,脚下一软,险些跪下。
太宗御赐?
那可是永乐大帝!
在大明军中,朱棣的威望甚至比开国太祖还要高出几分,那是真正的马上皇帝,军神一般的存在。
哪怕是过了几十年,这块牌子的余威犹在。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都在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朱祁镇。
这可是免死金牌啊。
祖宗留下的规矩,谁敢破?
高阳见状,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大明的祖宗余荫还在,这群当兵的还没彻底烂透,还知道敬畏先人。
他挺直了腰杆,正准备借坡下驴,让朱祁镇给个台阶下。
“哈。”
一声极不合时宜的轻笑,突兀地响起。
朱祁镇从龙椅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推开挡在前面的护卫,一步一步走到高阳面前。
那张年轻却透着一股子癫狂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太宗御赐?”
朱祁镇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高阳手中的金牌,轻轻晃了晃。
“做工确实不错,但可惜啊……”
“太宗爷爷早就驾崩几十年了!”
朱祁镇猛地一挥手,将那块金牌打落在地!
“当啷!”沉重的金牌砸在羊毛地毯上。
旁边的文官们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陛……陛下!这可是太宗御赐!您这是……这是不孝啊!”
“不孝?”
朱祁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朕,才是大明的皇帝!”
“朕,才是现在这片江山的主人!”
“别拿什么太宗皇帝来压朕!”
朱祁镇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朕告诉你!别说是太宗御赐的,哪怕是太祖高皇帝御赐的又如何?!”
他一脚踩在那块免死金牌上,用力碾了碾。
“就算是他伪祖朱重八现在从棺材里爬出来,站在朕面前!”
“是龙,也得给朕盘着!”
“是虎,也得给朕卧着!”
“这大明,现在姓朱,但叫朱祁镇!”
可此刻朱祁镇不知道的是,另一边天幕正静静地把这一切直播在洪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