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元帅?”那金兵咧嘴“哈哈”大笑两声,骂道:“妈了巴子的,大宋皇帝又能怎样?爷俩还不是被我家元帅……”
金兵本想出言笑讽,却忽地打住,伸脖打量一番说道:“甚麽来着?你是铁犁?”
铁犁本不在意兵马副元帅之职,只是偶起念头,原想报出副元帅之号再施惩戒,借机让金兵知晓大宋将官并非皆是无能之辈。
不想这金兵却毫不在意这“兵马副元帅”头衔,便不在说话,抱着伍东飞身下马,身形一晃到了金兵面前。
那金兵见铁犁下马,便行探手抽刀,方才抽出但觉手中一轻,弯刀竟被夺走。接着眼前白光闪过,但觉嘴里生疼,上下四颗门牙已被磕落。
未待他痛呼出声,又被铁犁一脚踢出丈余,昏死地上。
同上前来的另一名金兵亦是未待看清,弯刀只抽出一半,即被铁犁又起一脚踢得飞出,不偏不倚正落在先自倒下的金兵身旁。
剩余的六七名金兵见得同伴飞出倒地,哪还顾得其他,立即抽刀在手,齐声呐喊冲了上来。
铁犁左臂环抱伍东,右手持刀,晃动身形连出数脚。但见人影叠起,眨眼间一队金兵摔成一堆,嘴里哎哟连声,动弹不得。
铁犁挥刀尽落绳索,放得被掳宋民。
二十几个百姓霎时跪成一片称恩道谢,慌得铁犁忙放下伍东,伸手将其一一扶起,抱拳说道:“铁犁亦是大宋百姓,今日凑巧救得诸位,无需行此大礼。金人残暴,犯我大宋,诸位可要好生保全性命。”
“大侠有所不知,我等众人本是府南乡间百姓,已被金贼掳走数月……”
一位稍显年长的汉子以袖抹泪,悲愤又道:“这数月间,出尽苦力,直活得不如牛马。起初三十几人,如今只剩得我们这些个了。倘不是被大侠救下,不知又要被带到何处出力做活。”
铁犁叹气说道:“而今河间府已被金兵占领,诸位却是去得何处?”
那汉子摇摇头,片刻后说道:“先回得乡下瞧瞧,但见家中老小后再行打算吧。”
“在下会看住这些贼兵,诸位大可放心动身。”
铁犁说罢,掏出怀中银两,留得一锭,余下五六锭递给说话的汉子,说道:“在下所带银钱不多,这些你可分给诸位以支生计。”
众人推却一番,见铁犁语气坚决,便自收下,又是一番道谢方才辞别,朝着河间府方向行去。
铁犁脚踢金兵虽是气愤之下,却下脚有数,轻重有度,不是断其肋骨,便是折了臂膀,无一要得性命。
当下提起一个伤得较轻的金兵,让他将众兵扶坐一堆,最后令他插得空隙坐下,随拣起绳来将众兵圈得数道,双手用力绞得紧紧。
铁犁独战金廷十大侍卫一事震铄金国,在金营中更是越传越神,几要奉若神明。金兵虽是粗野不化,但也知眼前亏不好吃,早闻铁犁大名,今又亲见神勇,虽被勒得龇牙咧嘴,却是哪个也不敢吭声。
见铁犁忙完,伍东但觉有趣,捡起一把弯刀,学着铁犁模样挥起,间又抬起小腿蹬踹两下。
不想金兵弯刀既长又重,不是他一个三岁孩子可以舞耍,只几下便随着刀势一头栽倒。
不待铁犁来扶,他自爬起,复又拎刀挥舞,未几竟然稳当许多。铁犁见状,便一旁笑着观看。
又舞几下,想是逞强心起,伍东忽地绕着金兵走耍,这一来可苦了众金兵。
金兵原本彪悍,打起仗来勇不怕死,只是眼前见到伍东手中大刀忽上忽下倏左倏右,脚下踉踉跄跄,不时栽歪一下,不由人人暗想:倘他娘的死一个三四岁娃娃刀下,到时阎王爷问起还不把群鬼下巴笑掉。
一时间人人自危,个个瞪起眼睛,脑袋随刀而转,皆想这小瘟神要是人倒刀落时,说甚麽也要把脑袋脖子避开。
好在伍东人小力弱,绕了七八圈两臂难举,遂把刀一扔,气喘吁吁躺到地上。
众金兵纷纷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间皆已全身大汗,其疲累之状,绝不在伍东之下。
约摸过得半个时辰,料定那伙百姓已去得远了,铁犁方抱起伍东上马,自顾沿着官道向北行去。
那众金兵见状,齐声吆喝,半晌见铁犁头也不回,打马走远,方才泄气收声,只能盼着早有过路人出手解救。
又行数日,已出得北方重镇——锦州。这一日正行间,却见前面波光鳞动,水气漫起,铁犁心知到了辽河。
待到岸边,但见无风波动的河面宽有数十丈,若无船只哪里得渡。
当下将伍东扶座马背,步行牵马沿着河畔荒路向着上游走去,自想碰着运气寻找船只。
约莫行了两里路的光景,忽听前面水缓处芦苇丛中哗哗声起,随见一条无帆小船荡了出来。
铁犁见之大喜,急走几步到得近前,高声说道:“船家慢行,我兄弟正要过河,劳烦船家撑得一回?”
头戴草帽的老者听得召唤慢慢将船靠来,见铁犁牵着马匹,犯难说道:“船小,这人和马不能一同上船,需两趟过河。”
“过得便好,银子自是少不了。”铁犁说罢,返身找得一棵小树,把马拴好,抱得伍东上了小船。
船行河中,攀谈之下方知,这船家平日里本在下游小渡口摆渡糊口,遇上连年兵祸,过往辽河的人也少了起来,有时竟数日不得渡上一客,无奈之下操得渔业以资生计。
不多时船到对岸,铁犁与伍东离船上岸,那船家便又折返一回渡马过来。
铁犁付了银子,牵马领着伍东向着下游走回渡口,却未即上路前行,而是悄然将马拴进近岸苇丛中,带着伍东寻着一个土包坐下来。
土包虽不甚高,堪可看得河上光景。但见数只觅食水鸟近水低旋,不时扰起数圈涟漪,更使水面银光闪烁。那只小船在密苇丛中若隐若现,除此水面上再无半只船影。
坐了近半个时辰,见再无人过河,确知无人尾随,铁犁方才放心带着伍东动身上路。
二人离开扬州已有数月,起初是一路向北,出得河间府不久折而向东。
此时二人已深入金国腹地,离得沈州甚近。
为得避开路上金兵,少得麻烦,铁犁打听明白后,舍官道而就小路,这样尚可节省许多脚程。
只是小路多半是穿山窜林,人烟荒芜,自是少不得夜宿荒野。
铁犁惯于委身破庙、山洞,伍东对苦乐尚不懂得甚多,但觉新鲜有趣便自欢喜不得了。待得累了,便是乱草堆间亦能睡得一觉,饿了干粮泉水亦能饱腹,一路上倒也开心快活。
一日将晚时分,二人正沿着山间小路任马徐行,但见连绵不断的群山间,忽有一峰突兀而起,烟云暮色中竟见不到顶。
铁犁见到此峰,口中喜道:“东儿,看到那座高山了吗?那就是铁刹山。”
伍东顺着铁犁的手指方向,看了半晌,口中喃喃问道:“天天都能看到大山,大哥怎麽知道这山是铁刹山?”
铁犁捏捏他的鼻子,笑道:“那山下是家,大哥当然知道了。再过一刻,便可到家了。”说罢,拍马快跑起来,一炷香的功夫已到了山脚之下。
随着脚下小路折进林中,待穿过数株合抱大树后,炊烟之下可见零散住着十余户人家。
又朝前走了三四里路,小路尽处却又是一户人家。
二人来到木篱之外下得马来,推开柴门,但见小院内房门开处走出一对老夫妇。
铁犁紧走几步跪下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这对老夫妇正是铁犁养父母风六合、郑小英。
二老听见马蹄声响,方才出屋来看,见到竟是日思夜想的铁犁回来,惊喜之下,风六合颤声说道:“快快起来!”身旁郑小英却已喜的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