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说有业主反馈花露水不够用,今日紧急派发一批,又提醒大家不要滥用,按说明分量使用,不需要将整条楼道喷得全是,会给工作人员接人造成很大阻碍。
    丧尸闻到花露水的味道不会死掉,只会更不好抓,万一刺激得原本行动僵硬迟缓的丧尸变得灵活起来,那大家全玩完。
    这一段是物业的人发的语音。
    冯轻月听着这人的声音冷硬又干脆,不拖拉调子没口音,她印象里物业没这号人。
    物业处离得不远,她决定去领取。最坏的打算万一…花露水也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跑出去吧。
    正要换鞋,隔壁墙上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紧接着就是尖叫和摔打声,随即是大声呵斥。
    “快,快喷!”
    “啊啊——不要过来!”
    冯轻月扶着鞋柜静静得站了会儿,隔壁闹了好一阵子动静才小下来,应该是将人关到另一头的房间去了。
    她没有出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外头响起略急促的脚步声,听动静至少两个人。敲响隔壁的门。
    冯轻月把里面的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说话声立即传过来。
    “家里好几个人唻,不能让他传染上。等他好了我们再接回来,肯定肯定的。”
    工作人员:“好的,我们接走肯定也会关好,不会让他跑出去。你们收到管理中心的通知后记得登录这个小程序,时时追踪的好吧。”
    隔壁其中一人尖着嗓子问:“哎呀呀,那我们要是回老家他怎么办?”
    工作人员很诧异:“这会儿谁往外头跑?说句不好听的,在我们管得到的地方我们能把感染者接走安顿好,大家你好我好。要是在路上出了事——哇,新闻看到没?大马路上有被撞得稀零碎的丧尸啊。”
    那真的是死了白死。
    “而且你在路上万一被丧尸追往哪里逃?服务区都关门了哈。”
    “好好在家待着,家里比哪里都安全。”
    工作人员拉着一个小丧尸出来。
    冯轻月心一沉,是隔壁的小孩子,才三四岁。
    长套子套在他身上困住胳膊,身不由己往前迈着脚,脸色青黑,眼睛瞪得大大,脑袋不正常的甩来甩去张着大嘴要咬人。
    随着他往另一边走去,冯轻月不由将门缝打开大些,看他磕磕绊绊又稳稳当当的一步一步不见身影。
    嘭——隔壁门重重甩上,把骤然爆发的嚎啕大哭声紧关在后面。
    冯轻月紧抿着嘴关上了门,过了半个小时她往身上喷了花露水开门走出。
    鼻尖花露水的味道浓重,不知是她身上喷得太多还是谁往楼道里也喷过。走廊的窗户关闭,空气不是很好。
    阿嚏,阿嚏,冯轻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经过的一扇门忽然打开半边。
    “欸,楼上抓丧尸了?”
    冯轻月停了停:“送去管理中心了。”
    “那你家——”
    冯轻月已经过去。
    小区里仍可见有人在外面走,大家都带着没什么用处的口罩和一身花露水味。很快到得物业处,东西在前面空地发放,除了救援包,还有很显眼的一大堆的防爆叉。
    这东西冯轻月只在学校保安处见过,从来只是摆着做做样子,谁能想到竟有真的用到的一天。
    想来这东西确实是推开丧尸的好用品。
    这也是各家各户的必备物资?
    果然是。打印出来的住户名单上签字就能领一条防爆叉。
    这条讯息没在物业群里公布,住户私聊群里传开于是很多人匆匆来领。
    冯轻月领了救援包后塞在身上背着的包里,排队领叉,队伍排了几十个人。还有很多人领急救包以及八卦聊天和看外来工作人员拉丧尸的。
    一时之间很热闹。
    冯轻月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耳朵听着众人的抱怨,眼睛瞧着从楼里拉下来的丧尸。
    每一个都困着胳膊用绳子系着腰牵着走。忽略丧尸让人不适的外表,这一幕竟也不反感。工作人员显然更加习惯,一个在前头牵着,一个在侧面警惕,稳稳当当就把丧尸带到加了防护的车厢里。
    面包车,司机副驾和后头隔了好几层密实的铁栅栏和玻璃,保证丧尸连口水都吐不过去。
    冯轻月正看着,听着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丧尸会不会升级呀?”
    唰唰唰,不只她一个看过去。
    被众人注目的人是个年轻人,他脸上尤带不知死活的兴奋,被大家瞪着也不收敛:“小说上都这样写的。丧尸升级后变得灵活,对人类大杀特杀——”
    “我送你去管理中心你亲眼看看?”
    一道冷漠暗含严厉的男声打断。
    冯轻月愕然望去,是物业里那条语音的声音。
    只见一个穿着物业保安服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目…普通?不太好评长相,实在是因为对方气质太突出。那标志性的寸板,那坚挺的腰背,还有那审视迫人的眼神和过于硬朗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往某个方面去想。
    比如那正沉浸在众人目光洗礼中还要继续显摆他网文经验的青年,被人打断气恼一扭头:“你算什么——”
    后头的话堵在喉管里,像一只被榔头敲了头的大鹅,唰的收回脖子,老老实实闭紧了嘴。
    周围人也都不敢说话了。
    孙成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现在一切都在掌控中,无数人努力维持社会正常运转,大家团结一心,肯定会很快度过这次难关。大家要有信心。”
    大家:是是是,正常人谁会这样说话啊,这是上头的人儿啊。
    也听懂这话背后的潜台词:任何搞破坏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或许,特殊时期的惩罚会更快更严重。新闻上都播了,好些立即执行死刑的呢。
    现场冷了,连发放物资的物业人员都手抖起来。气势太强,不知这位空降下来的“经理”究竟什么大来头哇。
    见此,孙成内心略有尴尬,绷着脸往物业处里去了。
    唉,从军营一下到居民区,快得他都来不及改变之前的习惯。
    默念:跟人民群众搞好关系,要亲和亲和亲和…
    他们知道这场巨变的时间要比普通人早很多。上头早预料一旦病毒不能及时控制会引发的严重后果。所以,在普通人还不知道消息的时候,他们这些特殊人员已经在进行可控的病毒感染。
    说是可控,其实很难。结果好坏参半,好在那些没能清醒来的同伴都在自家特建的营地里好好安顿,相信过不久能有好消息传来。
    而如他一般好运挨过病毒的,被迅速派遣到全国各地深扎基层,保民心,防民变。
    完成任务是他们的使命,完成使命之余也要搞好一家亲。
    孙成两手搓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可亲一些,不能让小区居民害怕他,得信任他信赖他,愿意有事和他说才能推展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