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走后,林深站在原地没动。他低头看着证物袋里的那张纸,右下角的二维码像一根刺扎在眼里。他知道这是陷阱,是有人想用虚假的希望让受害者闭嘴。可越是这样,越说明背后有东西怕被挖出来。
他转身回办公室,门一关,立刻把模拟通知放进扫描仪。文件转成电子档,同步上传到境外加密存储。做完这些,他打开笔记本,输入二维码解析记录。跳转路径绕了三层代理,最终指向一个境外云服务接口,注册信息全是假的。
但他注意到一件事:页面加载时,有一条请求是从国内某IP发出的,时间差只有0.3秒。这个IP没有公开域名,也不在常用服务器列表里。它像是个中转站,专门用来生成个性化页面。
林深盯着屏幕,手指敲着桌面。如果只是伪造清退流程,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架构。真正的数据源一定藏在某个物理设备上——只要找到那台服务器,就能拿到原始账本、用户信息、资金流向日志。那是唯一能彻底揭穿骗局的东西。
可常规手段查不到。对方用了虚拟化集群和动态IP轮换,防火墙层层叠叠。普通追踪就像抓影子。
他闭上眼,右手伸进内袋,摸到了父亲的怀表。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他轻轻摩挲表盖,一下,两下。然后睁开眼,拔掉了摄像头电源。
他知道接下来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调出之前截取的数据流样本,重点锁定“鑫源财富”后台通信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封包开始滚动,每一条都带着伪装地址。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神眼”开启。
视野瞬间变了。不再是文字和数字,而是无数条光带在空中交错,红的、蓝的、灰的,代表不同协议和端口。他顺着资金验证请求逆向追溯,一层层穿透加密隧道。心跳加快,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看到某个MAC地址频繁接收来自前端系统的指令,每次响应后都会删除日志。但它的地理位置信息被抹除了。林深咬牙,强行让“神眼”聚焦那个节点,试图捕捉最后一次物理定位信号。
剧痛猛地炸开。
像有人拿铁钉往他脑子里钉。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流,手指死死抠住桌沿。眼前画面开始抖动,但他不松手。继续追。
终于,在一次短暂的心跳间隙,“神眼”捕捉到服务器上报的基站信息。反向地理定位完成。
坐标浮现:西城区废旧纺织厂B区地下室。
林深睁眼,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他强撑着新建一个U盘文件夹,命名“服务器_唯一入口”,把坐标、IP段、通信特征全塞进去,加密后拷贝。最后把U盘锁进抽屉最底层。
下一秒,喉咙一甜。
他低头,嘴角已经渗出血丝。胸口发闷,呼吸像刀割。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衬衫湿透,脸色白得吓人。
十分钟后,意识慢慢回笼。
他坐直身体,擦掉嘴边的血迹。电脑屏幕还亮着,操作记录留在那里。他起身,一条条清除日志,格式化临时缓存,连回收站都清空三次。做完这些,他把怀表拿出来,放在键盘旁边。
窗外夜色沉得像墨。警局走廊安静,只有远处值班室传来低语声。他坐在黑暗里,双手交叠覆在怀表上,闭着眼睛。
他知道明天会更难。
那些人不会让他活着把服务器端数据公之于众。
但他也清楚,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撕开这张网。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按在抽屉锁扣上。U盘还在里面,是唯一的钥匙。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保安那种拖沓的步子,而是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稳,慢,一步一步靠近。
林深没睁眼。
他知道是谁来了。
周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看了他几秒,才推门进来。
“你还在加班?”
林深抬头,声音很轻:“等一个人。”
“何必呢。”周队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上面打了招呼,案子要移交经侦二组。”
林深没看那份文件。他只问了一句:“你知道移交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周队沉默。
“服务器马上就要清空数据。”林深说,“二十四小时内,所有证据都会消失。”
周队喉结动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去查?你信不信明天早上你就被停职?”
林深站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动作慢,但稳。
“我不信命。”他说,“我只信数据。”
周队伸手拦住他:“林深,收手吧。你爸的事……已经过去了。”
林深盯着他,忽然笑了下:“你也觉得他是活该?投资失败,跳楼谢罪?”
周队避开眼神。
林深绕过他,走向门口。
“他们给老张发假通知,让我妈账户突然到账五千。”他停下脚步,“这不是仁慈,是杀人不见血。”
周队没再拦。
林深拉开门,冷风灌进来。
他走出去,脚步没停。
身后,周队低声说:“他们监控你手机。”
林深点头。
“我知道。”
他继续往前走,拐过走廊,进入档案室旁边的备用通道。那里有个废弃的终端机,从不联网,也没装摄像头。他插上U盘,把“服务器_唯一入口”复制到一张老旧的军用加密卡上。这种卡无法远程读取,只能物理接触传输。
他把卡放进鞋垫夹层。
回来时,发现办公室门开着。
灯亮着,桌上多了杯热茶。
没人。
他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他知道这杯茶意味着什么。
有些人还没彻底倒向那边。
他把茶杯放下,目光落在怀表上。表盖有一道细裂纹,之前没注意。可能是刚才发病时摔了一下。
他没修。
裂了就裂了。
人还能撑住就行。
他重新打开电脑,假装浏览日常案卷。实际上,屏幕下方藏着一个隐藏窗口,正持续监听西城区几个基站的异常数据包。只要那台服务器再次上线,哪怕只传一秒,他就能捕捉到波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凌晨两点十七分,信号出现了。
短暂,微弱,但真实存在。
林深记下时间戳和频率特征,关闭监听程序。他站起身,关灯出门。
走到楼梯口,他停下。
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办公室。
灯灭了,屋里漆黑。
但他知道,明天那里会被搜查。
没关系。
真东西不在电脑里。
他在台阶上站了几秒,抬脚往下走。
第三级台阶时,左腿突然抽筋。
他扶住墙,缓了几秒。
冷汗又冒出来了。
他知道这是“神眼”的后遗症在加重。下次再用,可能就不只是吐血了。
可他没有选择。
他继续往下走。
最后一级台阶踩实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群消息。
借贷维权群有人发图:一张“退款受理通知”,和他今晚见过的一模一样。
发帖人说:刚收到短信,是不是真的要退钱了?
林深盯着那张图,手指慢慢收紧。
他知道,这场心理战已经开始蔓延。
而他必须赶在所有人相信谎言之前,把真相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