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上,旌旗猎猎。刚刚脱离囚徒身份、重新披挂上阵的并州军旧部,虽队列尚算整齐,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沉与迷茫,却难以掩饰。败军之将,前途未卜,如今虽得喘息,却要受曹军节度,为昔日敌人征战,士气可想而知。
张辽与高顺立于阵前,望着端坐于赤兔马上的吕布,眼神复杂。他们是最熟悉吕布的人,可眼前的君主,虽容貌未改,那眉宇间的气质,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少了几分暴戾与急躁,多了几分深沉的平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睿智。
张辽欣喜万分:主公……当真不同了。眼神沉稳如渊,再无往日那般易怒焦躁。只是,此番征伐,是福是祸?
高顺焦虑想到:主公安好,顺心便安。然军心涣散,此乃大忌。不知主公有良策否?
吕子乔目光扫过台下这些曾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面孔,将他们的疑虑、不安、甚至一丝麻木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进行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那套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老套,也太低效。
他策马缓缓前行,来到军阵最前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耳中:
“诸位,都是我吕布的旧部,是随我并州狼骑驰骋天下的好儿郎!”
开场白简单直接,拉近距离。他没有自称“本侯”或“本将军”,而是用了更接地气的“我”。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许多疑问,有许多不甘,甚至……有怨气。”他坦然承认现状,反而让士卒们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更加专注地看向他。
“但今日,我吕布既重掌兵权,站在这里,便要带你们打一场不一样的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痛快!更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并州儿郎,绝非任人拿捏的鱼腩!”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第一条军令,石破天惊:
“自今日起,我军中,废除无端体罚!将领不得随意杖责士卒!若有违犯军纪者,依律论处,或罚饷,或苦役,或戴罪立功,但绝不容许私刑泄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张辽、高顺都面露惊愕。在这个时代,将领对士卒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动辄打骂体罚是常态,废除体罚?闻所未闻!
不等众人消化,第二条紧随而至:“赏罚分明,立竿见影!今日起,凡作战勇敢,斩将夺旗,或提出有用建议者,不论出身,不论资历,皆记录在册,按功行赏!钱帛、酒肉、晋升,绝不吝啬!但若有临阵脱逃、畏敌不前者,也休怪我吕布军法无情!”
赏罚分明并不稀奇,但“不论出身,不论资历”和“提出有用建议者”也可记功,却让底层士卒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最后,吕布将目光投向了他麾下最精锐,也是此刻最需要重振士气的部队——高顺的陷阵营。
“高顺!”
“末将在!”高顺踏前一步,抱拳应道,眼神依旧沉稳,但带着探究。
“将你的陷阵营,即刻分为三个小队!甲队、乙队、丙队!”
高顺虽不解,但仍毫不犹豫执行:“诺!”
吕布看着这三队虽然装备精良,但精神稍显萎靡的锐士,朗声道:“今日扎营后,三个小队,进行‘军事技能竞赛’!”
“竞赛?”不仅士卒,连张辽、高顺都愣住了。
“不错!”吕布嘴角勾起一抹属于吕子乔的、带着点痞气的自信笑容,“项目很简单:负重越野十里,弓弩精准射击,小队协同破阵!三项综合,优胜者……”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下面渐渐被勾起好奇心的士卒,猛地提高音量:“赏上好酒肉三日!优先补充兵员装备!并且,队率可直接向我提请一个合理要求!”这下,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彻底炸开了锅!酒肉!补充!还能直接向主公提要求?!这……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激励!尤其是对那些底层有本事却难出头的老兵和基层军官,诱惑力巨大!
原本低迷的气氛,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荡起来!陷阵营的士卒们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燃起了竞争的火苗,互相之间已经开始用眼神较劲。连旁边其他部队的士卒,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张辽看着这一幕,眼中惊疑渐渐化为一丝钦佩:主公此法……虽闻所未闻,却直击要害!简单直接,更能激发士卒好胜之心!妙啊!高顺依旧沉默,但他看向吕布的眼神,多了几分更深沉的认同:主公确已不同。此法,可活军心。
吕布看着下方逐渐沸腾的士气,知道火候已到。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勒转马头,留下一个沉稳而强大的背影。
“高顺,张辽,整军,出发!”
“诺!”这一次,两人的应答,带着前所未有的铿锵之力。
简单的几道命令,如同给一台生锈的机器注入了高效的润滑剂。低迷的士气开始肉眼可见地回升,军队的行动效率明显加快。这支刚刚获得新生的队伍,正以一种迥异于这个时代任何军队的精神面貌,跟随着他们那“脱胎换骨”的主公,踏上了征途。
现代思维与管理模式的第一次小试牛刀,成效显著。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