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套剑法狠辣无情,招招夺命,是杀伐剑术,必须在血雨腥风中磨练,才能达至巅峰!”
丘处机一袭青衫,手持玄霄剑立于朱府庭院之中,剑鞘上云纹流转,隐隐有清越剑鸣透出。他乃全真七子中的翘楚,长春子之名响彻江湖,剑术早已臻至化境,举手投足间自有仙风道骨,周身萦绕的东华帝君虚影缥缈出尘,却又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这般境界,纵是寻常柴刀木棍到了他手中,也能化为追魂夺命的利器,更遑论这柄饱饮过无数鲜血的玄霄名剑。
朱睿负手而立,目光掠过庭院中被剑气斩断的松柏,缓缓点头。他自然知晓这套剑法的霸道,招招直取要害,式式蕴含杀机,确是纵横沙场、快意恩仇的绝世剑技。可他身为涿州之主,麾下聚揽了无数华夏侠客,坐镇一方水土,护佑万千生民,行事需顾及大局,岂能如江湖草莽般终日沉溺于杀戮之中?这般杀伐之术,于他而言,终究是少了几分契合。
奈何朱府珍藏的剑法典籍,多是些寻常武学,招式平平,难登大雅之堂,根本入不了他这位穿越而来、心怀天下的枭雄之眼。此刻他心中唯有一念,便是盼着《中华群侠录》能再显神威,召唤一位剑道大能降临,也好为自己指点迷津。华夏江湖,剑术高绝之辈如繁星璀璨,若得其一亲授,自己的剑法修为必定能一日千里,届时纵横天下,又多了几分底气。
“公子!”
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庭院的静谧,高万禄大步流星奔来,面皮涨得通红,眉宇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狂喜,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踉跄。朱睿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眉头微挑,心中暗忖,高伯跟随朱家多年,向来沉稳持重,今日却如此失态,定是有天大的好事。
“高伯,何事这般欣喜?”朱睿语声平和,眼底却已闪过一丝期待。
高万禄躬身行了一礼,目光瞥了眼身旁静立的丘处机,随即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激动:“公子,长安来旨意了!朝廷的旨意到了!”
“朝廷旨意?”朱睿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浅笑,悬着多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自打击退瀛州那帮逆贼的进攻后,他便暗中谋划此事,为了能得朝廷正式册封,稳固自己在涿州的根基,他不惜动用了父亲朱冕留在长安的最后一层关系——兵部侍郎韦贯之大人。
十年前,韦贯之尚未身居高位,奉命前来卢龙调查一桩贪腐大案,却遭奸人暗算,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幸得朱睿之父朱冕仗义出手,不仅救了他性命,还助他躲过追杀,顺利完成差事。韦贯之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十年来对朱家感恩戴德,但凡朱家有求,无不尽力相助。此次朝廷能降下旨意,朱睿心中清楚,韦贯之在其中定然是费了不少心力。
“公子,传旨的中使已在主厅等候多时了。”高万禄连忙提醒道。
朱睿颔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大步向着朱府主厅走去。这主厅乃是朱家世代传承之地,飞檐翘角直指苍穹,雕梁画栋极尽精巧,梁柱上缠绕的金龙栩栩如生,处处透着世家大族的庄重典雅,行走其间,便能感受到一股沉淀百年的威严之气。
“中使远道而来,朱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刚踏入大厅,朱睿的目光便落在了右侧客位上的男子身上。此人头戴高帽,身着博冠,齐领束腰,一袭蓝色锦服做工考究,腰间悬挂着一枚玉佩,手中轻捻浮尘,正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他面容白皙,不见半分风霜之色,眉眼间带着几分宫中侍者特有的内敛与机警,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天子身边行走之人。
“公子客气了。”王守澄放下茶盏,目光在朱睿身上扫过,声音稍显尖锐,却又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平和。他身后立着四名孔武有力的护卫,皆是身披甲胄,腰悬利刃,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神情肃穆,戒备森严。
“既然公子已然到了,便请接旨吧。”王守澄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淡金色的布帛,布帛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图案,展开之际,一股雄浑厚重的王道威严四散而出,压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涿州朱睿,接旨!”朱睿面容一肃,整理衣袍,双膝跪地,恭敬行礼。
王守澄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兹有瀛州逆贼,罔顾朝廷法令,悍然兴兵攻伐涿州,屠戮百姓,罪不容赦!幸得涿州朱睿,智勇双全,率部奋力抵抗,保一方水土安宁,救万千生民于水火。今朕特赦封朱睿为涿州兵马使,执掌一方军政,守护疆土,安抚百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睿沉静的面容,继续念道:“另赦封涿州朱府家将谢逊为瀛州兵马使,即日领兵前往瀛州,清剿逆党,收复失地,重归朝廷统治。”
朱睿听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再次躬身行礼,双手接过圣旨,缓缓起身。
“中使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至极,朱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中使切勿推辞。”朱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手中陡然多出一方晶莹剔透的玉瓶,趁着躬身递接圣旨的间隙,不着痕迹地塞进了王守澄手中。
这玉瓶之中,盛放的正是地黄丹。此丹乃是罡气境以上强者通用的修行至宝,纯度极高,几乎没有半分杂质,可直接吸纳炼化,增进修为。对于这些顶尖强者而言,世俗间的金银珠宝不过是粪土,唯有这般能助其突破境界的修行资源,才真正价值连城。一枚地黄丹,便抵得上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即便是那些家境落魄的罡气境强者,见了也会为之眼红。
王守澄指尖触及玉瓶,便已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气息,双目顿时亮了起来,飞快地将玉瓶揣入怀中,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有所闪失。透过晶莹的瓶壁,他已然看清了那颗饱满圆润、泛着淡淡红光的灵丹,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外放为中使,奔波半年,所捞取的油水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枚地黄丹珍贵。
“兵马使太过客气了!”王守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看向朱睿的目光也变得格外亲切,“日后公子若到了长安,务必告知王某一声,王某定当扫榻相迎,好生款待。”
“哈哈,承蒙中使厚爱,若到了长安,朱某定然登门拜访。”朱睿朗声大笑,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只是朱某在长安毫无根基,人地生疏,日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望中使能及时告知一二,朱某必有重谢!”
韦贯之虽在朝中相助,但人情往来,用一次便少一次,终究不如王守澄这般身处宫中的内官消息灵通。若能将此人拉拢过来,日后长安城中有任何变故,自己都能提前知晓,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兵马使言重了!”王守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心中早已盘算开来。仅仅宣读一道圣旨,便得了一枚地黄丹,若是日后稍加帮扶,岂不是财源滚滚?这朱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气魄,日后定非池中之物,若是能与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便是自己的晋升之道!他当即拍着胸脯说道:“王某虽然官职低微,但在宫中也有些薄面,日后但凡有能用得着王某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王某定当尽力相助!”
朱睿微微颔首,心中暗道,华夏历朝历代,内官多是贪财好利之辈,这大唐果然也不例外。两人各怀心思,相谈甚欢,从长安的风土人情聊到地方的军政要务,整整交谈了半个时辰,王守澄才带着满心的欢喜,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朱府。
看着王守澄远去的背影,朱睿缓步走回主厅,端坐于首位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陷入了沉思。能在皇宫之中收买这样一位职权不小的内官,即便花费了一枚地黄丹,也是值得的。世事难料,谁也不知日后何时便会用到这层关系。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朝廷竟然封谢逊为瀛州兵马使,与自己职位等同,其用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分化自己与谢逊之间的关系,以防两人联手,势力过大,难以掌控。可惜,他们终究是打错了算盘。谢逊乃自己召唤而出的华夏群侠,对自己忠心耿耿,岂会因这区区一个官职便心生异心?更何况,他当初上书奏请的瀛州主人选,根本就不是谢逊。
“看来朝廷诸公,对我终究是不够信任啊。”朱睿轻声自语,目光深邃。从这道圣旨之中,他已然看透了朝堂之上那些大臣的心思。如今大唐国力渐衰,对地方的掌控力日益减弱,对于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地方势力,朝廷既忌惮又打压,这并非是针对他个人,而是对所有地方势力的普遍态度。
他们视自己为不足轻重的小人物,却不知万千小人物汇聚起来,便能形成足以颠覆山河的恐怖力量。朱睿嘴角泛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早已看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正在急剧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