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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

    半年光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神火山庄里里外外焕然一新,红绸如血,灯笼如昼。

    从山门到正堂的青石路上,锦缎铺地,两侧竹枝系满朱红丝绦,风一过,便漾起层层叠叠的红浪。

    庄主东方淮竹与副庄主刘长安大婚的消息,三个月前传遍江湖时,便已激起千层浪。

    道盟内部的议厅、乃至市井街巷的茶馆,人人都在议论这门婚事。

    良辰吉日。

    辰时三刻,宾客陆续而至。

    王权家的马车最先抵达,王权霸业一袭墨蓝长衫,剑眉星目,身后跟着妹妹王权醉。

    桃园李家的飞舟悬停半空,李去浊以最高调的方式,翩然而下。

    张家的代表是张正。

    还有天眼杨家、姬家、大大小小几十多个家族也都派了年轻一辈前来。

    山庄正厅摆了整整九十九桌,仍显拥挤。

    丫鬟小厮穿梭如织,端菜斟酒,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

    东方秦兰站在廊下,看着满堂喧嚣,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她想起父亲去世那年,姐姐一个人撑起山庄,日夜操劳。

    想起小师弟失踪的二十年,姐姐每个黄昏站在淮水竹亭边的背影。

    想起这半年来,姐姐为了这门亲事,熬过的每一个不眠夜。

    “姐姐……”

    “你一定要幸福啊。”

    ……………………

    巳时正,吉时到。

    喜乐骤起,唢呐声高亢穿云。

    东方淮竹由两名侍女搀扶着,从内院缓步而出。

    凤冠霞帔,嫁衣如火,红纱盖头遮住了容颜,却遮不住那身经岁月沉淀的端庄风华。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裙摆迤逦,金线绣的凤凰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东方秦兰快步上前,接过姐姐的手。

    走到正厅中央,刘长安已在那里等候。

    他一袭大红喜袍,身姿挺拔如松,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慵懒的眉眼,今日却格外郑重。

    东方秦兰停下脚步,将姐姐的手轻轻托起。

    她抬起头,看向刘长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小师弟,给我听好了。”

    刘长安迎上她的视线。

    “从今往后,姐姐就交给你了。”

    “你若让她受半分委屈——”

    她顿了顿,眼眶微红,声音却愈发坚定:“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满堂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人身上。

    刘长安缓缓伸出手,握住东方淮竹微凉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他感觉到她指尖轻轻一颤。

    “小师姐放心。”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

    这些话,重若千钧。

    东方秦兰这才松开手,退到一旁。

    看着那两只紧紧相扣的手,她嘴角扬起欣慰的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苦涩。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席间,王权霸业环顾四周,微微皱眉,低声问身旁的妹妹:“青木家的那位,今日未来?”

    王权醉表情古怪,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哥,别问。”

    “问就是伤心事。”

    ……………………

    良久,在经过了一番繁文缛节之后,婚礼总算开始了。

    刘长安深吸一口气,握紧掌中微凉的手,转身面向满堂宾客,面向门外苍天。

    他开口,声如金玉,震彻山庄: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当上奏九霄,晓禀众生,通喻三界,诸天祖师见证!”

    “天地为鉴,日月同心——”

    “若负佳人,便是欺天!佳人若负,便违天意!”

    “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最后一字落下。

    天空骤然晴朗。

    一缕金色阳光破云而出,正正照在二人身上,将大红嫁衣映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满堂寂静。

    旋即,爆发出震天喝彩。

    “好!”

    “好誓言!”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礼官声音再起:“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向门外苍天躬身。

    “二拜高堂——”

    对着东方孤月的灵位,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面对面,红纱与喜袍相映,二人缓缓躬身。

    低头时,刘长安看见盖头下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唇角微微扬起。

    “礼成——”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东方秦兰笑嘻嘻上前,挽住姐姐的手臂:“送入洞房咯!”

    新娘被一群女眷簇拥着离去,刘长安则被留在宴席。

    王权霸业第一个举杯上前,紧接着是李去浊、张家代表、各世家子弟……

    车轮战般的敬酒,一杯接一杯。

    刘长安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他酒量本就极好,再加上修为在身,数十杯下肚,面色依旧如常,谈笑自若。

    倒是敬酒的人倒了好几个。

    日头渐渐西斜,霞光染红天际。

    刘长安终于脱身,踏着暮色走向新房。

    红烛高燃,新房内一片暖光。

    东方淮竹端坐床沿。

    她腰背挺得笔直,双手叠放在膝上,指尖却微微发颤,明显很紧张。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的心跳,也跟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刘长安带着一身淡淡酒气走进来,反手合上门,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走到床边,看着端坐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伸手,便要掀那方红盖头——

    东方淮竹却轻轻一避。

    刘长安挑眉。

    再伸手,她又躲。

    “礼数不可废。”

    盖头下传来她低柔却认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刘长安这才注意到,桌上搁着一柄温润的玉如意,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真麻烦……”他低声嘀咕,却还是转身拿起如意。

    隔着几步距离,他用如意轻轻挑起那方鲜红盖头。

    红绸缓缓滑落。

    烛光映照下,露出那张绝美容颜。

    眉如远山,眸似秋水,唇染朱丹,颊边飞红。

    凤冠垂下的珠帘在她额前轻晃,每一颗都映着烛火的光。

    她抬眼看他,眸中水光潋滟,竟比往日更胜十分。

    刘长安呼吸一滞。

    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新房里,响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被他这样直勾勾盯着,东方淮竹继续低头提醒:“礼数。”

    “知道啦——”

    刘长安拖长声音,转身去倒合卺酒。

    酒壶是白玉雕的,酒杯是碧玉琢的,以一根细细的红绳相连。

    他倒满两杯,递一杯给她。

    二人手臂相交,仰首,一饮而尽。

    酒液微辣,从喉咙一路烧到心口。

    “现在总行了吧?”刘长安放下酒杯,笑着看她。

    东方淮竹抬眼,颊边红晕更深,声音细若蚊吟:“礼数,还有……”

    “礼个毛线!”

    刘长安终于不耐烦了。

    一把将她推倒。

    “蜡烛……”

    她红着脸小声提醒。

    刘长安回头,一口气吹熄烛火。

    “今天你该叫什么?”

    “夫……夫君!”

    房间骤暗。

    唯余窗外月色朦胧渗入,在青石地上铺开一片银霜,勾勒出帐幔摇曳的影。

    房门外。

    东方秦兰猫着腰,像是做贼一样,耳朵贴在门缝上,眼睛瞪得溜圆。

    屋内隐约传来姐姐的哭腔:“秦兰……你在外面是不是?!”

    东方秦兰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跑,却被自己裙摆绊了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廊下的花丛。

    她连滚爬爬逃远。

    跑到院子外面才停下,扶着柱子大口喘气。

    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窗纸上映着朦胧的月色,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分明听见了。

    姐姐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福。

    东方秦兰靠在柱子上,仰头看向夜空。

    漫天星子闪烁,一轮明月高悬。

    她嘴角高高扬起,眼眶却忽然红了。

    她低声说,“父亲,姐姐嫁人了,终于嫁给了她等了二十年的人。”

    “您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夜风拂过,竹涛声声。

    红绸在风里轻扬,喜字灯笼微微摇晃,暖光洒满山庄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夜,喧嚣散尽,唯余爱意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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