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内,那颗搏动的“卵”发出的精神冲击让所有人头痛欲裂。
张也咬着牙强忍着脑中的嗡鸣,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姜妍妍,大声说道:“走!”
“可是我们姜家人——”姜妍妍看着姜文渊的干尸,心有不甘的说道。
“那不是你你们原本的姜家人了!”张也吼道,“现在的他只是一具空壳!真正的东西在卵里!”
周璃和关老爷子已经退到密道口。关老爷子举起猎枪,对着石台上的“卵”连开两枪。特制的银弹打在卵壳上,溅起黑色的黏液,卵内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
“快走!这东西要醒了!”关老爷子边退边大喊道。
张也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干尸,咬咬牙,拉着姜妍妍冲进密道。四人刚退回空气腔,就听到地下空间传来岩石崩裂的声音,整条密道都在震动。
“它要出来了!”周璃脸色苍白的说道,“快上去!”
他们重新戴好潜水装备,从水道原路返回。途中,张也注意到岩壁上出现了新的裂缝,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裂缝中渗出,像是那东西的“血液”在顺着地脉蔓延。
回到玄武岩洞主洞时,定龙针所在的那根石柱已经布满了裂纹,金光变得明灭不定。显然,那东西的苏醒正在对抗定龙针的封印。
“十二个时辰……”张也看着石柱说道,“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斩断主根,否则它一旦完全挣脱,定龙针就会崩碎,龙脉反噬……”
话没说完,洞穴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更像是某种巨物在岩石上拖行的声音。
“没时间了,从另一边走!”姜妍妍指向洞穴另一侧的一个狭窄裂缝说道,“我上次探路时发现的,通向山体内部。”
四人毫不拖沓,转身便挤进裂缝。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湿滑冰冷。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是个天然形成的竖井,井壁上有开凿出的简陋踏脚。
众人此时已经有些力竭,但依旧咬着牙向上爬了二十多米,终于钻出地面。外面是长白山深处的密林,积雪及膝,寒风呼啸。天已经全黑了,只有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惨白的光。
“这是哪里?”周璃环顾四周说道。
“天池西侧,距离刚才的位置大概三公里。”关老爷子辨别了一会儿方向后说道,“但这地方我没怎么来过……地图上没标注。”
确实,这里的地形很怪。四周是陡峭的山壁,围成一个碗状的山谷,谷中央却异常平坦,像是被人工修整过。积雪下,隐约能看到规则的几何图案。
姜妍妍蹲下身,扒开积雪,露出下面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不是汉字,也不是满文,而是一种更古老的象形文字。
“这是……萨满祭文?”关老爷子皱眉说道,“长白山是满族圣山,古代萨满确实在这里举行祭祀。但这规模……”
张也走到谷中央,环视四周。月光下,整个山谷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百米的圆形祭坛,边缘立着八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动物图腾:狼、熊、鹰、鹿、蛇、虎、豹、鱼。
八根石柱,对应八种动物,也对应八门。
“这不是萨满祭坛。”张也突然说道,“这是八门祖坛。我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八门成立之初,在长白山立过血誓,修建祭坛作为盟约象征。但具体位置失传了。”
姜妍妍走到一根刻着狼图腾的石柱前,伸手触摸后说道:“发丘一脉对应的是狼。我家的族徽就是狼头。”她看向其他石柱,接着说道:“那熊应该是摸金校尉,鹰是搬山道人,鹿是卸岭力士,蛇是养尸门,虎是听阴门,豹是走影门,鱼是守形门。”
“所以这里是八门圣地。”周璃说道,“那东西为什么没占据这里?”
“因为它不敢。”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众人一惊,齐刷刷举枪瞄准声音来源。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是个穿着兽皮袄的老人,头发胡子全白,脸上皱纹深如沟壑,但眼睛明亮如星。
“鄂爷爷?”张也认出来人,正是此前失踪的鄂老爷子——但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鄂老爷子。这个老人看起来更苍老,气质更……原始。
“是我,也不是我。”老人笑了笑说道,“你们认识的是我儿子。我是他爹,鄂伦春,今年九十八岁。”
鄂伦春,这个名字张也有印象。父亲笔记里提到过,1998年进山时,向导就是鄂伦春和他的儿子鄂铁山。但记录显示鄂伦春在那次行动中失踪了。
“您还活着?”张也震惊的说道。
“活着,但不算活着。”鄂伦春走到祭坛中央,盘腿坐下,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口继续说道:“1998年,我和张建国一起进了老虎口。他为了救我,被那东西抓走。我逃出来,但身体里多了点‘东西’。”
他掀开兽皮袄,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印记,像是胎记,但会缓慢蠕动。
“这是它的标记。”鄂伦春说道,“它留我一命,让我看守这里。因为这里,是唯一能克制它的地方。”
“为什么?”姜妍妍问道。
“因为八门血誓。”鄂伦春指着八根石柱,缓缓说道:“当年八门祖师在这里立誓时,不仅歃血为盟,还以血脉为引,布下了一个大阵——‘八极锁灵阵’。这个阵法能压制一切非人之物,只要八门血脉不断,阵法就不会失效。”
他站起来,走到狼图腾石柱前,沉声说道:“你们刚才激活了定龙针,暂时封住了龙脉。但要想真正消灭那东西,必须重启这个阵法。需要八门纯血后人,在八根石柱上同时滴血,念诵祖誓。”
“可我们只有四个人。”周璃说道,“而且只有张也和姜妍妍是八门后人。”
“不够,但有人够。”鄂伦春神秘地笑了笑,随后看着张也说道:“张小子,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对吧?所以你提前安排了人手。”
张也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铜钱,在月光下,铜钱边缘隐约能看到细密的刻字。这不是普通铜钱,是江湖上一种特殊的信物——“招贤令”,能召集持令者欠下人情的各路好手。
两个月前,张也在准备进山时,就通过爷爷的老关系,向江湖上发出了三枚“招贤令”。一枚给了云南的老刀,一枚给了东北的“老烟”,还有一枚给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给了谁,因为那是爷爷临终前交代的:“遇到绝境时,在长白山八门祭坛点燃此令,自有人来。”
他以为这只是爷爷的嘱托,没想到真有深意。
张也从背包里翻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枚铜钱。铜钱燃烧得很慢,发出奇异的青色火焰,火焰中飘起一缕细烟,笔直上升,在夜空中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你在做什么?”姜妍妍疑惑的问道。
“叫帮手。”张也说道,“我爷爷留的后手。”
十分钟后,树林里传来动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从四面八方出现,穿着各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神锐利,行动无声,显然都是高手。
为首的是个戴斗笠的独眼老者,手里拄着根铁杖。他看到张也,点了点头说道:“张家小子,你爷爷张怀山三十年前救过我一命。今天老子我来还了。”
接着是个中年妇人,穿着苗族服饰,脖子上挂满银饰。她没说话,只是朝张也微微躬身。
第三个是个年轻和尚,眉清目秀,但双手布满老茧,显然练过硬功。
第四个是个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个学者,但腰间鼓囊囊的。
陆陆续续,一共来了十二个人。他们各自找地方坐下,目光都集中在张也身上。
“各位前辈……”张也抱拳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感谢前来相助。现在情况紧急,长白山下的那东西已经苏醒,定龙针只能封住它十二个时辰。我们需要重启八极锁灵阵,但缺人手。”
独眼老者开口说道:“缺几个人?”
“八个八门纯血后人。”张也说道,“我们现在有张家、发丘,还需要摸金、搬山、卸岭、养尸、听阴、走影、守形六门。”
“养尸门我有线索。”那个苗族妇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只听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妹妹嫁给了养尸门王家后人,他们一支迁到了湘西。我侄子王牧,就是养尸门传人。”
张也心头一震。王牧?那个被他以为背叛了的王牧?
“王牧现在在哪?”他急问道。
“三个月前失踪了。”妇人皱眉说道,“但我知道他在哪——他被钥匙守护者抓了,关在老虎口。因为他拒绝配合他们唤醒那东西。”
原来如此!张也恍然大悟。王牧不是叛徒,他是被陷害的!钥匙守护者故意放出假消息,离间他们。
“摸金校尉一脉,我能找到。”西装男人推了推眼镜,随后接着说道:“我姓孙,孙正阳,摸金校尉孙殿英的后人。虽然家道中落,但血脉还在。我儿子今年二十五岁,可以来。”
“搬山道人传人在美国。”年轻和尚开口说道,“但我师父是搬山道人的俗家弟子,他临终前把令牌给了我。”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山峰图案。
“卸岭力士……”关老爷子忽然说道,“铁柱就是卸岭后人。他虽然受伤了,但还能动。我派人去接他。”
“听阴门林奶奶给了我令牌,可以代表。”张也拿出听阴门令牌。
“走影门和守形门呢?”姜妍妍问道。
鄂伦春咳了一声后,缓缓说道:“走影门最后一代传人,是我老伴。她是满族萨满,也懂走影之术。十年前去世了,但留下了血脉——我孙女,鄂雅。她今年二十岁,在长春上学,但每年都会回山跟我学萨满术。”
“守形门……”独眼老者沉吟道,“这一门最神秘,五十年前就断了传承。但我知道有个人可能知道线索——‘老烟’,吴念真。他手里有守形门的秘录。”
张也想起在松花江上见到的吴念真。原来他不仅是守夜人,还掌握着守形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