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还是不去?否则让你后悔一辈子。我和她就死在你面前。”
三人来到深圳医院,她叫他和女儿一起鉴定。鉴定结果出来,女婴是他的亲生女儿。
回到东莞,他说他还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得到10万元补偿。她则想去法院告他,可告他什么呢?重婚,破坏家庭,显然都不是,自己反而更像个法律破坏者,况且她这种非法的关系还不受法律保护。她觉得那法律竟是那么的可笑。
第二天,她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正在家里。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躲躲闪闪的,甚至跑到厕所偷偷接听红颜知己的电话,惹的他妻子对他追根问底,他要费力的解释一通。
这次,他安然的坐在家里沙发上接通电话,他决定抛弃这个缠身的女子,“你想通了,这就对了,你找个时间和男友好好谈谈,接受他的补偿,事已至此,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你拿了那笔钱,以后就回家乡隐姓埋名的生活。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知道吗?下次再谈。”
丈夫落落大方的接电话,妻子反而没那么大疑心,妻子还是问了句“你和哪个女的打电话?”
“噢,是厂里的一个女工,近来闹了点感情纠纷,老想不开,我们做领导的也不能不闻不问。我和厂长也都劝过她了,还留了电话给她,叫她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们领导诉说。”
“她发生什么事?”妻子有些好奇。
“还不是年轻人感情纠纷,那男的想甩开她。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那像我们老夫老妻,从一而终。”
“我说你也少搀和,常言清官难断家务事。”
“唉...好了,不说了。看电视。”谢思苦说道,搂住身边的妻子。
平静的夜晚,谢思苦与家人相聚如旧。孤独而郁郁寡欢的秋菊却寝食难安。她决定按照地址去找他,这是她第一次去找他,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她在小区门卫处作了来访登记,她说她是谢思苦的远亲。
小区内的灯火已阑珊,圆形的喷水池寂寞的喷着孤独的水花,寂静的树木花草已然安睡,被暮春的夜风摇曳着发出悉索的鼾睡声。
她怀抱婴儿来到三楼他家的门口,不锈钢的铁门紧闭,门上的关公拿着大刀,她觉得关公怒目的注视就是她。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就算找了他,他会认她们母女吗?她的妻子又会善待她这个这个不速之客吗?显然不会,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令人鄙视、痛恨的第三者,就像她当初那么的恨阿梅一样。她再次陷入痛苦的失望。
她继续沮丧的前行,她已不知不觉的来到八楼的楼顶。她不想故登层楼强说愁,她只觉得楼顶的风好大啊。
风吹的她白色的裙子在风中飘扬,她下意识的搂紧了怀中的婴儿。她想要报复这个无情的男子,用她年轻的身躯和她能够操控的生命。但想到怀中的婴儿,她又抽泣了起来,泪流满面。
只有风在为她擦干眼泪,她决定追逐这风,随风而去。
绝望的她,像一只午夜孤独的蝴蝶,失去方向,她觉得自己象一只伤痕累累的蝴蝶,向着大地飘去。
风想急忙想扯住她坠落的身躯,但只扯住她轻盈的衣裙,无力承托她沉重的身躯。
风只抓住了她怨恨的灵魂和她身边无辜的小精灵,然后便一同永远消失在繁华都市的夜空。她的身躯与大地紧密的拥抱,只在大地留下一具再也不让人辨认的凝固而模糊的面孔。
大地之上,红色的生命之泪,在她们母女永远安静的身躯旁,慢慢的慢慢的流散开去。
秋菊的事当晚就被小区的保安发现,谢思苦是第二天一早才听说此事的。他听说母女自杀,第一感觉就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专门向保安打听那母女俩的身份。保安肯定的告诉他,“那母女俩的身份可以确定,因为当晚值班保安登记了年轻女子的身份证。当晚110警车就来了,人已被120急救车带走,但人已经完了。”
谢思苦得知自杀者就是秋菊时,头一阵眩晕,心脏变得急促的跳动。他深深的自责着,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走极端,早知道会如此,假如可以从来一次,他就是给她30万,他也愿意。但现在对他来说,一切都迟了,一切都无法挽回。
如今,秋菊留给他的只有经常性的内心恐惧,和难以名状的深深内疚和自责。白天大部分时间,他的脑海里都被秋菊事件所占据,夜晚躺下睡觉,也会拂不去秋菊悲惨的影子,想起,心里就阵阵的害怕,为了减轻心里的折磨,他强制自己不去想秋菊。但他根本做不到,秋菊的事件和影子整天都会侵入他的大脑。
他人变得恍恍惚惚,同事问他最近怎么了?他说家里发生一点小事;妻子问他最近怎么痴痴呆呆的,像有什么心事,他说厂里有些烦人的事要处理。
玩具厂厂长叫他下班后去陪陪政府部门的一些官员,带他们去休闲、娱乐一下,保持官民的鱼水之情。他说他实在是没心情。厂长开玩笑的问他“老谢,你是不是要陪你那位年轻的夫人啊?”
一提到秋菊,他的心又像被拳击手重重的击了一拳。他实在忍不住,在厂长面前哭了。
“哎,老谢,你这是怎么了?”厂长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叫厂长办公室的一位文员先出去,然后把门锁上。厂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谢,你究竟是怎么了?”
谢思苦老泪纵横“我...我...秋菊她...她...她死了!”
“啊?!”
谢思苦向厂长讲述了经过。
“怎么会这样,太可惜了。”厂长不停的感叹惋惜。
“老谢,不是我说你。造成这种结果,就是你的不对了。”
谢思苦低头说不出话。厂长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后事?”
谢思苦抬起头,说“我明天就去公安局打听一下,将她们母女好好安葬。”
“那她家里那边怎么样?”
“我不知道啊。”谢思苦说道。
厂长说“你有事,这几天你就不用过来了。”
“我也正打算这样。”谢思苦说。
第二天,谢思苦偷偷的来到公安局。公安局的人问他是秋菊的什么人?他说他是玩具厂副厂长。他还撒了个慌,说秋菊原来是他们厂的一名员工,厂里想帮她处理一下后事。公安局的人说秋菊的后事已经处理了,她是为情自杀,公安已通知了她的家人,她家人已经将骨灰带回湖南了。
谢思苦道了声谢,静静的离开公安局。他现在想的,只是能为秋菊的家人做些什么?但他又不敢公开的前去,怕秋菊的家人憎恨他,他怕见到她家人,怕给她的家人在再此带来痛苦。他如果去了的话,也就表示他就是那个狠心的男友。
他安慰自己:就算是去赔罪,实际意义也不大了。秋菊的家人见到他,反而会再一次勾起他们的痛苦。
他决定以匿名的方式表达他无言的歉意和忏悔。他偷偷的从银行取了三十万元,落款“同情者”从邮局奇给了秋菊的家人,至于信件,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再写了。他知道钱买不回失去的生命,任何苍白的语言只会显得更加苍白。他能做的也仅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