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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需观老人行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感悟,了不得,了不得啊……”

    朱厚熜平复了下情绪,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这些全都是你爹教你的?”

    少年摇头。

    “还有你娘对吧?”

    少年还是摇头:“其实,这些基本上都是我舅舅教我的。”

    “你舅舅啊。”朱厚熜一脸恍然,又释然一笑,“舅甥亲,舅甥亲……嗯,老话说的好啊。”

    稚童挥着小拳头嚷嚷道:“宝舅舅最好了。”

    朱厚熜亲昵地捏了捏小孙子肥嘟嘟的脸蛋儿,再次带着答案问问题——“小锋啊,你爹,你娘,你舅舅,你觉得谁最聪明,谁最智慧?”

    少年有些为难。

    “跟爷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吧。”少年干笑道,“我是觉着……我爹智慧却不够聪明,我娘聪明却不够智慧,我舅舅却是全占了。”

    “是吗?”

    “嗯。”少年忽然瞧了祖爷爷一眼,收回目光道,“我突然感觉舅舅跟祖爷爷很像,嗯…,好像跟您也有一些像,不过还是像祖爷爷。”

    老道士哑然。

    “哪里像啊?”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少年挠着头,不太自信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聪明比较接近?嗯,大概是这样吧?”

    老道士失笑点头,又问:“爷爷和你舅舅相比,你认为谁更聪明、谁更智慧?”

    “这个……”

    “说心里话就好,爷爷还能生气怎地?”

    “爷爷更聪明,舅舅更智慧。”少年说。

    黄锦忍不住说:“小少爷,你是跟你爷爷相处时间太短了,才会这么以为。”

    朱厚熜扭头白了黄锦一眼,黄锦悻悻闭了嘴。

    老道士一点也不在意的笑笑,问道:“比如说……?”

    “爷爷活的累,我二叔也是,可舅舅就活的很轻松……”少年讪然道,“这只是孙儿以为的,不一定对。舅舅也曾说过,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不能直接拿来类比,否则只会脱离实际,走向虚无缥缈……”

    老道士含笑颔首:“你舅舅说的对,你说的也对,爷爷是不够智慧。”

    少年忙说:“我舅舅只是运气好,爷爷只是运气不好,要是人生际遇完全一样,您指定比我舅舅厉害。”

    “呵呵……你运气也不错啊。”

    少年愕然。

    朱厚熜止住笑,温和说道:“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这话不错。如果直接类比,则要么自卑,要么傲慢,这般会导致下位者会对上位者顶礼膜拜,上位者对下位者不屑一顾……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句话很对,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呢?”

    少年疑惑道:“换一个角度?”

    朱厚熜点了点头说:“其实啊,一个人的一生中,要面临的各种事情,早就有人面临过了,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人之一生中,其实大多时候都没必要试错,只需带着问题找答案就好了。”

    “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可大多情况下却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却总是难长一智。”

    “既然试错的不一定有回报,又干嘛要试错呢?”

    少年若有所悟,问:“爷爷的意思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朱厚熜摇头道:“不听老人言,需观老人行。”

    “不听老人言,需观老人行……”少年缓缓道,“爷爷的意思是……要看老人曾面临的问题是否和自己一样,又是否成功解决了问题,进而结合实际,取其精华化用到自己身上,而不是只听老人口中的大道理,就比如说……前车之鉴,后人之师,而不是前人之言,后人之师?”

    “孺子可教!”

    朱厚熜轻笑点头,“人生际遇不尽相同,可虽说千人千面,却总有雷同之处,总有范本可汲取经验。”

    “孙儿好像有些明白了。”

    “是吗?”

    “呃……”少年又不自信了。

    朱厚熜鼓励道:“说说看,错了也不要紧。”

    少年试探着问:“爷爷是要我向舅舅学习,对吧?”

    老道士眯眼而笑。

    稚童好奇问:“爷爷,大哥说对了吗?”

    “嗯,对极了。”

    “大哥真棒。”稚童咧开嘴笑了起来,随即又好奇道,“爷爷干嘛不直接说啊?”

    “因为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方为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为不知。”老道士摸着稚童脑袋,柔声说。

    其实,还有一点老道士没说,少年人正处于恣意狷狂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少年本能的排斥命令式的说教。

    何况,他这个爷爷,本就不怎么讨喜。

    少年嘿嘿笑道:“爷爷不说,孙儿也会向舅舅学习的。”

    “你舅舅教你,你学,这是被动的学,不是主动的学;你不主动学,你舅舅教你了,你都不知道,又如何学?”

    少年怔然,随即恍然大悟。

    “我这就去找舅舅。”

    少年终是少年,少年性急的性子一如少年。

    “哥哥等等我。”稚童忙追上哥哥,一大一小就这么一溜烟儿去了……

    朱厚熜缓缓收回目光,瞧向一边正在品茶的李青,道:“如今的小宝,也算是继承了心学衣钵了。”

    李青眼眸微动,抬头问:“怎么,你要收回昔日之言?”

    “你觉得呢?”

    “你决定!”

    “总归是要收回来的。”朱厚熜轻叹道,“我不收回,翊钧收回,难免被反对王学者诟病不孝,还是趁着我活着的时候……认错改错吧。”

    李青沉吟了下,道:“你当明白心学的弊端不比其优点小。”

    “你比我更明白,昔日旧枷锁,独王学可破。”

    朱厚熜无奈道,“今日我不收回对心学之评断,未来翊钧必会收回,就算翊钧不愿收回,你也会劝他收回,与其如此,不如我自己来。”

    李青干笑道:“不愧是你,一如既往的睿智。”

    “呵,你也就只有目的达到时,才会说两句好听的……”老道士撇撇嘴,随即又道,“私下找个机会,我要见一见海瑞和赵贞吉。来都来了,多少还是要做些事的。”

    “没问题。”李青满口答应,“明日如何?”

    “可以,保密工作可一定要做好。”

    李青颔首:“这是自然。”

    “嗯,我去休息一会儿。”

    黄锦扶他一起进了厢房……

    过了会儿,黄锦走出来问:“李青,不用再调养一下吗?”

    “不用,至少现在不用。”李青缓声说道,“我比你心里有数。”

    黄锦没再回厢房守着,于李青对面坐了,轻声道:“李青,你很想去日本国,去大湾,是吗?”

    “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就是……”黄锦垂着脑袋道,“总觉着是我们拖累了你,心里不好受。”

    李青好笑道:“你怎地也矫情上了?”

    “……没开玩笑嘛。”黄锦闷闷道,“其实我也不想的,可主子这……唉,我也不知该咋说了。”

    “那就不说了,安心受着就好。”李青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我都不纠结,你们又何必纠结?人嘛,哪有那么多的大公无私,我也不是圣人,做不到以万物为刍狗,总归是有偏爱的。”

    “李青……谢谢你。”

    “这般客气?”

    “除了这个,我也不知该说啥了。”

    “嗯,接受你的谢谢。”

    黄锦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多久啊?”

    “看情况吧。”

    “噢。”黄锦点点头,没了下文。

    接着,托马斯回来,黄锦起身回了厢房。

    李青略微平复了心情,笑道:“我的朋友托马斯,这是要回去了?”

    “是的。”托马斯微笑说道,“我已与随我来的人说明了情况,我会在不列颠等着先生李的到来。”

    “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这么急?”李青诧然,随即失笑点头,“这时节正是季风最盛的时候,近期应该有出海不列颠的官方商船,走吧,我带你去衙门问问。”

    “麻烦先生李了。”

    “都是朋友,不必如此。”李青笑了笑,取出刚写好的信件,“这是我给荣光女王的回信,请帮我转交给她。”

    托马斯接过放入上衣内衬口袋,郑重道:“我一定当面交给荣光女王。”

    ……

    自当初李宝大婚一事之后,李青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安排托马斯一行人搭乘顺风船,自然不在话下……

    托马斯运气不错,三日后就有商船出海,一行人做好登记之后,为防出现纰漏,于当天晚上就登上了船。

    次日天刚亮。

    李青出门去通知海瑞、赵贞吉,并在威武楼定了间包厢。

    回来时,朱厚熜正好刚睡醒。

    “不列颠人送走了?”

    “上船了,两日后才启航。”

    “海瑞、赵贞吉通知了?”

    “嗯,我在威武楼定了雅间。”

    “还挺利索。”朱厚熜接过黄锦递上的毛巾抹了抹脸,问,“没说载坖也来了吧?”

    “问题可真多。”李青没好气道,“午时初出门,在此之前你该干嘛干嘛。”

    朱厚熜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要去一趟永青侯府。”

    “去那儿干嘛?”

    “呵呵,你说呢?”朱厚熜冷笑道,“当然是取回我朱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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