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瞬间在陈肃的脑海中炸响。
他所有的政治手腕、所有的后台背景、所有精心准备的说辞,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苍白可笑的泡影。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后背的衣衫,一股人类最原始本能的恐惧,顺着后背一路窜上天灵盖。
陈肃终于从权力的傲慢中惊醒,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一个被他忽略了的最基本的事实——
眼前的沈歌还是三年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他的男人,三年前他敢不给总部面子,三年后……
他甚至能一巴掌拍死总部!
这是一个刚刚从尸山血海的异世界归来,一个能轻易决定他生死,一个……完全无法用现有规则去揣度与束缚的恐怖存在!
陈肃试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场面话来缓和气氛,但他的嘴唇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歌并未动手,甚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都没有用力。他只是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诡能,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陈肃身旁那面作为展示厅墙壁的特种合金板之上。
下一秒,在陈肃那因恐惧而急剧收缩的瞳孔倒映中,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那面厚达半米,足以抵御五阶诡异全力一击的坚固墙壁,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的橡皮泥,无声无息地开始扭曲变形。
坚硬的金属呈现出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柔软质感,最终在极致的力量作用下,“噗”的一声轻响,化为了一捧细腻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粉末,簌簌地飘落而下。
整个过程,安静到诡异。
这无声的毁灭,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更能带来深入骨髓的战栗。
“咕咚。”
陈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几乎是瘫倒在了地上。他那身精心打理的总部高官制服,此刻满是褶皱,狼狈不堪。
“沈……沈队长……”他颤抖着声音,再也无法维持“笑面虎”的伪装,语无伦次地说道。
“有……有话……好好说……一切……都好商量!”
“哦?”
沈歌收回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脸上的玩味笑容重新变得“温和”起来。他甚至亲切地俯下身,亲手将这位已经吓破了胆的陈局长从地上扶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看,这样不就好了吗?”沈歌的语气仿佛在对待一位老朋友。
“早这么通情达理,我们又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呢?来,陈局长,我们来重新谈谈刚才那个‘特别反应部队’的方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虚伪的客套都是多余的。
沈歌直接为陈肃,也为他背后的大京总部,量身定制了一份“更加合理”的合作方案:
首先,榕市本着顾全大局、为国分忧的精神,愿意“全力协助”总部,成立这支至关重要的“特别反应部队”。
其总部、研发中心、训练基地,都将设立在技术最先进、经验最丰富的榕市,由他沈歌亲自挂帅,以确保最大效能。
其次,考虑到榕市为组建这支部队将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总部呢,也就不需要再额外提供任何资源了。
只需要每年,向榕市特策部支付一笔合理的“技术独家授权费”,以及购买相应的“高级安保服务费”即可。
最后为表诚意,榕市愿意“友情赠送”第一批“活体合金”的……“青春版”配方给总部,让他们也能感受一下未来科技的魅力。
这份协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在陈肃的心上。这哪里是合作方案,这分明就是一份不平等条约,一场赤裸裸的“技术勒索”!
然而,看着沈歌那温和的笑脸,以及旁边那堆细腻的合金粉末,陈肃除了点头,没有任何第二个选项。
“我明白了,沈队长。”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的方案,我一定……一定原封不动地,向总部最高委员会转达,并促成此事!”
“这就对了嘛。”沈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体贴”地再次拍了拍陈肃的肩膀。
“我也知道,陈局长您就这么回去,有些事情可能不太好‘解释’。这样吧,为免夜长梦多,也为了帮您向总部的各位领导们‘好好说明’一下这份协议的‘合理性’与‘必要性’,三天后,我会亲自带队,‘护送’您返回大京。希望我们这次合作,能像三年前一样‘圆满’的落下帷幕。”
一场围绕着权力与未来的谈判,就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当失魂落魄的陈肃离开会议室时,他的背影,像是一个刚刚签订了城下之盟的败军之将。
邓钰淇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感到无比的解气,又对沈歌这种堪称“粗暴”的行事风格有些哭笑不得。
沈歌看着她的表情,淡淡地说道:“部长,对付饿狼,你跟它讲再多的人类道理都是徒劳的。只有让它看清楚,你的肌肉比它的牙齿更硬,它才会乖乖地坐下来,听你说话。”
“而且,‘污染者’的源头很可能就在大京。与其等着它们找上门,不如我们主动去拜访一下。”
“榕市,不能永远被动地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有些威胁,必须主动出击,将它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沈歌离开的这三年,榕市特策部没有“说话的底气”,被大京总部处处施压,邓钰淇硬着头皮扛了这么久。
现在他回来了,是时候就找回场子了!
在以绝对实力强行与大京总部达成“共识”后,沈歌并未给对方留下太多反应和掣肘的时间,前往北方的准备工作迅速展开。
几天后,榕市基地的主停机坪上,一架最新型的高速运输机静静地停在那里,其流线型的黑色机身在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机舱前,一支“精锐”的特别行动小队,已经集结完毕。
队长,沈歌。
他没有穿戴任何对诡装备,只是一身简洁的黑色休闲服,负手而立。
随行的队员分别是允儿、方明月、余铁雄三人。
允儿如同沈歌最忠诚的影子,静立其后。
身为半人半诡的怪人,她对诡能的感知力远超常人,其速度与利爪,是黑夜中最致命的锋铓。
方明月现在已是榕市独当一面的精英队长,她手持一把最新型的诡能狙击步枪,神情专注,丰富的城市作战经验和无条件执行沈歌战术的默契,使她成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精准火力点。
在沈歌“消失”的三年,方明月狙杀的5阶诡异已经超过了两位数,甚至成功阻止了一只正在进行六阶异化的诡异。
第三位随行的是余铁雄,一方面相比“柔弱”的两名女队长,这支队伍也需要一个“凶狠”的门面。
出发前,李响亲自带着他的团队,为这支“精锐”队伍配发了最新的实验性装备。
“你这个变态,常规装备已经没什么用了。”李响一边抱怨着,一边将一枚造型别致、如同黑色龙鳞的耳钉递给沈歌。
“这是我之前改造的通讯器,内置了融合‘小七同学’ai技术支持的子系统,可以实现跨区域的加密量子通讯,最重要的是,我根据你带回来的那个‘污染者’样本,初步解析出了一种独特的诡能波动频率,这个东西可以对类似的‘诡能侵蚀’,起到一定的预警作用。”
而允儿、方明月和余铁雄,则集体换装了基于“掠夺者”设计理念,并融合了榕市现有尖端技术打造出的初代实验性机甲——“麒麟Ⅰ型”动力甲。
这种动力甲虽然尚未采用昂贵的“活体合金”,但其核心骨架与能量传导系统,都借鉴了“掠夺者”的设计,使得机甲的灵活性、防御力以及诡能输出效率,都远超现役的“青龙”级,代表着榕市最前沿的战力。
最重要的装备,是一台手提箱大小的仪器。
“这是根据那个‘污染者’精神核心散发的诡能波动,逆向研发出的‘高精度诡能探测器’。”李响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它能侦测到极其微弱且区别于常规诡异的带有精神侵蚀特性的诡能波动。我把它设置成了一台母机和三台子机模式。”
他将一个手环状的母机,戴在了沈歌的手腕上。
“一旦有‘污染者’进入你们周围五百米范围,母机和子机都会发出预警,当然,或许这些比不上你自身的侦测能力,但带着有备无患。”
虽然探测范围依旧有限,且很容易受到复杂环境的干扰,但这台仪器无疑是人类在对抗“污染者”这种无形敌人的暗战中,迈出的革命性一步。
装备配发完毕,万事俱备。
停机坪的边缘,程胜楠、林音等人前来为他们送行。
程胜楠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默默地走上前,为沈歌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眼中满是不舍与深藏的担忧。
北上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放心。”
沈歌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承诺:“处理完那边的事,我就回来。你知道,flag这种东西我向来免疫,没什么能阻止我回家的脚步。我连异世界都回来了,更别说这还在国内。”
在一旁,一脸铁青、双目无神,活像一个被绑匪挟持的“肉票”般的陈肃,在两名警卫的“护送”下,步履蹒跚地登上了运输机。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歌带领着他的精英小队,踏上了飞机。
沉重的舱门缓缓关闭,巨大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卷起强劲的气流。
这架承载着榕市最高战力的运输机,腾空而起,向着最新的情报报告中新神教的“活动中心”——大京,疾驰而去。
……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运输机平稳地穿透大京上空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缓缓降落在戒备森严的总部军用机场之上。
沉重的舱门开启,一股与榕市截然不同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
然而,预想中总部官员前来迎接的场面并未出现。走出机舱的沈歌一行人,面对的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偌大的机场上,除了几名百无聊赖地靠在设备箱上闲聊的地勤人员外,竟看不到任何一位前来交接的军官。
那长长的停机坪显得空旷而萧瑟,仿佛迎接他们的不是来自兄弟部队的援军,而是一群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这场精心策划的无声冷遇,其意图昭然若揭——挫其锐气,先行给一个下马威。
恢复了几分官威的陈肃,在一旁尴尬地擦着汗,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他知道这是总部高层在表达他们的不满,也是一场新的博弈的开始。
沈歌对此却毫不在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
“总部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别具一格。”
“少说我也来了两三次了,这待遇是一次不如一次啊。”
“看来我走的这三年,有些人快忘了我这人特小气了。”
他没有理会陈肃,径直带领着队员走下舷梯。一名早已等候多时,表情倨傲的低级军官不情不愿地上前,敬了个标准的礼,机械地说道:“奉命前来为各位带路,请跟我来。”
一行人便在这名军官的引领下,徒步穿越广阔的机场,向着远处的接待处大楼走去。
一路上,允儿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而沈歌的【诡眼】视野中,这幅画面则更加清晰。
在机场周围那些高耸的塔楼顶端伪装成集装箱的移动掩体中,甚至在地下通道的通风口处,隐藏着至少十几个闪烁着微光的能量锁定信号,以及数道悄然探来的诡能探测波动。
大京总部不仅在冷落他们,更像对待最危险的敌人一般,在暗中全方位地评估着他们的实力。
“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沈歌心中冷哼,并未当场声张。他只是将一丝微不足道的诡能侵蚀,顺着那些窥探而来的“线路”,不轻不重地,悄无声息地反弹了回去。
瞬间,在那些无人察知的角落里,几声轻微的仪器爆鸣声和压抑的痛哼声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