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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向上甩锅

    口嗨赌气的话,岂能当真。

    户部的漂没,能够成为常例,那是大家都从里面拿了钱。

    如果肉都被户部的官员吃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早就被朝廷清算干净。

    纵观整个华夏历史,在王朝末年搞反腐的,从未有过成功案例。

    朝中各大党派,没有一个群体是干净的,区别仅在于贪婪程度。

    在官僚集体堕落的时代反腐,最终都会演变成党争。

    “够了!”

    “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是共商对策,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局势有多危险,大家都是清楚的。

    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姜书翰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越是到了危机时刻,维系朝堂的稳定,就越重要。

    顺势干掉清流党是爽快了,问题是解决完他们之后,大虞朝也被折腾没了。

    很多官员成事不行,但坏事的能力绝对一流。

    包括发起抗税运动的江南士绅,朝廷也是既要打压,又要拉拢。

    以宗族为纽带的地方势力,一旦和中央朝廷打起了游击,征税就是一个笑话。

    真要是把这些人推到对立面,帝国的统治成本,将高的无法想象。

    “募捐吧!”

    “我等亲自带头,再策动皇亲国戚响应,一起为朝廷筹集经费。

    先凑齐一个月的钱粮发下去,让外面的官员和京营士卒过个好年。

    等到明年开春,江南地区的税款,也该征收起来。”

    吕凌风缓缓开口道。

    事实上,他最初的计划是准备向汉水侯府赊粮,先渡过眼下的危局。

    尽管李牧做了掩饰,明面上从安南运送过来的粮食,都是商贾在运营,同侯府没有关系。

    可每次遇到麻烦,都是侯府出面解决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东家。

    大家都在官场上混,大不了拿政治利益交换。

    怎奈运粮的船队,没能及时抵达,让他的计划直接落了空。

    “现在这种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京中的粮价更是突破天际,光募捐恐怕不够。

    在坐的诸位,都是我大虞的柱石,也是我大虞朝人脉关系最广的。

    发动各自的私人关系,筹集一批粮食过来,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看就一起分派任务,大家一起努力,共渡难关!”

    镇东侯缓缓提议道。

    北方大地缺粮不假,但不等于所有人手中,都没有粮食。

    朝廷的公事,想要大家拿出粮食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若是变成了个人私事,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朝中各派的领袖,身后都有一帮小弟。

    随便打个招呼,一家凑上一点儿,都能轻松搞出几千石粮。

    费点儿功夫,从南方弄上几万石粮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这倒是一个办法!”

    “内阁每人负责筹集三万石,六部尚书每人一万五千石。

    户部在这次事件中,缺乏必备应急手段,吕尚书额外筹集五万石平价粮出售给朝廷。

    京中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完成五千石的筹粮任务。

    务必要在四十天内,把这些粮食送进京城。

    做不到的,就自己辞职回家。

    汉水侯那边,就劳烦两位侯爷过去走一趟。

    希望汉水侯能看在江山社稷的份儿上,增加粮食配额,争取早日把粮价尽快打下来。

    南京那边,以内阁名义行文,让他们加大催收力度。

    务必在开春前,把钱粮运回京师。

    募捐的问题,这个全靠自愿。”

    姜书翰当即拍板道。

    筹集粮食有难度,但粮食不是白给的。

    无论是卖给朝廷,还是卖给京中粮商,那都是真金白银的交易。

    以京师目前的粮价,从外面调粮入京,绝对有的赚。

    如果经营的好,还能增加一门产业,动用人脉关系不亏。

    把数额设定在三万石,主要是照顾几位北方出身的阁老。

    毕竟,人脉关系是看圈子的。

    南方籍官员,只要协调好了粮商和海商的关系,沿途再打个招呼,就能构建一个临时交易网络。

    北方的情况不一样,这边是真的缺粮。

    缺粮也就罢了,就连海外贸易发展,也严重滞后于南方。

    相比之下,反而是募捐更棘手,那是真要大家往外面掏真金白银。

    无论任何时候,强迫别人从口袋里掏钱出来,那都是在拉仇恨。

    ……

    高层会议结束,北方的缺粮困境,依旧没有缓解。

    朝廷的措施,本质上是优先保障京师的粮食供给,其他省份根本顾不上。

    朝廷无力支援,指望地方衙门组织生产自救,明显是痴人说梦。

    为了生存下去,无数百姓被迫踏上了造反之路。

    各地的士绅商贾,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惨痛代价。

    风起云涌的义军,开始在北方攻城略地,一时间求援的书信雪花般飞向京师。

    可惜朝廷自顾不暇,连日常的军费开销,都无法按时发放,更不用说出兵镇压叛乱。

    事情一耽搁,北方局势就彻底失控。

    陕西、河南、山西、山东,遍地都是叛军的身影,就连南直隶都受到了影响。

    在徐州造反的漕工们,刚开始还受漕帮高层控制,只是抢占了码头做做样子。

    随着造反的深入,情况逐步发生变化。

    举起反旗之后,饱受欺凌的漕工们,渐渐觉醒起来,不愿意再受漕帮高层的盘剥。

    一些有威望的漕工,渐渐在队伍中掌控了话语权,转头就清算了漕帮高层。

    干掉这些帮会头目后,起义军也完成了蜕变。

    从最初牵制朝廷的棋子,变成了真正的义军,开始在徐州地区攻城略地。

    整个江北地区,都暴露在了叛军的兵锋之下。

    随着局势的恶化,江南士绅群体内部,再一次发生分化。

    一些江北地区的世家,为了自身的安全,选择了和朝廷合作,共同镇压漕工叛乱。

    南边的情况截然相反,因为在抗税运动中掺和太多,很多家族都没有了退路。

    以宗族为纽带,在地方上组织民团,同朝廷的征税部队武装对抗。

    官兵去的数量少就打,发现官兵数量多,就暂避锋芒躲避。

    南京城。

    “诸位将军,这个月的征税进度,可是严重不及预期。

    朝廷那边又发来了公文催促,要求我们务必在开春之前,完成税款催缴工作!”

    万怀瑾神色凝重的说道。

    别说整个江南地区的催收,光南直隶的税款征收,都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

    这些税款,基本上都是江北世家缴纳的。

    钱到了手,还没有捂热乎,就直接划拨了军队。

    毕竟,现在军方的压力大。

    一面要分兵围剿盘踞在徐州的叛军,一面还要在长江以南执行税款催收任务。

    不把钱粮给足,下面的人可不会卖力。

    “钦差大人,不是我们执行任务力度不够,主要是大家被束缚了手脚。

    世家大族惧怕叛军,那是叛军是真的会烧杀劫掠。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您可是三令五申,禁止破坏农田、烧毁房屋。

    只要不是暴力抗法,官军就不允许杀人。

    即便是抓到了人,无非是把税款补上,顶多收几两罚金。

    知道朝廷的底线,地方宗族才有恃无恐,敢肆无忌惮的和我们兜圈子。”

    叶弘昌愤愤不平的说道。

    大军出去催收,不光被捆绑住了手脚,还有监军随行跟着。

    抓到了带头抗税之人,也是移交给地方衙门处理。

    束手束脚的玩法,自然不能让世家大族们畏惧。

    “叶总兵,别忘了我们是官军,不是山贼土匪。

    官军就要有官军的样子,必须严格遵守律法。

    若是大肆杀戮士绅,那和叛军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刑部尚书安敬之率先反驳道。

    文官和武将的思维模式,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靠杀戮征收,短时间内确实能发挥作用,但留下的后遗症却是永久性的。

    一旦举起了屠刀,那就意味着双方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只能倒下一方才算结束。

    文官本身就是士绅圈子中的一员,大家内斗归内斗,但不能突破潜规则。

    让他们下令大肆屠戮士绅,这无疑是在背叛自身的阶级。

    谁敢下这样的命令,谁就自绝于文官集团。

    不光史书上遗臭万年,就连自身所在的宗族,也会遭到士绅群体的排斥。

    “砰!”

    “既然是这样,那么末将无能为力。

    谁有能力去催收,那就自己去催收吧!”

    叶弘昌一拍桌子说道。

    换个时间点,有武将敢在六部拍桌子,马上就会喜提诏狱套餐。

    眼下的情况特殊,叶弘昌带头闹腾之后,一众武将默默的站在他身后表示支持。

    一时间文武双方,直接在室内对峙起来,双方都不肯退让。

    “叶总兵息怒,有事情好商量。

    朝廷的法度要遵守,但催收任务也必须完成。

    具体怎么操作,你们可以灵活一点。”

    万怀瑾急忙打圆场道。

    暗示到了这一步,他是真的尽力啦!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事实上,从催收行动一开始,他就示意诸将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可以灵活一些。

    不知道是他说的太过隐晦,一众将领没听懂,还是单纯的不想担责,一个个硬是严格执行命令。

    为了让这些人放开手脚干,他派出的监军,都是挑选的勋贵子弟。

    让勋贵去监督勋贵,本身就是做做样子。

    怎奈一众将领,就是不开窍。

    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一板一眼的催收,硬是没闹出叛军灭门案。

    一个个都这么守规矩,如果不是见到叶弘昌拍桌子,他都以为这些勋贵系将领变成了乖孩子。

    “钦差大人,我们都是粗人,领悟能力有限。

    具体怎么灵活,还请您明示。”

    叶弘昌一脸淡定的说道。

    杀鸡儆猴的活儿,他们自然是会干的。

    可此前那么干,都是勋贵系大佬下令,他们只负责执行即可。

    甭管事情闹的多大,都有人在上面顶着,不会让他们出去背锅。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眼前这帮文官,就不像是能扛事的。

    朝廷和江南士绅的博弈,本身就是互相权衡利弊、互相妥协的过程。

    万一他们前脚刚杀完人,后脚双方达成了协议。

    他们这些掀起屠刀的主,在朝中的处境岂不尴尬。

    或许江南士绅奈何不了整个勋贵集团,但单独针对其中某个将领,人家还是能够做到的。

    哪怕无法弄死他们,人家的笔杆子发起威来,也能把他们搞臭。

    心里有了顾忌,在具体行动上,自然变得束手束脚。

    文官不想担责,他们同样不会出头,给自己拉仇恨。

    以至于前面的催收行动,全部都是针对中小士绅去的。

    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一家都没去拜访。

    “叶总兵,老夫可什么都没说!”

    “内阁的诏令在这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赶在开春前完成税款征收。

    老夫现在交给你们了。

    无论你们怎么干,都必须按时完成任务!”

    万怀瑾恼羞成怒道。

    本以为武夫们好忽悠,万万没有想到,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滑头。

    担责的事情,硬是一件不干,还美其名曰听从指挥。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云向文。

    虽然莽了一点儿,但有事情是真的上。

    当初商人罢市,云向文就从城南杀到城北,从城西杀到城东。

    靠着血腥屠戮,震撼了一众商贾。

    如果催缴大军中,有这样的猛人在,何愁收不起来税款。

    至于这么干的后遗症,反正人不是他下令杀的,江南士绅要报复是冲着罪魁祸首去的。

    “哈哈……”

    “钦差大人,有内阁的命令,你早点儿拿出来嘛!

    若是大家知道,朝廷下定了决心,又岂会束手束脚。

    你就放心吧,我们这就带着弟兄们拜访江南一众世家,想来不久就会有收获!”

    叶弘昌大笑着说道。

    伺机打击江南士绅,本就是他们少壮派的计划。

    迟迟没有动静,那是为了搞一波大的。

    如果不故意示弱,一众江南士绅,怎么敢闹的这么欢。

    内阁的命令,无疑是最佳的动手契机。

    向上甩锅,可是他们的传统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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