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神秘的太空。
蔚蓝色的星球好像并未看出来千疮百孔的样子，可克里知道下面的人们要是连生物技术防臭氧层空洞的皮肤改造都没有的话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真漂亮不是吗？”
克里坐在航天飞机的头等舱里正望着窗外，身后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回道：“是啊，真自由。”
随即他发现自己失态了。
身旁坐下的女人显然贵气不凡，修长的脖颈就跟高傲的天鹅一样。
“哦，我记得你，滚石唱片的执行副总裁——真抱歉。”
克里对于明面上的公司利益往来还是要注重一点的，毕竟他能在身后早已不知道甩了多远距离的水晶宫上开演唱会都是拜这些高层所赐。
女人笑了笑，看向克里眼皮都抬不起来且不算诚恳的目光，还有他手里的酒，“嗯哼，看样子这场活动令你有些疲惫；我也并非是故意来打搅你的私人时间——”
接着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女儿是你的狂热粉丝，没少让她爸爸操心…我想的是如果你可以给我一个签名之类的，我们母女关系估计会更近一步也说不定。”
克里愣神这才扭头大喊，“我去你妈的考文斯（助理名字）！为什么会让麦林思女士亲自来要签名？！给我拿一张唱片，要他妈最好的那种！”
女人眼里的那一抹错愕随即被一种欣赏所代替。
她好像明白这个曾经属于叛逆乐队成员的家伙为什么能在公司控制着一切的当下混的风生水起。
骂骂咧咧的克里看见女人后随即露出一整排大板牙，“唉我屮，这些拿钱不干事的逼——您放心，只要您的女儿想要，多少套都有，待会儿就送到您的专属座舱，我亲自！”
女人收起笑脸起身点了点头。
“亲自倒不必了，我的助理自然会去取。那…旅途愉快？克里先生！”
克里半坐在沙发上连忙起身点头哈腰示意，等到女人离去后这才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只是克里耷拉着眼皮继续看外面越来越庞大的星球之时，从克里座舱出来的女人挥了挥手，“不是他，另外里面的人都扫描过了，随时准备动手吧，让那个家伙落地了我们可就被动了。”
和娱乐公司副总裁截然相反的冷冽杀意从女人的眼球中冒了出来，两个特工只是点了点头各自守在了侧面。
暗骂自己又当了一回狗的克里耷拉着眼皮看着窗外，不知不觉脑袋就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
刺破耳膜的电吉他声让克里有些恍惚。
模模糊糊之间他看到一个人影向着自己走来，几分消瘦，长发，唯一刺眼的东西就是他的右手臂是银白色的，而闪着光的就是他胳膊肘上冒出来的一把小匕首。
“我操…”
克里觉得自己八成是见鬼了。
恍惚间那个模糊的影子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克里的面前，看清人脸后的克里立马汗毛直立！
“强…强尼？！”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另外还有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显然我们的克里哪一样都沾了。
强尼的呼吸里带着粗劣的朗姆酒味道，他迷瞪的醉眼下恨意弥漫，像是冬季从夜之城井道里渗出的冰冷雾气。
“你他妈的，克里！”
克里手足无措，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
那个曾经被武侍乐队统治的时代，他裹着美国大兵的头带，像个随从一样看着瞩目的巨星。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目光都在强尼的身上，克里心中的怨气加上受到惊吓后的连锁反应迫使他出力推开了那家伙的手，当然…不排除一点因爱生恨的关系。
“你才他妈的银手！”
“你死哪去了？！哥们几个被公司当狗关起来的时候，你呢？”
“说什么拯救世界…说什么要当新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还要他妈的屮翻荒坂！”
克里发现自己的挣扎不能让银手的目光转移以后更加愤怒了一些，“你就是个自大虚伪，上赶着去荒坂泡马子的可怜虫罢了！屮！！！”
说话间他还伸手给了强尼一拳。
然而这一次冲动的出手让克里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拳头，胸膛起伏间，对面捂着脸的家伙慢慢抬头直视着面前无能狂怒的克里，像是盯着一个在犯错的孩子。
“克里…”
“你终于还是当了Zi本的狗，是吗？”
“还是说…你已经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克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举起双手，额头青筋暴起，那些淡金色断开的义体纹路被褶皱吞没，克里颤抖着想要按在脸上的双手此刻变成了镜子，里面是一个眼神宛如公司狗没区别的自己。
“亏你想得出来，说是去什么新马泰放空自己，找回自己。”那家伙缓步走到他面前，脚上沾着污泥的军靴踩在克里的大腿上，缓缓俯身摘下墨镜，“你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不！！！”
这句话像是踩在了杰里的神经上，他连忙退后大喊着猛然睁开了眼。
“先生？先生…”
满脸担忧的轨道航空空姐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手帕半跪在克里面前，尤其是这些服务业人员都继承了荒坂服务业干净整洁的理念，所以她的全身都是可以倒映人影的银白色特殊皮肤改造…
显然刚刚在噩梦里经历的这些让克里再次吓了一大跳。
“呃，我没事…”
平复了下心情的克里扯出牵强的笑容，从空姐怪异的眼神中接过了帕子擦了擦冷汗。
“先生，有您的紧急会议。”
克里侧面的男人接到了空姐的提示，机舱上方的隔板内缓缓伸出一条用于脑机连接的线路，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克里只是随意瞟了一眼。
他开始知道自己这场在水晶宫办的牛逼的演唱会问题在哪了…
克里一直都没有心安理得过。
相反他在每次挑选那些歌单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将乐队曾经的曲目忽略掉，他比任何人都不想面对过去，或许干一些小孩子率真的行为对于克里而言就算是反叛了。
强尼或许一直说的对，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麻痹的…死了多少年了，还让人不安生。”
克里决定不闭眼了。
心烦意乱的他在违反轨道航空的前提下打开了手机，给夜之城那帮老哥们去了一个电话，“暗物质酒吧，今晚我请客。”
都是一帮酒肉朋友，克里也不在乎那点钱。
“今晚？算了吧…”
克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帮爱占便宜的狗东西拒绝他。
那边的一帮混混打扮模样的家伙笑道：“最近夜之城出现了一支牛逼乐队，领头的是一个超级巨星——这么说好像也不算合适，总之他现在在夜之城可是炙手可热，你能想象到一个人屮翻夜氏的含金量吗？！”
克里差点从椅子上飞起来。
什么？
要不是自己听力正常，克里真以为对面这几个嗑大了…
屮翻夜氏，这是哪来的人啊？
“等等你说夜氏…没了？”
这种带给人冲击的消息让克里第一反应是，自己买的那些股票全没了。
最后怎么挂的电话克里都不知道，听说那个名声鹊起的摇滚小子在组成员进行酒吧演唱来攒一些租赁场子的钱，说是要进行什么公演。
而且这帮混球的目的一点都不遮掩：杀死公司。
克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翻自己的手机，几年前貌似克里马上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听过圣多明戈就有个乐队惹了公司不痛快。
叫…
KIA?
想起这个名字的同时克里看到了那则被淹没在垃圾箱许久的新闻。
“叮咚…”
“尊敬的旅客，本次LPSO航班将会在夜之城NCX航天港降落，由于该地区为中立区域，在降落过程中请您随时保证航天束缚带稳固，另外不要随意链接不明网络，必要情况下轨道航空及NCX本地服务可提供全天候24小时的安保，确保您的出行顺利。”
夜之城。
克里叹了口气，还是回来了。
这地方克里可以说一点都不喜欢，但这里的创作无疑是相对自由的。
自打武侍乐队死了以后，克里一个人只会把一些外人几乎读不懂的隐喻写到歌里，另外在这个罪犯天堂克里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反叛人士”…在身份认同这件事上的克里似乎一直没有做好过。
“也不知道一个佣兵头子还玩什么B摇滚，摇滚早他妈死了。”
克里低声咒骂了一句拉紧航空安全带，“赚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你们几个商演，还不如趁早转行让这帮公司狗吃子弹…屮。”
航空飞机从大气层切入，下坠加上摇晃让克里都忽略了那个还在会议系统中的男人。
当克里发现那家伙身体开始痉挛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呆愣看着。
一群站不稳身体的空姐上前看着男人连接着脑机的线路开始不停迸溅火花，座舱内乱作一团…
“断开！”
“哗啦啦——”
一堆堆杂音伴随着飞机最后一阵剧烈摇晃，窗户外的窗沿还带着大气层摩擦高温的余留红色，机舱内被围拢的家伙也死了。
伴随着火焰灼烧。
男人脸上好像有一层胶皮正在卷起…
克里猛地愣住了，随即强行扭过了头部。
然而等到一堆人忙活着怎么处理这个看起来非富即贵人物尸体的时候，克里只是举着桌板下浮现出来庆祝安全落地的美酒，看着窗外对遥遥可见的夜之城轮廓示意碰杯。
不愧是夜之城…
水晶宫那种金钱堆砌的秩序感下面就是如同飞机上这一幕。
但是喝酒时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克里。
后知后觉的克里这才发现刚才滚石的副总裁怕是来试探自己的，果不其然很多特工围拢了这里…
或许是克里转的慢的脑子救了他一命，毕竟克里满脑子都是别惹到这些权贵，所以才发生了没有连他一起清理的情况。
只是他的脑机邮箱里躺着一份自我介绍的邮件。
而发件人正是那个刚才被烧坏脑子的家伙，克里之所以如此坦然不仅仅是为了维持摇滚小子那份嗑多了的二货模样，更是后怕…
要知道几天前这个男人可是在水晶宫的娱乐区赌场内找过自己的，当时要让他们在深入上层的区域内拜托乐队带进去一个人，克里想也没想都拒绝了…估摸着自己要不是唱片公司手底下的摇钱树外加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克里自己也没了。
行尸走肉一样的克里闻到夜之城海洋那股刺鼻味道的时候，助理和一行人已然在下面接应克里了。
“这是你的行礼，早都从托运那儿VIP给你单独取出来了，您…”
克里摆手道，“箱子里都是我要的录像和超梦对吧？行吧…那就撤了得了，我困得不行，这我停了一辆车的，我自己开回去。”
说完这些这个在水晶宫赚了一大堆票子的大明星绕过了可能被粉丝围追堵截的通道，从专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内走去。
一行人面面相觑，随即收到了公司的打款，一个个喜笑颜开也没人去管克里了。
上车的克里先是接到了那几个狐朋狗友的电话，里面都是吵闹的摇滚声，多年的经验克里一秒钟听出来那是武侍乐队的某一首曲目。
“听听…听听！克里，够劲儿吧？！”
“喔噢！够燥！”
克里听到那嘈杂的热闹氛围，孤独感似乎有了去处。
“哪儿呢？”
克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将手提箱放在副驾上。
“夜之城的丽姿，老爽的地方了，门口两个妹子有点爆别放心上，就等你了大明星——这一队你绝壁感兴趣！”
看来今晚这个KIA乐队是一定要会面一次了。
“另外我的超梦记得，我得看看水晶宫是个什么吊样子，另外你的曲目我们也想听。”
克里拍了拍箱子，笑骂着挂了电话。
那帮家伙估计是想转卖自己的演唱会超梦第一视角，克里闭一只眼就当是给“朋友”带的礼物。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假装自己不算太孤独。
然而克里从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来回看了好几眼自己的箱子，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好像不是自己的。
生活中的老物件总有这个感觉，哪怕丢了换个全新的，但那依旧不是自己的感觉。
于是他一脚刹车，不顾身后汽车的催促喇叭声，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箱子。
然而克里心目中本该有那些超梦芯片和录制视频记忆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漆黑且萦绕着红色数据的怪异的东西…
像是恶魔之眼，静静盯着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