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首相和礼部尚书(式部大人)该怎么处理……你们有什么想法?”
还记得当初,沃德伯爵第一次把瓦伦公爵起兵的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曾召集过三个人——沃德伯爵、蒂莫娜,还有萨洛蒙·德·巴贝托特,专门讨论过如何处置这两个掌控帝国实权的人。
“目前有两个方案可选。”沃德伯爵率先开口,语气沉稳,“一是将他们生擒,之后公开审判,揭露他们的罪行,最后在民众面前执行死刑;二是在典礼现场就地处死,杜绝他们逃脱或被亲信营救的可能。”
“第一个方案的好处是,能让帝都民众清楚看到‘罪有应得’的过程,更容易理解政权更迭的意义,也能减少民众对陛下的抵触;但缺点是,审判和关押期间,他们的派系亲信可能会趁机作乱,甚至联合外部势力攻城,帝都有被夺回的风险。”
我点头赞同——沃德伯爵考虑得很周全,这两种方案的利弊,确实需要仔细权衡。
“嗯,你说得有道理。萨洛蒙,蒂莫娜,你们两个呢?更倾向于哪种方案?”
萨洛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后才缓缓说道:“陛下,臣更担心‘就地处死’的后续影响。若是暗杀,还能找借口掩饰;可君主在加冕典礼这种庄重场合,亲手杀死两位公爵级别的高阶贵族,古今从未有过先例。这件事一旦发生,不仅会震惊整个贵族阶层,还会成为日后的‘先例’——以后贵族们对陛下,只会多一份忌惮,少一份信任,不利于后续统治。”
他说得没错。高阶贵族在皇室典礼上被杀,对整个贵族群体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皇帝手段狠辣,不顾贵族体面”,日后即便表面臣服,私下里也大概率会暗中防备,甚至联合起来对抗皇权。
“不过,换个角度想,‘就地处死’也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能彻底打破陛下‘傀儡皇帝’的形象。”蒂莫娜接过话头,语气坚定,“民众或许会因为‘血腥’而心存戒备,但也会意识到陛下‘拥有实权、敢做敢为’,日后再想反抗陛下的统治,就会多几分顾虑,不敢轻易作乱。”
蒂莫娜的话,确实点中了要害。即便现在不彻底打破“傀儡”形象,等我开始亲政,这个标签也会成为阻碍——贵族会因为“陛下无能”而轻视,民众会因为“陛下傀儡”而不信任。若是能借这次典礼,彻底摆脱这个形象,长远来看,或许是利大于弊。
“如果我选择亲手杀死这两位公爵,你能预判到后续会引发哪些问题吗?”我看向沃德伯爵,想听听他更精准的分析。
“陛下放心,只要事后及时公开审判流程,把他们谋害前太子、架空皇权、压榨民众的罪行一一公布,民众只会支持陛下,不会质疑。”沃德伯爵语气笃定,“至于贵族群体,真正会惧怕陛下、心生不满的,只有那些和首相、礼部尚书勾结过、手上也有污点的人;那些中立派贵族,或是深受派系压迫的贵族,反而会因为这两人的倒台而松口气,大概率会选择臣服。所以,臣认为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两种方案的核心利弊。
公开处决的优势很明确:一是能让民众清晰感知“政权已经更迭”,明白“作恶者必受惩罚”;二是能塑造“皇帝公正、为民除害”的形象,将“首相和礼部尚书”定义为“恶人”,将“审判他们的皇帝”定义为“善人”,这对我们后续掌控帝都、安抚民心,会有很大帮助。
但风险也同样突出:一旦中间出现疏漏,让他们逃脱,或是被派系亲信营救,之前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而且派系纷争会立刻激化,帝都局势会更加混乱。不过,只要能确保“不逃脱”,这个风险就能降到最低。
而“就地处死”的优势,在于“快准狠”——两位派系首领当场死亡,他们在贵族中的影响力会瞬间瓦解,所谓“树倒猢狲散”,没有了核心指挥,他们的亲信也就成了一盘散沙,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更何况,死人不会说话,能彻底杜绝他们泄露秘密、或是在审判时狡辩的可能,也能让所有人都清楚“我的时代已经到来”。
至于缺点,就是萨洛蒙担心的“民众理解成本”和“贵族忌惮”——加冕典礼结束后,我们必须和时间赛跑:一边快速控制帝都的各个关键节点,一边派人联络瓦伦公爵,将他纳入麾下,同时还要镇压两个派系的残余势力,只有这样才能从混乱中稳住局势。
这么一想,“就地处死”的节奏确实太快,步子也太大了……会不会超出我们的掌控范围?
“说到底,无论选哪种方案,最终都取决于我们能集结多少力量,能不能在混乱中快速掌控局面。”我总结道,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所以……陛下是决定,要在典礼上处死他们?”沃德伯爵问道。
“没错。”我点头确认,“但有一个前提——必须确保有足够多的卫兵,能在我动手后,立刻压制住会场内的贵族,不让混乱扩散。”
“陛下放心,这件事交给臣,臣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意外。”蒂莫娜深深鞠了一躬,语气里满是笃定。
我点点头,补充道:“不过,还有一点。”
“如果最终没能在现场就地处死他们,而是成功生擒,那后续的审判就交给你们,但最后的行刑,我要亲手来——这两个人,欠我的、欠帝国的,必须由我亲手讨回来。”
毕竟,他们谋害了我的祖父(前太子),把我当作傀儡操控多年,还折磨了薇拉、娜丁等人,这份仇,我必须亲手了结。
思绪回笼时,首相和礼部尚书已经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正按照皇室礼仪,深深低下头,向我鞠躬——他们的动作看似恭敬,眼神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傲慢,仿佛不是在“为皇帝加冕”,而是在“完成一场掌控皇权的仪式”。
……他们的腰间,果然都佩着剑。
我不清楚他们的剑术如何,是只会摆样子,还是真有实战能力,只能保持着高度警惕,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松懈。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等他们起身的瞬间,就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我必须抓住那个间隙,一击毙命,不给他们拔剑反抗的机会。
我悄悄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我刻意放慢动作,身体还微微晃了晃,装作“不习惯穿厚重礼服、起身有些费力”的样子,维持着往日的怯懦姿态。
就在他们低头、视线避开我的瞬间,我右手迅速伸到身旁的圆桌上,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剑柄,确认牢牢握紧后,轻轻将剑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目光依旧落在两人身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们终于缓缓抬起头,刚想开口说加冕祝词,目光就落在了我握着剑柄的右手上——两人瞳孔骤然收缩,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傲慢瞬间被错愕取代。
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贵族们的低语声、远处隐约的呼吸声,都变得模糊。我左手猛地用力,扯掉了裹在剑身上的紫色布料——沃德伯爵特意选了质地轻薄的布料,一扯就开,锋利的剑刃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现在回想起来,沃德伯爵或许从一开始,就笃定我会选择“就地处死”,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么方便的布料,为我节省时间。
我的剑术不算好,之前和蒂莫娜练习时,从来没有赢过她。所以,我不能靠剑术硬拼,必须借助魔法,确保一击致命。
这把被用来替换“瓦斯塔特”的“次圣剑”(剑坯),此刻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我悄悄将体内的魔力注入剑身,原本沉寂的剑刃,瞬间被魔力包裹,泛起一层淡淡的微光。
“弗拉玛·勒克斯(火焰光线)……”我在心里默念魔法名称,没有念出声——原本应该从剑刃尖端喷射而出的灼热光线,此刻被我用魔力控制着,化作薄薄的“火焰刃”,缠绕在剑刃周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让我自己都惊讶的是,此刻的我竟然异常冷静,没有丝毫紧张。我左手扶住剑柄,右手握紧剑身,右脚向前迈出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瞄准了两人的脖颈——这是最致命、也最能快速结束战斗的部位。
首相和礼部尚书终于反应过来,张嘴想要呼喊亲信,或是拔剑反抗。但已经晚了。
我猛地向前冲去,用尽全身力气,握着缠绕着火焰刃的剑,小心翼翼地朝着两人的脖颈挥去——我要确保一剑斩断,不让他们有挣扎或呼救的机会。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恐惧里:怕被首相和礼部尚书暗杀,怕自己的伪装被揭穿,怕永远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这些年,我一直装傻充愣:装作不懂朝政,装作受关达雷奥影响身体虚弱,装作对他们的恶行一无所知。
南男爵的死、蒂纳贝联盟村庄的覆灭、关达雷奥的折磨……那些痛苦与屈辱,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每一件事,都刻在我的骨子里,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所以,当剑刃划过他们脖颈的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丝压抑多年的畅快——我终于可以亲手,了结这一切了。
但我的脸上,没有憎恨,也没有喜悦,只是平静地完成了挥剑的动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缠绕着魔力与火焰的剑刃,从左到右,轻松地划过两人的脖颈,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噗嗤——”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脸颊上,滚烫的温度带着淡淡的焦肉味,让我瞬间清醒。
紧接着,我听到两声“咚”的重物落地声——是他们的头颅掉在台阶上的声音。我下意识地伸出左手,稳稳接住了那两顶原本要为我加冕、此刻却沾染了鲜血的皇冠,避免它们摔落在地。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的会场其实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连呼吸都忘了。
下一秒,尖叫声与混乱声突然爆发,贵族们纷纷后退,想要逃离会场,场面一度失控。在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中,我深吸一口气,运起魔力,提高嗓门,厉声喝道:“都给我站住!不许慌!”
我的声音带着魔力,穿透了混乱的嘈杂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两人的尸体缓缓倒下,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在台阶上,鲜血顺着台阶往下流,染红了洁白的地毯。我再次开口,声音里满是威严,不再有往日的怯懦:“你们都忘了吗?帝国的规矩里,为什么只有皇帝能在加冕典礼上佩剑?!”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混乱的贵族们头上。前排的贵族停下了逃跑的脚步,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而后排的贵族还没来得及挤到门口——巴尔萨泽率领的武装卫兵,已经按照计划,从各个出入口冲了进来,将会场团团围住。
我举起右手那把沾染着鲜血、剑刃还带着淡淡焦痕的剑,声音响彻整个会场:“我亲手斩杀了谋害前太子、架空皇权、压榨民众的罪魁祸首,清洗了皇室的耻辱!在场的各位,若是有异议,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说!”
幸运的是,我“能使用魔法”的秘密,除了少数盟友,几乎没人知道——沃德伯爵率领的“洛萨守护者”、丹尼尔带领的“艾因的讲述者”,还有萨洛蒙的魔法师军团,都是知情并愿意保密的人。
即便有少数贵族察觉到刚才剑上的魔力波动,也只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仪式用剑(瓦斯塔特)”自带的魔法特性——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仪式用剑是魔法圣剑”,没人会想到,那把剑早就被我们替换了。这种“误解”,比直接暴露“我能在封魔结界内使用魔法”要安全得多,也更能让人信服。
我低头,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惊慌失措的贵族,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这时,蒂莫娜已经快步冲到我身边,手持武器,警惕地盯着周围的贵族,而巴尔萨泽则指挥着武装卫兵,开始逐一逮捕那些试图逃跑、或是神色可疑的贵族——他们大多是首相或礼部尚书的派系亲信。
会场内原本那些“守卫贵族”的卫兵,因为没带武器,早已被潜伏在人群中的间谍制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整个镇压过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我低头看了看左手握着的皇冠——温热的触感传来,还沾着未干的鲜血。就在我准备将皇冠戴在头上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我忽然意识到,亲手用剑斩杀敌人,和之前用魔法远程狙击敌方指挥官,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前者更直接,更真实,也更冲击——即便我清楚他们罪该万死,即便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身体还是诚实地反应出了“杀人”带来的冲击。
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颤抖的左手,缓缓举起那顶沾满鲜血的皇冠,对准自己的头顶,轻轻戴了上去。
“我,卡迈恩·德·拉·加德-邦古达特,今日正式成为邦古达特帝国第八代皇帝!”
我目光坚定地扫过全场,声音威严,没有丝毫动摇:“在场的各位大人,请你们记住——这顶皇冠,是我亲手夺回的;这个皇位,是我凭实力坐稳的!从今往后,我不会服从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皇冠上的一滴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礼服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
“我,就是帝国唯一的皇帝!!”
这句话,像是一句宣言,也像是对未来的暗示——从这一刻起,帝国的命运,将由我亲手掌控。
台下,沃德伯爵缓缓低下头,单膝跪地,高声喊道:“臣,沃德·帕拉丁,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蒂莫娜、萨洛蒙、巴尔萨泽,还有那些武装卫兵与间谍,也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典礼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