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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袁易讨赏,至尊赞赏

    受了袁易、元春的大礼,景宁帝目光掠过堂中摆放的琴与琴案,含笑问皇太后:“你这里倒雅致,方才是在抚琴?”

    皇太后见问,笑着将方才元春抚琴、袁易谱就《相思》新曲之事,细细说与景宁帝听,末了又道:“更难得的是,易儿听得妾素喜《胡笳十八拍》,竟早早私下习练了,方才正欲抚与妾听,太上皇与皇帝就在这个时辰来了。”

    景宁帝素来雅好音律,一听之下便生了兴致,抚须道:“哦?竟有此事?朕倒要听听。便让他先将那自谱的《相思》弹奏一遍,朕也品鉴品鉴。”

    一旁的泰顺帝虽于丝竹管弦上兴致不大,澹宁居内也有堆积如山的政务待他处理,但听闻袁易竟能自谱《相思》新曲,心下也不免好奇,便按捺住性子,陪着景宁帝一同听听。

    袁易上前,躬身谢恩:“孙臣谢皇祖父恩典。能得皇祖父、皇祖母、父皇、母后亲聆,实乃臣莫大之幸。只臣于琴技一道,实乃粗陋,恐污圣听,唯有竭尽所能,望皇祖父、皇祖母、父皇、母后勿要见笑。”

    说罢,他走至琴案前。有宫女奉上铜盆巾帕,他净了手,又于香炉中添了一炷香。

    正当此时,他似不经意地将腕上那串沉香木佛珠褪了下来,轻轻置于琴案一角。此举既因抚琴时珠串略碍事,更是故意为之,欲引人注目。

    果然,皇太后立刻瞧见了,问道:“你腕上褪下的那串可是佛珠?”

    袁易恭声回道:“回皇祖母,此乃去岁冬日,皇祖母在宫中赐予孙臣的佛珠。”

    皇太后顿时眉开眼笑,转向景宁帝,言语欣慰:“瞧瞧,这孩子真是个有心的!去年冬里,妾在宫里见着他,怜他年轻在外不易,便将这串随妾念了十年佛、沾了佛气的珠子赏了他,佑他平安。难为他一直记着,今日还戴了来。”

    景宁帝与泰顺帝听罢,脸上皆掠过温和之色。

    袁易与元春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春心中暗喜,想着:“今日这佛珠,原是我细心,特意提醒爷戴上的。果然皇太后见了欢喜。”她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丝毫不露得意之色。

    准备停当,袁易屏息凝神,指尖轻拢慢捻,《相思》婉转新奇的旋律便再度于凝春堂内悠悠响起。

    此番抚琴之人已非元春,换作了袁易亲自操缦。而堂下聆听的,除却皇太后、皇后并一众妃嫔,更添了景宁帝与泰顺帝两位至尊,可谓荣宠。

    袁易如今的琴技虽称不上大家风范,却也绝非生手,加之《相思》此曲他谙熟于心,故而指法流畅,情意真挚,颇得神韵。

    一曲终了,余韵悠长。

    景宁帝素好此道,听得捻须颔首。

    皇太后满面笑容,皇后亦目露赞赏。

    便是泰顺帝,面色虽沉静,心下却暗赞:“此子文武兼资,竟还擅抚琴,又谱得如此别致曲调,实属难得。”虽说他于丝竹管弦上兴致不大,但他认为,作为“琴棋书画”之首的琴,乃是雅事,眼下袁易抚琴亦属尽孝。

    皇太后对景宁帝笑道:“太上皇,妾倒还想听他抚一曲《胡笳十八拍》,也好全了他私下苦练的一片孝心。只不知太上皇可还有雅兴,再听一曲?”

    景宁帝点了点头,道:“既是你想听,朕便作陪。”随即对袁易道,“太后欲闻《胡笳十八拍》,你便抚来。”

    袁易躬身应道:“孙臣谢皇祖父、皇祖母恩典。”

    泰顺帝见景宁帝、皇太后皆兴致盎然,不便此时离去,依旧安然坐着。

    袁易略定心神,重新调了调弦。

    《胡笳十八拍》乃古之名曲,意境苍凉悲怆,指法繁复艰深,非《相思》这等抒情小调可比。

    好在袁易确曾下过苦功,指法已练得纯熟,更兼他记性超群,性情沉稳,虽在四位至尊注视之下,心中谨记要领,手下丝毫不乱。

    琴声初起,便如塞外风沙骤起,呜咽悲鸣,继而跌宕起伏,如诉如泣,将蔡文姬流落异乡的思归哀怨之情,表现得层次分明。

    一曲既终,苍凉悲慨的余韵,似乎仍在梁间萦绕。

    莫说是四位至尊,便是深知袁易琴技的元春,在一旁凝神聆听,心中亦不禁暗自赞叹:“在这般阵仗下抚此高难曲调,爷竟能如此气定神闲,从头至尾无一错漏,音准节奏皆恰到好处。这份沉稳,实非常人可及。”她望向袁易的目光中,不禁添了几分钦慕与自豪。

    皇太后喜动颜色,道:“这《胡笳十八拍》最是难弹,你倒是弹得妙!”

    景宁帝亦颔首道:“琴音中有股沉毅之气,难得。”

    泰顺帝虽未开口夸赞,心中却又赞赏。

    袁易起身谢恩,态度依旧恭谨谦逊。

    经此一番,他在现场四至尊及后宫诸位贵人心中的印象,又平添了一重“雅善音律、心思细腻”的彩笔。

    忽然,袁易向着皇太后躬身恳切道:“皇祖母,孙臣琴技粗陋,适才献丑了两曲,实不足入圣听。然则,孙臣却要斗胆,向皇祖母讨个赏赐。”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诸位妃嫔乃至皇后,纷纷心生讶异。

    好么,这位新归宗的皇子,脸皮倒是不薄,竟敢主动向皇太后讨起赏来了,且是当着景宁帝、泰顺帝的面!

    景宁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泰顺帝的眉头蹙了一下,面色微沉。

    元春一下子又是紧张又是诧异,不知夫君为何忽然行此冒昧之举?

    皇太后不以为忤,反而慈祥笑道:“哦?你这孩子,倒是有趣。却不知你想要我赏你什么?”

    袁易恭谨道:“回皇祖母,近日父皇特命孙臣细读《孝经》,昨日垂询感悟,孙臣当时奏对,言道:‘儿臣既蒙天恩,归宗皇子,此后于皇祖父、皇祖母,当日夕祈愿圣体安康,承欢膝下;于父皇、母后,当谨遵教诲,竭诚尽孝,以报浩荡天恩。’此乃孙臣肺腑之言。”

    他略顿一顿,继续道:“忆及孙臣初谒皇祖母时,奉父皇之命,备了一份孝敬之礼。当时孙臣手抄《心经》四十九遍,《无量寿经》一遍,伏祈皇祖母凤体康宁,寿同极乐。然彼时所用,不过是仿磁青笺与掺银之泥金,材质鄙陋,实难匹配皇祖母之尊。”

    “故而今日,孙臣冒昧,恳请皇祖母赏下些内造的磁青笺与真泥金。孙臣欲以此宝纸金墨,敬抄《心经》与《无量寿经》,专为祈愿皇祖父、皇祖母圣体安康,福寿绵长!”

    这番话徐徐道来,显得情真意切。

    堂内方才那点讶异与紧张的气氛霎时为之一变!

    原来他所讨之“赏”,非为爵禄田宅,非为金银珠宝,竟是为了索取珍贵的材料,以便更虔诚地为太上皇、皇太后抄经祈福!

    这番心思,何其缜密!这番孝心,何其动人!

    泰顺帝听罢,原本微沉的面色瞬间缓和下来。

    景宁帝更是面露欣慰之色,显是受用。

    元春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夫君的机敏钦佩不已。

    袁易这一番“讨赏”,非但未惹圣心不悦,反将一场琴艺聆赏,化作了一段彰显天家孝悌、祖孙和乐的佳话。

    皇太后笑道:“难为你竟有这般纯孝心思!想着你皇祖父与我!好,今日我便赏你内造的磁青笺与真泥金。”

    泰顺帝忙对皇太后笑道:“母后,不妨让儿臣赏他罢,助他成全这片孝心。”

    皇太后笑道:“如此也好。”

    袁易转向泰顺帝,叩首下去,声音恳切:“儿臣,谢父皇厚赏!”

    泰顺帝微微颔首,让袁易起身,旋即道:“你既有此孝心,便当时刻谨记,抄经之事,首重虔诚。须净手焚香,摒除杂念,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方能上达天听,感应道交,而非徒具形式,虚应故事。”

    抄经这种事儿,泰顺帝可熟了!他崇佛甚笃,于佛学经典不仅熟读,更有精深研究与实践体悟,故而说来语重心长。

    皇太后亦崇佛,闻言连连点头。

    景宁帝虽称不上崇佛,但对佛教尊重,否则也不会常巡幸佛教名刹。

    皇后也称不上崇佛,却也秉持敬意。

    袁易聆训,趁机就着“抄经”与“孝道”这两个话题,从容不迫地阐述开来,声音清朗:

    “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儿臣有一得之愚,恳请父皇垂察:儿臣抄经,其外在为佛事,其内里实为儒心,归根溯源,皆在‘孝义’二字。

    《孝经》有言:‘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是故,孝乃亘古不变之常道。又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儿臣为皇祖父、皇祖母抄经祈福,愿圣体康泰,此正是践行‘不敢毁伤’之始孝——非独惜一己之身,更欲护持长辈之体,此孝心之延伸也。

    儿臣于朝堂之上,兢兢业业,以国事为重,以不负父皇期许,此正是履行‘立身行道’之终孝。

    由此观之,儿臣以清净心抄经,是以佛法之形式,尽人子之孝道;以菩提心祈愿,是以出世之慈悲,融入世之伦常。内外兼修,知行合一,小孝与大愿遂得以两全。

    儿臣愚诚,伏望父皇圣断。”

    袁易的这番阐述,实在是精彩!引经据典,层层递进,巧妙地将“抄写佛经”这个佛教行为,与儒家最核心的孝道融合,彰显了自身的学问与深思。

    作为大庆天子,推崇儒家学说乃必须之事。

    别说景宁帝了,哪怕是崇佛的泰顺帝,相比于佛教,也更推崇儒家学说。

    泰顺帝听罢,竟忍不住赞道:“说得好!竟能将孝道与抄经如此圆融贯通!”

    景宁帝、皇太后眼中皆流露赞赏之色。

    便是皇后甚至熹妃柳氏、裕嫔龚氏,在一旁静静听着,也觉得这番议论新颖透彻,心中对眼前的新皇子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

    元春心中自是骄傲,只觉夫君今日在这天家重地,真是应对得体,光彩照人。

    ……

    ……

    景宁帝与泰顺帝皆离开了凝春堂,一个去了九经三事殿,一个去了澹宁居。

    皇太后顺势遣散了皇后、熹妃柳氏、裕嫔龚氏等人。

    方才还济济一堂的凝春堂,只余下了皇太后、袁易、元春数人。

    元春移步至皇太后身侧,执起一柄团扇,轻轻为皇太后打着扇。

    皇太后神色慈和,与袁易、元春说了些家常闲话,言语间带着祖母对孙辈的关爱。

    忽地,皇太后对袁易笑道:“易儿,你且去外头偏房里歇息片刻,吃盏茶。我有些体己话,要单独与你媳妇说说。”

    袁易立刻起身,恭敬行了礼:“是,孙臣告退。”

    说罢退至堂外等候。

    见袁易离去,皇太后拉过元春的手,轻轻拍着,笑道:“好孩子,往日你在我身边做女史时,我便看你稳重懂事,心里喜爱。如今你又是我名正言顺的孙媳妇了,叫我怎能不更疼你些?”

    元春忙道:“臣妾愚钝,蒙皇太后垂爱,实是臣妾天大的福分。”

    皇太后笑容微敛,语气转为关切,声音也压得低了些:“说起来,你与易儿成亲,也有一年多的光景了吧?你如今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怎地至今还未见有喜讯传来?”

    元春猝不及防被问及此事,顿时羞得脸上泛红,低下头去,声若蚊蚋:“臣妾……臣妾无能……”心中既是羞涩,又觉惭愧。

    皇太后见她如此,反倒笑了,安慰道:“别如此。一年多光景,说短不短,说长倒也不长,况且我知道,易儿常在京外奔波的。你无须羞愧,只日后多加努力些,放宽了心,总能怀上的。若是能早日为易儿诞下个麟儿,那非但是易儿的大喜事,我瞧着也欢喜,想来太上皇与皇帝也会欣慰。”

    还有一番话,她不好明言。泰顺帝子嗣稀薄,如今竟连一个孙子孙女也无。袁时倒曾有过一子,奈何去岁年方四岁就夭亡了;袁历遇刺身亡时尚未成婚;袁昼年仅十四岁,自然也未成婚。

    若是袁易能诞下子嗣,尤其是男丁,泰顺帝甚至景宁帝都会欣慰。

    皇太后又与元春说了些体己话,末了道:“今儿你是随易儿一同来的,我也不多留你了,改日我再专门传你进来,好好陪我。”

    元春敛衽谢恩:“臣妾谨遵皇太后教诲,谢皇太后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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