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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袁易元春,见四至尊

    辰时的阳光已是明晃晃,金辉洒在畅春园的宫墙与琉璃瓦上,气象万千。

    袁易与元春所乘的皇子马车,迤逦行至园外,却并未径直驶入,而是先停在了大宫门外的广场之上。

    元春于车内安坐等候,袁易则先行下了马车,整了整袍服,神色端凝,步行穿过戒备森严的大宫门。

    他先至九经三事殿,得知太上皇景宁帝眼下并未在此,而是在清溪书屋。于是转道前往泰顺帝的寝宫澹宁居求见。

    内侍通传后,泰顺帝即刻宣召。

    暖阁之内,泰顺帝正在看书,见袁易进来,便搁下了书。

    袁易上前,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儿臣袁易,恭请父皇圣安。”

    泰顺帝命他起身,问道:“这一早便过来见朕,有何事?”

    袁易躬身,声音恭谨而清晰:“回父皇,儿臣奉皇祖母懿旨,今日携儿臣之妻前来谒见皇祖母与母后。儿臣思忖,既来请安,于情于理,都该来请示父皇,恭请父皇受儿臣夫妇一礼。只不知父皇是否得闲?”

    泰顺帝闻言,心下受用,觉得此子颇知礼数,孝心可嘉,面上却丝毫不露,只平静道:“朕正欲往凝春堂给皇太后请安,待朕到了凝春堂,便受你二人之礼。”

    袁易忙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泰顺帝略一沉吟,又道:“也当询一询你皇祖父之意,看他老人家是否愿受你二人之礼。”

    袁易坦然回道:“父皇圣明。儿臣亦有此心,方才去九经三事殿,得知皇祖父在清溪书屋。”

    泰顺帝点了点头:“朕亦要去清溪书屋给你皇祖父请安,届时朕自会替你问过皇祖父圣意。”

    袁易再次躬身谢恩:“有劳父皇,儿臣感激不尽。”

    事既毕,袁易便欲告退,不料泰顺帝忽又开口:“止步。”

    袁易忙回转躬身:“父皇还有何吩咐?”

    泰顺帝似想起什么,问道:“贺赟今日可随你来了?”

    袁易道:“回父皇,贺赟此刻正在园外候着。”

    泰顺帝道:“嗯。叫他递牌子进来见朕。”

    他原本打算待袁易的告庙、册封两桩典礼过后,再行晋升贺赟为二等侍卫,既然贺赟今日已跟来,便不如就此办理。

    袁易心下明了,当即恭声应道:“儿臣遵旨。”

    遂行礼告退,出了澹宁居,回到了畅春园巍峨大宫门外的广场之上。

    皇子马车静候原处,华盖朱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袁易举步登车。

    车内,元春见他回来,投以探询的目光,袁易将情况说了一番。

    马车重新启动,未入大宫门,而是沿着宫墙,迤逦往畅春园的大西门方向行去。

    按规矩,命妇入园谒见皇太后,一般是由大西门进出,皇太后所居的凝春堂,就在大西门内不远,甚是便宜。

    车驾至大西门前稳稳停住。

    袁易再次先行下车,整肃仪容,入内往凝春堂通禀请见。不过片刻功夫,他便返回车驾,再次登车,车驾入了大西门,来至凝春堂外。

    袁易这才携了元春一同下车,已有太监迎候。

    夫妻二人在太监的引领下,步入了凝春堂的明间。

    明间光线明亮,陈设雍容华贵,一股淡淡的檀香与花香混合的气息弥漫空中。

    正中坐着皇太后,穿着绛紫色缂丝万寿如意纹袍,神态慈和。

    下首一张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坐着皇后,仪态端庄。

    堂内还有一些珠环翠绕、仪态万方的妃嫔,包括了熹妃柳氏、裕嫔龚氏。

    熹妃柳氏是袁历的生母,裕嫔龚氏则是袁昼的生母。

    这些妃嫔,多半是因听闻新皇子携妻谒见,来凑个热闹,或是存了几分看个究竟的心思……

    袁易与元春一踏入明间,霎时间,所有贵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凝聚了过来,尤其是落在袁易身上。

    见袁易一身秋香色蟒袍,金黄玉带束腰,英武挺拔,龙章凤姿,众贵人纷纷生出或惊艳或复杂的想法。

    袁易沉稳地携着元春上前数步,至地毡中间,他向着皇太后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朗声道:“孙臣袁易,恭请皇祖母金安,愿皇祖母福寿安康!”

    元春紧随其后,行的是标准的六肃三跪三拜大礼,此乃大庆命妇见皇太后、皇后的大礼,肃即肃拜,与跪拜结合,流程复杂庄重。

    但见元春敛衽、屈膝、叩首……每一个动作皆舒缓得体,优雅从容,丝毫不乱,尽显昔日曾在皇太后身边为女史时历练出的深厚功底与沉稳气度。

    而元春对皇太后的称呼就是“皇太后”。

    在大庆,皇孙的夫人通常不直接称呼皇太后为“皇祖母”。

    “皇祖母”是血亲称谓,核心在于“祖”与“孙”的直系血亲关系,袁易可以这么称呼,元春却不能。元春是姻亲,是通过婚姻进入皇室,其首要身份是臣子,其次才是亲属。在注重礼法和君臣等级的宫廷中,她的称呼必须首先体现尊卑和臣服关系,而非家庭亲昵关系。

    不过,元春可以称呼皇太后为“老祖宗”,这是宫廷中流行且安全的尊称,既表达了辈分的崇高,又充满了敬意。

    向皇太后行过大礼后,袁易又与元春向皇后行了大礼,袁易口称“母后”,元春则口称“皇后娘娘”。

    皇太后看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皇后亦面露嘉许。

    便是那些妃嫔,见此仪态,也不得不承认,袁易夫妇二人,姿仪无可挑剔,尤其是元春。

    皇太后、皇后旋即都严肃起来,严肃之中,各训诫了元春几句话。

    待训诫毕,皇太后神色又缓和,恢复了慈爱,对元春笑道:“好孩子,说起来,我也有日子没听你抚琴了。往日你在我身边时,那琴音最是能静心凝神。今日难得,你抚一曲与我听听可好?”

    元春早已料到或有此着,心中已有成算,忙躬身应道:“臣妾遵旨。”

    有宫女抬上古琴与琴案,安放在堂中。

    元春净手焚香后,端坐于琴前,纤指轻拨,一缕清越琴音便流淌而出。她所奏之曲,婉转缠绵,情意深切,旋律却颇为新奇别致。

    一曲既终,余音袅袅。

    皇太后面露惊奇之色,问道:“这曲子倒是好听,情致缠绵,曲调却甚是新颖,我竟是从未听过。这是出自哪本古谱?或是如今的新作?”

    元春抬眼悄悄瞥了下袁易,唇角含着一丝羞涩的笑意,轻声回道:“回皇太后的话,皇孙……平日也喜音律,于琴曲一道有所涉猎,且能自行谱曲。此曲并非古谱,亦非外人所作,乃是皇孙闲暇时自己谱就的。”

    这里又涉及到了一条礼仪。

    在皇太后面前,元春对夫君袁易的称呼,应该摒弃民间夫妻间的亲昵称谓,遵守君臣之礼,应该剥离“妻子”身份,使用客观的官方称谓,以一个臣妾的身份来谈论一位尊贵的皇孙。

    因而,元春称呼为“皇孙”。她的夫君首先是“皇孙”,是皇太后的孙子,其次才是她的丈夫。使用这个称谓,将君臣关系置于了夫妻关系之上。

    哪怕以后袁易封了王爵,元春也不能在皇太后面前直接称呼他的爵位,不能说“我家王爷如何如何”,因为爵位是皇帝封的,在皇太后面前摆弄爵位是不得体的。

    宫廷礼仪很多,也亏得元春深谙此道,今日在这方面,不会出任何差错,不会因这种事惹人不满。

    此刻,随着元春的一番话,皇太后、皇后并熹妃、裕嫔等贵人的目光霎时又都聚焦于袁易身上。

    皇太后又惊又喜,看着袁易道:“哎哟!这可真是出人意料!你竟还有这般才情?能文能武便罢了,竟连谱曲这等风雅事也会?且谱得如此清新动听,我竟是从未听过这般别致的调子!”

    袁易躬身谦道:“皇祖母过奖了。孙臣不过偶有所感,信手胡诌,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实不堪入皇祖母圣听。”

    皇太后追问道:“此曲既是你所作,唤作何名?”

    袁易坦然答道:“回皇祖母,此曲名为《相思》。”

    “《相思》?”皇太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竟是《相思》!莫非……你当初谱这曲子,竟是特意为元春所作不成?”她的目光在袁易与元春之间流转,带着几分戏谑与探究。

    袁易适时地流露些许青年人的腼腆之态,微微垂首,却仍是点了点头,声音则放低了些:“皇祖母明鉴……正是如此。些许私心,让皇祖母与母后见笑了。”

    他这般坦然承认,又带着几分赧然,反倒更显真情。

    一时间,皇太后、皇后乃至熹妃柳氏、裕嫔龚氏等人,心中对袁易的观感,纷纷添了对其人才情与性情的赏识。

    原只知他文武双全,屡建奇功,却不想竟还有如此细腻雅致的才情与浪漫心思!能为自己的夫人潜心谱写出这样一首情意绵绵的《相思》之曲,这份心意,在这天家贵胄之中,实属难得。

    堂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愈发温馨和融起来。

    皇太后兴致愈浓,含笑问袁易:“你既喜爱琴曲,又能自谱新声,想来于抚琴一道,也定是精通的了?”

    袁易恭谨回道:“皇祖母谬赞了。孙臣于琴技一道,粗通皮毛,不敢言精。然则若皇祖母有兴致,孙臣愿献丑一曲。”

    皇太后喜道:“如此甚好!那你便抚上一曲与我听听。只不知你要奏何曲?莫非是你自己谱的其他新调?”

    袁易神色愈发恭谨,道:“回皇祖母,孙臣早已听孙臣之妻提及,皇祖母素来喜听《胡笳十八拍》,故而早前便特意私下习练此曲,只盼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当面弹奏与皇祖母聆听。今日恰逢其会,实乃孙臣之幸,不知可否容孙臣献丑,奏此《胡笳十八拍》?”

    此言确非虚饰,他早已备下此着,意在投皇太后所好,以表孝心。昨日他还特意在元春的指导下练习了《胡笳十八拍》。

    皇太后听闻他竟如此有心,早早为自己习练喜爱的曲目,心中欣慰异常,老怀大畅,正欲开口允准,却忽见一个太监急匆匆步入明间,躬身禀道:“启禀皇太后、皇后娘娘,太上皇、圣上驾到,銮驾已至凝春堂外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虽说太上皇景宁帝与泰顺帝皆时常来凝春堂,但二圣联袂同至的情形,却属少见。

    堂内一众女眷皆收敛神色,肃然起来。皇太后自然暂时顾不得听琴之事了,忙在皇后的亲自搀扶下起身,率领众人恭迎圣驾。袁易亦携元春退至一旁,垂首静候。

    很快便见景宁帝与泰顺帝一前一后缓步踏入明间。

    景宁帝身着团龙常服,泰顺帝则穿着缎绣金龙褂,父子二人虽神色平和,但天威自在。

    众人忙依礼跪迎,山呼之声不绝。

    二圣先后于上首落座,皇太后方笑问道:“今儿是什么风,竟把太上皇与皇帝一同吹到我这凝春堂来了?”

    景宁帝目光扫过恭立一旁的袁易与元春,淡然一笑,声音舒缓却自带威严:“袁易今日携妻来谒见,朕与皇帝便过来瞧瞧,顺道也受一受他们小夫妇的礼。”

    这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却令满堂女眷纷纷暗自称奇。

    袁易不过是新归宗的皇子,竟能劳动二圣一同移驾,亲至凝春堂,只为受他夫妇一礼?这般体面,实属殊恩!

    熹妃柳氏、裕嫔龚氏心中皆道:看来太上皇与圣上对这位新皇子,皆是青眼有加,圣眷正隆啊!

    袁易与元春闻旨,忙再次上前,于地毡中间,袁易向着太上皇行三跪九叩大礼,元春则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礼毕,这对“小夫妇”又转向泰顺帝,同样将大礼行了一遍。整个过程庄重肃穆,无丝毫错漏。

    二圣端坐受礼,目光中皆流露出满意之色。

    一堂之人皆屏息静气,唯闻衣袂窸窣与环佩轻响,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家荣宠之中,感受着新晋皇子夫妇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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