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城工业区环境卫生工程治理方案你给我一份。”
办公会结束后,张劲松同李学武一起出了会议室。
“现在文学同志负责商务协调那一块儿,亮马河工业区的摊子都甩给了我,一时还真有点头疼。”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讲道:“尤其是环境卫生。”
“生态工业区嘛,要是环境卫生出了问题可闹大笑话了。”
在同李学武讲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得意和抱怨,表现的非常坦诚和自然。
董文学因牵扯到了钢城冶金厂4号炉安全生产责任事故被免去了亮马河工业区管委会主任的职务。
说是商务协调,实际上是受李怀德的保护做冷处理了。
董文学现主要负责本次集团赴东德考察沟通项目筹备与实施工作,在事实上与集团内部工作做了隔离,也方便事故调查组来处理。
张劲松为何用了“甩”这个词,他是一个工作严谨的人,这么用词自然有他的道理。
董文学现在的处境看似凄凉,实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起码李怀德没有落井下石,那他的位置就不会出现浮动。
现在与集团工作隔离,正是给调查组区别责任的机会和空间。
张劲松自然是知道的,一等调查报告出炉,董文学大概率会规避风险,继续兼管亮马河工业区。
红星钢铁集团旗下分公司众多,大多集中在三个地域片区。
位于京城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位于钢城的红星工业区,以及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
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主要集中了贸易管理、联合储蓄银行对外服务、技术开发与输出、资金结算中心以及供应链集采等重点业务。
高雅琴作为集团总经济师主要负责该区域工作。
为什么是高雅琴?
很简单,她同张劲松是一起来的,这才第二年,根基不稳啊。
把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交给她来负责,老李还是能放心的。
关键的一点,高雅琴是从外经贸调过来的,在工业系统没有什么关系,且一门心思只做工作。
红星钢城工业区就不用说了,集中了集团几乎所有的重工业企业,还跨区域设置了领导小组办公室,这等于圈定了势力范围一般。
李怀德说不上完全信任李学武,但他与李学武在工作上的意识形态和所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
再说老李也找不到比李学武更能放心,也更有工作能力的人了。
所以支持李学武去辽东,老李下了一步看似风险实则很稳的棋。
再看京城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这就是很复杂的区域了。
不仅仅是因为集团总部就坐落在这里,更因为集团的各大总公司、科研、福利、教育、服务以及轻工业企业体系也设置在工业区。
集团领导主要负责的工作基本上集中在这里,你说这里是个啥?
说龙争虎斗、十面埋伏和刀光剑影也不为过,老李怎么可能放心将这一块至关重要的工业区交给他来负责呢。
只能是董文学,即便有4号炉的事故,即便有某些人的推波助澜,老李也没动摇用他的决心。
张劲松非常清楚,因为自己根基尚浅,且去年有过原则性错误,所以老李才把自己拉过来打短工。
打短工就得有打短工的觉悟,真要大张旗鼓地烧三把火,那不等第一把火烧着了,就得把自己燎着。
他倒是会省事,不想在亮马河工业区指手画脚,直接抄起了作业。
李学武在钢城工业区做出了成绩,那我就萧规曹随,学习钢城工业区的先进工作经验,这么做总没有毛病吧?
老李的疑心病多重,别人不知道,他在集团还能不知道吗?
这马上就要出差东德国,他一定很不放心家里这些瘪犊子。
所以在临走前想要抓一个两个的当儆猴鸡给杀了。
谁在这个时候冒头谁就是大傻*,今年老苏等人可没少挨收拾。
你倒是看年底集团的工作总结会花团锦簇,成绩耀眼,你是没看见这一年集团内有多少暗流涌动。
别的不说,只说集团重点推动的组织架构变革和组织人事变革,有多少单位和部门被调整了岗位。
从集团层面开始压缩编制,就在新京一厂正式成立以后,原挂靠在红星厂的干部调走以后,集团便开始严格要求一正两副制。
单位规模较小、业务量较少、人员较少的单位只有一正一副岗。
别说什么工作太多忙不过来,在变革的浪潮下,你忙不过来就说明你工作能力不够,立马换了你。
集团层面开始组织变革,那下面的总公司和分公司更是如此。
下半年集团借着钢城组织工作变革取得优秀成绩的风,成立了经验总结和工作小组,直接对集团其他单位和企业动起了手术刀。
在考察和调研过后,对一些冗余的部门和人员进行精准切削。
李怀德在下半年组织工作会议上就讲了一点,那就是能上能下。
谷维洁也在下半年的组织工作中坚持了这一点,很多单位和部门被集团削减或者合并,压缩编制的力度非常大。
在没有岗位的前提下,机关管理人员要么下沉基层,要么外调。
主动申请外调的集团给开绿灯,去京城工业的哪个单位都支持,只要有单位接受去哪都行。
在这种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下,李怀德没少招人骂。
但他在一机部和上面领导的心里愈加的受重视,老李已然成为了工业系统内变革的明星人物。
关键是红星钢铁集团在他的带领下不仅平稳地度过了过渡期,还在此期间创造了耀眼的成绩。
压缩编制,管理人员下沉,造成的结果是基层优秀人才富集。
在提拔更年轻、具有大学教育经历的毕业生进入到集团公司和下属公司机关工作锻炼,集团的整体实力和工作氛围呈现年轻化。
年轻就代表了活力,这正是红星钢铁集团在创业过程中所需要的优秀品质和内涵。
下沉到基层的管理干部更能掌握集团的工作要求和组织建设需要,应上级要求积极完善谠的组织架构建设,完全掌握思想建设工作。
当管理层级更有活力,基层更具稳重,集团工作能不出成绩嘛。
如果单纯的只是能上能下,今年的集团还称不上波谲云诡。
不到7万人的集团企业,机关人员才有多少,干部才有多少。
一年时间从上到下筛了个遍,监察处的档案室差点不够用。负责此项工作的监察处负责人周泽川更因“功”升调冶金厂担任主管生产工作的副厂长,你说够不够刺激。
看别人不明显,看老了将近十岁的谷维洁最明显,白头发都有了。
这一年对集团的干部是大考,对主要负责组织工作也是主考官的她也是个考验。
选人用人,调人查人,别的部门都在减人,唯独监察处几次从基层借调背景干净的年轻人办专案。
李学武在钢城都能感受到这种严肃的气氛,集团的组织工作正走在涅盘重生的道路上。
集团所属任何公司和单位都不允许私自增设管理架构,有需要的必须报请集团公司,经调查研究后才能批复设立,拨付管理资金。
任何单位私设管理架构,违规借调和抽调基层人员的,主要负责人一律做免职处理,这成了红线。
今年的李主任火力全开,像极了暴君,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张劲松是不会给他立威的机会,会议一结束便积极向秘书长李学武“靠拢”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一个管委会班子成员、副主任,竟然要向秘书长靠拢,说出去谁信啊。
可这就是事实,李学武所代表的务实品质正是他想要的保护伞。
李学武也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着讲道:“一会我打电话要。”
“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张劲松指了指前面的办公室,笑着讲道:“经常来串门啊。”
“呵呵——”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错,集团机关正式入驻双子座办公大楼,在京城红星轧钢厂全面停工停产,进入拆改迁阶段后,其他单位和部门完成搬迁以后,集团领导整体搬入新的办公室。
李学武在集团总部的办公室距离总经理办公室很近,就隔着一个综合办公室,隔壁就是张劲松的办公室,要不他怎么说是邻居呢。
新办公室还带着装修后残留的味道,明明距离装修结束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可能因为一直没使用的缘故,还能闻见似有似无的味道。
“秘书长,您要的资料。”
秘书一科科员刘华东敲开了他的房门,将一份资料摆在了办公桌上,对外办主任樊华也走了进来。
“秘书长,下午的会议。”
比刻板谨慎的刘华东不同,樊华同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时候表现的很是松弛,语气也更为自然。
“这次回京时间短,便没有让张恩远跟过来。”
李学武同刘华东点了点头,示意材料收到了,他可以回去了。
随后讲的话是同樊华说的,两人也是老同事了,都来自保卫处。
这是刘华东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秘书长,刚刚还在想自己的表现是否合格,这会儿却有些失落。
在同秘书长道别后,他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办公室。
刚刚争取来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谁能想到呢,秘书没带秘书回来竟然仅仅因为他回来的时间短。
这倒是印证了秘书长对身边工作人员很尊重也很关心的传闻。
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啊!
秘书长这一次回来的工作任务其实很重,光是今天上午和下午就分别有重要会议要开。
这种情况集团领导应该带自己的秘书来做服务工作的。
可是呢?
大家都没见张恩远跟回来,难免的会有人起别样的心思。
真能得到秘书长的青睐,那岂不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樊华却是能听得出,刚刚领导讲的那句话其实不是说给她的。
只不过刘华东只沉浸在失落的情绪当中,或许没听出来。
“您这样太辛苦了。”
她也没经李学武的允许,便主动整理起了桌上的资料。
虽然李学武没在集团工作,但他的办公室却有资料递送过来。
一般较为紧急的都由常务副秘书长陈寿芝酌情电话汇报或者依照秘书长授权来负责处理。
剩下的工作则由机要秘书送到钢城交给李学武来处理。
李学武的秘书张恩远是从钢城冶金厂选的,没来过京城几次。
就连集团机关总体搬迁李学武都没在,更别提张恩远了。
这里倒是有秘书办公室,可李学武都是第一次来自己办公室。
不知道是谁布置的,竟然与他在保卫处工作时期的办公室摆设和布局非常的相似。
一张大办公桌带副柜,桌上整齐摆着报纸和时效性文件;一张更大的会议桌摆在侧面,上面堆满了整齐的工作文件;一张方桌,正对着悬挂区域地图的墙面,其他空间则被全实木的柜子占据了。
办公室当然还有会客区,一张单人沙发,一张三人位长条沙发靠墙摆放,尽量节省空间。
这也就是新办公楼,这也就是他的办公室,否则还真摆不下这么多东西,樊华整理起来都觉得累。
“不行,我得喊个人过来。”
也不等李学武同意,连她自己的工作都不顾,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看着屋里堆叠的文件也是苦笑着挠了挠头。
这里有不少文件是从他在轧钢厂秘书长办公室里搬过来的。
重要文件他已经带走了,可留存文件和工作追踪文件还在。
“来吧,抓着谁算谁的。”
门口传来了樊华的声音,随后便是王露的玩笑。
“你这么说好像我不愿意帮秘书长干活似的。”
两人走进办公室,王露看向李学武,笑着强调道:“领导,我可是主动申请来帮忙的。”
“呵呵,好,知道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应了,给两人摆了摆手道:“不用太过收拾,等我回来再找人收拾也行。”
“又不是很麻烦,都是整理好的,归类就是了。”
樊华给王露轻声解释道:“别人我不放心,这里的文件……”
“我知道。”王露点头会意道:“这里有些文件还是我整理的呢,收拾起来不算困难。”
“张总要冶金厂环境卫生治理工程的方案文件。”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资料,同时讲道:“你们谁有工夫帮我要一下,给张总送过去。”
“得了,您就甭管了。”
王露还是给他做秘书时候的爽利,主动应声道:“我来负责。”
“我最近工作多,秘书长在京这几天你多辛苦一点。”
樊华轻声交代了一句,拿着手里的文件去文件柜那边归类了。
她是知道王露同李学武之间的亲戚关系的,也不虞会有人说三道四,反倒是她不太方便。
以前本就同秘书长在一个部门,连同她爱人任安也是一样。
现在她表现的太过积极,容易让人说闲话,尤其是她现在的岗位,对外办最是复杂的部门。
“秘书长,下午的会议。”
樊华收拾好了手头的文件,见领导仍然在看文件,主动走过来轻声提醒道:“您别忘了要发言。”
“嗯,我知道。”李学武只是点点头,道:“稿件是现成的。”
下午李学武要代表管委会向全集团职工代表大会做工作报告,报告的稿件自然是现成的,这个可不允许即兴发言,随机应变。
报告虽然是他主持编写的,但上面的一个字都不允许改动。
讲话中出错是很正常的,但下发的文件必须是管委会讨论研究通过的版本。
“那您别忘了下去吃饭。”
樊华给王露示意了一下,又点了点手上的手表提醒了李学武。
“我还有点事,先让王露在这整理,下午我再过来。”
“嗯,忙你的去,回头有时间再来整理也行。”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讲道:“办公室钥匙就在值班室。”
“嗯,我尽量。”
樊华没啰嗦,她的尽量是尽量趁李学武在这的时候整理出来。
虽然李学武足够信任她,但领导不在的时候她尽量不来这里。
你要说领导办公室的钥匙管的严,那桌上的文件是哪来的?
很简单,值班室有唯一一把钥匙,其他两把在领导和秘书张恩远的手里,这是机关管理规定的内容。
每次需要送资料来这边,必须通过值班室来开门,这是程序。
从今年年初开始,集团的管理制度日趋严格,很多细节被抠的很死,尤其是机要科,神经绷的很紧。
也是集团接二连三发生了几次泄密事故,让领导恼火。
最严重的那一次甚至处理了主管领导,别人不记得,外事办主任樊华一定记得,因为牵扯到了当时圣塔雅集团刚刚到任的副总裁。
别看跟领导关系好,可真出事的时候,就算领导不说,她也难辞其咎,至少心里上过不去。
等樊华走了王露这才开了口,“她现在的外号叫小陀螺。”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看着手里的文件讲道:“你呢?红娘啊?”
“我那是业余的——”
王露嗔道:“这也算做好事了不是,您可不能苛责我。”
“你就是喜欢看热闹。”
李学武一语道破了她“做好事”的本质,却把王露逗笑了。
“没有热闹制造热闹也要看。”她笑着解释道:“您不知道,看那些人处对象的别扭劲可有意思了。”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追剧嘛——
这个年代可没有电视剧,但并不妨碍女人对爱情的好奇心。
她倒是舍得时间付出,就为了凑这个热闹。
“雅军呢?他不说你啊?”
李学武趁着翻页的工夫抬起头瞅了瞅她,道:“整天忙活别人的事,自己的事都耽误了吧?”
“您就别催我了——”
王露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他爸妈催,我爸妈催,恨不得我现在就怀孕,他们好抱孙子。”
“你不想要孩子啊?”
李学武没想到她这么叛逆,打量着她问道:“还是没玩够呢?”
“哪儿啊——”王露提了提气,道:“我就是单纯地觉得现在不合适,我工作和他工作。”
“上个月他刚提的副大队长,现在忙起来连家都没空回了。”
她倒不是抱怨,只是解释着两口子的现状,“我想见他都难。”
“去哪儿了?保卫大队?”
李学武还真就没关心现在的保卫系统,这也是怕老李多心。
集团的保卫系统经过他的重建和王小琴的管理,不能说根深蒂固吧,也得说影响深远。
人事问题他尽量不去关注,这也是与老李的君子协定。
现实中自然没有什么协定,但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妥协。
他从保卫体系中脱身,向更高的位置迈进,自然就得放弃过去的影响力。
只是这种影响力哪里是能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时不时地便提醒包括李学武在内的关系以及人事。
就拿赵雅军来说,连他自己都摆不脱李学武的影响,还谈什么完全脱身。
“我让他去监察大队,他非要留在保卫大队,劝他也不听。”
王露这一次却是抱怨了,也是当着李学武才讲这样的话。
“监察大队工作相对轻松,主要还是管理和监督,不用每天盯着训练和执行任务。”
她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道:“您不知道他有多拼,胳膊骨裂了都不告诉我,还是大姐发现的,骂了他一顿。”
李学武听着她的抱怨能说什么,当二哥的或许还能讲两句,但他也是领导,下面的人拼,他能讲消极的话?
不过他只需要听就行了,这对王露来说就是一种安慰。
她也是没处说了,这才在今天讲了出来,一晃时间就到了中午。
见李学武起身点了点手表示意她吃饭的时间到了,王露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二哥,你啥时候走?”
她解释道:“我和雅军去你家坐坐啊。”
“想去就去呗,非等我在家干啥?”李学武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走,“我走得后天了。”
“去多长时间啊?”
王露放下手头的文件,跟着他出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新办公室就是不一样,连锁具都高级了很多,全进口货。
“不确定,看具体行程吧。”
李学武随意地解释道:“董总已经在做前期的接洽和准备了。”
“我听说了,是谈判吗?”
王露好奇地问道:“你们过去就直接谈判了?”
“哪有那么快——”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讲道:“还是要有实地考察的过程的,不过带队领导不会待那么久。”
“不过现在双方已经进行接触了,过去后很多工作也好推进。”
他想了想,对王露讲道:“你要是对贸易工作感兴趣,可得找时间学一门外语,这个很重要。”
“我现在开始学?晚了点吧?”王露为难地讲道:“我就会一点俄语,还是上学时候学的。”
“俄语也行,但你得说写俱佳,这个算是硬指标。”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以前就不说了,现在销售总公司成立的对外贸易工作处选人的标准就是这个,你想过去就得勤学苦练。”
“那还是算了吧——”
王露畏难地摇了摇头,道:“在办公室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工作没有那么累。”
“工作和家总得顾一样。”李学武劝她道:“你想让雅军在事业上有发展,那就得牺牲自己的事业心。”
“如果你对事业有追求,那就得让雅军支持你。”
他看向王露提醒道:“如果你们两个都想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和进步,那就得牺牲掉孩子的发展。”
“除非你们家有人帮你带孩子,否则情况比你想的要难很多。”
“嗯,我都想到了。”
王露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今年不要明年也得要了,否则他爸妈不说,我爸妈也得收拾我。”
“呵呵——”李学武轻笑着下了电梯,对她讲道:“要不就去工会吧,锻炼两年再考虑事业发展。”
说是锻炼发展,实际上就是去生孩子,这可是关系户的待遇。
不然怎么着?
硬生呗,就她们办公室里挺着大肚子工作的也不是没有,快到临产期了才有产假休息。
也得是生完孩子半年内就得回来上班,喂养孩子都是个麻烦事。
可就算这么麻烦她们能说不生了嘛,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有几个像周苗苗那样的狠人,结婚两年多愣是不生小孩。
她爱人周坦也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丝毫没顾忌双方父母给的压力,两人可真是神仙眷侣,机关里出了名的遭人羡慕。
不过王露可不敢学他们,羡慕是羡慕的,真敢这么做赵雅军会惯着她,她爸她妈可不会惯着她。
这结了婚的女人就不算孩子了,再想得宠是不可能的了。
货在商家手里算宝贝,货在买家手里算不支持7天无理由退货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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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化四个现代化核心价值观引领,完善工业组织建设服务结构,实施工业现代化战略……”
“通过全方面变革与组织生态建设,促进生产工作与变革工作协调共进,实现企业的全面发展……凝心聚力,为建设富有……而努力!”
李学武在大会上的讲话得到了现场一致性的认同和掌声。
他的讲话务实易懂,穿透力强,能响应职工的心声,自然也就赢得了职工代表的认同和掌声。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随管委会班子成员从主台后的通道离开,职工代表则从会场的两边散会离开。
张松英其实想找李学武见一面谈谈的,不过一直没找到他人。
就是会议开始前,她也只是与他匆匆见了一面,话都没说两句。
“你今天还有事儿吗?”
秦淮茹同她的座位距离不算远,这会儿找了过来。
两人都是职工代表,连身上的穿着都有些相似。
其实很正常,集团现在的职工基本上都是统一的穿着,区别就在领口和袖口露出来的衣物搭配上。
两人现在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对自己自然是狠一点。
张松英比秦淮茹小了两岁,但也是三十的人了,她们站在一起最能吸引中年男人的目光了。
什么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这还没老呢,风韵自然多多。
“没啥事,走,去你那。”
张松英再回头看了一眼领导们离开的方向,挽上了秦淮茹的胳膊。
秦淮茹顺着她的目光瞅了一眼,好笑地问道:“不是见到了吗?”
“谁?”张松英没注意,这会儿见她的坏笑才反应过来,偷偷掐了她一下,嗔道:“啥话都敢说。”
两人结伴出了会场的大门,走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你算过上好日子了,转过头来便要嘲笑我了。”她捏了捏秦淮茹的胳膊,笑着问道:“你都忘了以前如饥似渴的时候了,对吧?”
“吓——”秦淮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随后瞪了她一眼,嗔道:“你才是啥话都敢说呢——”
“怕什么,你喊都没人听。”
张松英笑着说道:“要不你喊一声试试?”
“你也是学坏了——”
秦淮茹点了点她的脑门,好笑地讲道:“这会儿不郁闷了?”
“有啥好郁闷的,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嘛——”
张松英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看了路边的落叶,问道:“我还说呢,你现在咋样?”
她抬起头看向秦淮茹讲道:“一不在一起工作了,连见面都算奢侈的事了。”
“可不是咋地。”秦淮茹点点头,同样感慨着讲道:“你现在是大忙人,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你又笑话我了是不是?”
张松英晃了晃身子,带着秦淮茹也歪了身子。
她嗔道:“食品总公司的业务本就在外地的多,再加上今年四处建厂,你当我轻松坐办公室啊?”
“我倒是羡慕你了——”
张松英打量着秦淮茹说道:“你比以前可水灵了,这女人就是得有爱情的滋润才活的像个人。”
“去你的——”
秦淮茹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话里没好话。
“我现在啥样你不知道啊?”
她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老的老的不让我省心,小的小的净让我操心,我这还水灵呢?”
“要我说啊,都是你自找的。”张松英歪了歪脑袋,道:“当初我怎么说来着,你偏不听,非要义无反顾地扎进爱情的坟墓,现在好了,后悔了吧。”
“后悔是没后悔,就是有点烦了,生活的琐事太烦了。”
秦淮茹长出了一口气,道:“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
这么说着,她看向张松英问道:“听说你在河畔花园买房子了?”
“我说这算辛苦一年的奖励,你会不会说我矫情?”
张松英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讲道:“以前总觉得钱不够花,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
“现在好了,钱是够花了,吵架的人没了。”
“他还没有消息啊?”
秦淮茹诧异地问道:“你婆家那头就没人想过去找找吗?”
“找?上哪找去?”
张松英好笑又无奈地讲道:“他那时候都穷疯了,学着人家憋宝去了,净往大山里钻,说不定让狼叼走了。”
“说的吓人,真的假的?”
秦淮茹疑惑地问道:“你以前不说他跟人学着做买卖去了吗?”
“不知道,传回来的消息啥样的都有,真假我都不知道。”
张松英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想离婚都找不到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早就死了。”
“他们家也不是不惦记他,就是早就被他折磨赖了。”
她解释道:“这辈子他就没闲下来过,想一出是一出,说干啥立马就走,都不带用脑子想的。”
“不过我也想开了,如果他真死了,那我就当他活着,总得有个盼头,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当他死了,这个家有他没他一个样。”
“你这算活明白了。”
秦淮茹好笑地说道:“都讲出哲理来了,一套一套的。”
“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张松英松开了她的胳膊,双手插在羊毛大衣兜里,看了看她,讲道:“河畔花园的房子虽然贵了一点,可我没什么花销,算值了。”
“你也知道我大手大脚的,真不为以后想想,到老了都没地方养老去,这也算给自己个退路吧。”
“你条件比我好多了。”
秦淮茹不无羡慕地讲道:“我还有仨孩子呢,还得奋斗。”
“棒梗不是自立了吗?”
张松英好笑地看向她讲道:“你这当妈的真是心狠,才十四五岁就让他出去讨生活啊?”
“是我撵他走的吗?”
秦淮茹好气地讲道:“他差点把我给气死,没见过那么倔的孩子。”
“当妈的,哪那么容易。”
张松英用肩膀撞了撞她,轻声问道:“你跟他还有没有联系?”
“谁?去你的——”
秦淮茹可不是装傻,她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嗔也是真嗔。
“净胡说八道,我都结婚了。”
“从良了?我怎么不信?”
张松英好笑地讲道:“你家棒梗在钢城,你几次过去不都住在那,就没有心动过?”
“别瞎说啊——”
秦淮茹瞥了她一眼,强调道:“我去钢城看孩子可都跟老刘说了,我们家那位心眼小着呢。”
“切——”张松英见她如此说不由得撇了撇嘴角,道:“你当他是老实且啊,他什么不知道?”
“当初追求你,还不是为了谋条出路,他心思就那么单纯?”
她有些不屑地讲道:“也就是你吧,搁另一个早翻脸了。”
“他没啥坏心眼子。”
秦淮茹想着刘国友的好,还是替他辩解道:“对我和孩子都很好。”
“咋不说你有实力呢?”
张松英看了她一眼,道:“他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讲出来,这种人才最可怕。”
“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他做什么?”秦淮茹认真地强调道:“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不能对不起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你倒是说我了,你自己呢?”她示意了张松英问道:“看你刚才眼巴巴的,一直没见过他?不是去钢城了嘛——”
“见过,一年两次。”
张松英重新揽住了她的胳膊,苦笑着轻声说道:“算了吧,感情就这样,不可强求。”
“我有心,他有义,这就够了,再使劲往一块堆儿凑合就不合适了,对他不太好。”
她倒是想明白了似的,坦然地看着秦淮茹讲道:“跟他这几年我也知足了。”
“你这几年还少折腾了啊?”
秦淮茹瞥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你知足是应该的。”
“合着你还不知足呗?”
张松英好笑地逗着她说道:“他现在就算不住招待所了,你还找不着地方约他见面啊?”
“你当我是你呢?”
秦淮茹没好气地瞅了她,道:“孩子们也大了,总得给自己留几分面子,省的到时候难看。”
“再一个,他也淡了。”
说到这,秦淮茹低着头讲道:“就像你说的,缘分到了,缘分也尽了,别给彼此找麻烦。”
“嗯,你说的也是。”
张松英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半路夫妻不容易,你既然都找到归宿了,就好好珍惜吧。”
“孩子的问题也慢慢处理,我在钢城见过棒梗了,挺隔儿的。”
“别提他,提他我都上火。”
秦淮茹捂着额头讲道:“处了个对象,比他大了三岁。”
“呵呵,我听说了。”
张松英悄悄地说道:“你儿子真够聪明的,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妈啊。”
“你就笑吧——”
秦淮茹瞅了她,道:“我让他二舅带着他养鸡,他都不愿意回来,就喜欢在钢城闲逛。”
“不是有他在呢嘛。”
张松英用肩膀撞了撞她,两人一起走进招待所的大门,道:“就算现在没有感情了,可他是个念旧的人,怎么都会照顾棒梗的。”
“他念旧,我还能一直靠着他啊?”秦淮茹笑了笑,带着张松英往院里走,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可张松英不太相信,秦淮茹真过去了,又何必依了儿子在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