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二号洛玉衡,多少是有些极端,甚至是疯癫的。
每当苏醒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消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她又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承受着死亡带来的恐惧,那种感觉,是难以忍受的煎熬。饶是二号洛玉衡也算是经历了许许多多,心理承受能力极强,也已到了崩溃边缘,之前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的泪珠,更像是一种宣泄。
消失无法避免。
二号洛玉衡所能做的,便是在消失之前尽量不要留下什么遗憾,如此自己的存在从诞生到消失,也勉强算是圆满。
而在她心中,最为渴望的事情便是能和宋言有一场圆满的婚礼,能堂堂正正的同宋言这个她唯一在意的男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一起拜堂,一起入了洞房,若是能撑到孩子降临在这世上,瞧一瞧孩子是什么模样,大约就真的不会再有什么牵挂了。
现如今绝大部分事情已准备完成,就等着宋言到洞房之中,一切看似很完美,只是在她想要动手杀了这个女人的时候,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落红!
实际上,落红这种东西吧,并非每个女子都会有。
有的女子天生没有,有些运动量较大的女子,比如喜好舞枪弄棒的那种,很有可能在不经意间的一次高抬腿,一次劈叉的过程中,便不小心破了身子,落红也就早早的没了。然而,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知晓这些,依旧相信落红是贞洁的象征,洞房花烛夜若是元帕上没有那一团红,新娘子有极大概率是要被斥责不贞的,很有可能直接被一封休书赶回娘家,甚至是直接浸了猪笼。
当然,二号洛玉衡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她的落红早就在洛天璇和宋言成婚的那日晚上就没了。
只是这样算不算不够圆满啊?
略显诡异的视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乌莎娜的身上……要不,借这个女子的身子用一用?
瞧这女人,眼角眉梢尚未散开,应当还是干净的身子。
大不了,元帕染红之后,再推到一边就是了,总不能让她搅和了自己的婚礼,如此她的这个洞房花烛夜也算圆满?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洛玉衡思维方式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有些极端的。她甚至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这女人之前鬼鬼祟祟的潜入婚房,还准备对她动手,显然是刺客吧……对于一个刺客,只是要了她的身子而不是她的命,应该已经算是最轻最轻的处罚了。
而且,若是宋言忽然之间发现,同他圆房的女人,还是一个处子,不知会不会惊喜?进而发现被子里躺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会不会被吓一跳。
这样也算是在宋言心中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象了吧?说不定,日后宋言只要是和女子同房,都会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
如此一来,或许宋言就会永远的将她记在心里。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号洛玉衡有些痴痴的笑着。
就这样笑了许久,她才轻轻吐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恢复了那种略显落寞的表情,不管这婚礼筹备的究竟有多完美,可,终究是舍不得呢。
然后,二号洛玉衡用力摇了摇头,甚至抬起一双素手轻轻拍了拍脸。
可是不能一直是这幅表情,若是言儿到了洞房,结果瞧见自己一张愁容满面的脸,大概也是不会开心的吧。
二号洛玉衡的唇角又翘起了熟悉的温柔的弧线,一步步冲着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乌莎娜走去。
拉开乌莎娜的腰带。
剥开身上细腻的襦裙。
露出那白的晃眼,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身子。
果然是一个美人胚子呢,虽小小年纪,可这身段已经有了长大的底子。或许,也应该让言儿尝一尝同龄女子的滋味了,说不得言儿从此之后就能改了偏爱寡妇的毛病呢。
心里面小声嘀咕着,洛玉衡一只手拎着乌莎娜洁白的胴体,一把将其塞进大红的被子里,包裹的严严实实。
至于她自己,则是打开衣柜钻了进去,透过衣柜的缝隙,偷偷摸摸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言儿发现真相之后,究竟会是什么表情,说起来二号洛玉衡当真还有些期待。
她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言儿会原谅自己的吧?
……
呼!
皎白的月光下,宋言的身子于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重重吐了口气,呼出些许白雾。
虽没有再下雪了,可总感觉这气温变的更低了。
燕王府内,诸多宾客都已经离去,在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宋言这才重新折返王府,但见王府院子里赫然是一片狼藉,不少家丁婢子正在收拾,雷毅和章寒早已喝趴下了,便是洛天阳也好不了多少,一只手扶着墙,正大口大口的吐着。
虽然只是黄酒,可是喝多了,终究是有些扛不住的。
倒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身为宋言的贴身护卫,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是以这一次婚宴滴酒未沾,此时依旧是精神烁烁。
当回身过来的时候,宋言面上的潮红已经稍稍褪去了一些,便是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理智,他招了招手,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立马便凑了过来。
“王爷有何吩咐?”张龙问道。
作为最早跟在宋言身边的人,这四人便是以张龙为首。
“之前交代你们做的事情如何了?”
“回禀王爷,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咱们去寻了刘义生,调拨了一批精锐的探子,风来客栈那八个人全都盯着呢,在咱们这边婚仪开始的时候便有七个离开了风来客栈。”张龙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嗜血的笑。
他知道,当王爷让他盯着人的时候,便是又要大开杀戒了。
“至于剩下那一个,应是一直待在风来客栈,并未见其外出。”张龙想了想,还是说道:“只是后来,风来客栈中又出来了一个女人,应是什么时候又住进去的客人,不过王爷交代我们要盯着那八个匈奴汉子,所以便没有在那女人身上下太多功夫。”
宋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终究还是成立时间太短,有些时候便不够专业,那风来客栈住的人都是有数的,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女人?若是那种最专业的谍报人员,瞧见那女子怕是立马就会分出一批盯上了。
“王爷猜测的没错,这些匈奴狼崽子,果然是和宁国的一些人勾搭上了,他们分别去了城中的几家客栈,应是在等什么人。因着咱兄弟几个还要护卫王爷,是以并不清楚和他们见面之人究竟是谁,后面的事情便是刘义生负责,想必现在人都已经抓获,经过今天晚上的审讯,明天就能将成果送到王爷面前。”
宋言颔首:“王府附近呢?”
“王府内外,皆是经过仔细的排查,还真查到几个不对劲儿的家伙,从这些人身上搜出了一些弩箭之类的东西,应是准备趁着婚仪之时以弩箭刺杀王爷。”张龙面上微微露出一些得意:“更糟糕的是,有一人身上还搜出了一大包粉末,经过查验是砒霜,应是准备下到食物里的。”
宋言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
今日王府中的客人,可以说都是封地中的中流砥柱,若是全被一包毒药送走,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是,这些蠢货实在是太小看王爷的锦衣卫了。”
“整个平阳,安州两地,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锦衣卫几乎全都掌握着详细信息,他们以为冒充别人的身份就能混进来,却是不知当场就露了馅。现如今这些人也已经全部丢到了地牢,王爷且去洞房吧,莫要耽搁了好时候,明日有的是机会慢慢撬开他们的嘴巴。”
这些事情宋言在婚仪开始之前就已经安排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这次婚礼不会那么顺利。整个宁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弄死自己,而稍显混乱人员驳杂的婚礼,绝对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是以提前命令刘义生,启动平阳城所有锦衣卫,排查一切可疑人员,尤其是对于那些外府来的客商,游僧,道士之类,更是重点排查对象,整个平阳几乎所有的客栈,旅店全都是重点布防监控地点。有两个宗师级高手全程跟着,宋言倒是不担心自己有什么问题,可毕竟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前来贺喜的客人,他这个燕王的颜面怕是也要丢尽。
现如今婚仪也算是顺利过去,宋言也终于可以安心一些了:“让梁婆子去地牢,好好招呼招呼这些客人。”
敢在自己婚礼上捣乱,自然要给他们最高规格的招待才行。
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人皆是咧了咧嘴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蓬头垢面,筚路蓝缕,浑身上下散发着酸腐气味,面皮皱巴巴,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说起话来嘶哑到极点,大半夜瞧见多半会以为见鬼了的身影。
饶是这四人实力都算是不错,可每次遇到这老婆子的时候,总感觉头皮发麻,脊椎发凉,那股子阴森的劲儿,当真是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尤其是这老婆子折磨人的时候,便是在地牢外面,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扭曲的声音。
有这老婆子出马,地牢中的那些蠢货,怕是要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都给供出来了。
“行了,忙活了一天,你们也去休息吧。”宋言摆了摆手,朝着后宅走去:“对了,将章寒,雷毅,洛天阳这几个带走,这大晚上的要是让他们一直这样躺在雪地里,明早上起来怕是身子骨都硬了。”
相对前院的狼藉,后院便要安静多了。
过了拱门,斜前方的位置,便是他和洛玉衡的婚房。
想到婚房中,洛玉衡此时此刻正坐在红色的喜床之上,婀娜的身子包裹着红色的喜服,头上顶着红盖头,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虽夜色阴冷,可胸腔中却是有些悸动和燥热。
于洛玉衡,他是很喜欢的。
大约第一眼见着洛玉衡的时候,便被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震惊到了吧。只是从前碍于身份,那时候的宋言对洛玉衡更多是倾慕,倒是没有男女之间爱恋的心思。然而天意无常,造化弄人,洛玉衡最终还是成了他的女人,甚至还是他诸多女人中最先怀上了孩子的一个。
对于现在这样的结果,宋言是很欢喜的,大概这就是男人本色了吧,瞧见好看的女子心中总是会产生一些占有欲。
笑了笑,宋言便加快脚步。
远远的距离还能瞧见,婚房中燃烧着蜡烛,红色的窗纸映的整个婚房都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喜色。
到了门口,宋言便轻轻推门而入。
“玉衡,抱歉我来的有些晚了,实在是客人有些多……咦?”话还未曾说完,宋言口中便忽然发出了略显奇怪的声音,但见婚房之中安安静静,并无一人身影。
用来挑起盖头的黄玉如意安静的放在枕边。
合卺酒也静静地待在桌子上。
而本应坐在床边,等着自己进来的新娘子却是不见踪影。
醉意立马就醒了一大半。
饶是宋言聪慧一时间也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那么大一个新娘子去哪儿了?
用力晃了晃脑袋,直至宋言的视线落在床上的时候这才发现床榻上被子鼓囊囊的,明显是有一个人钻在里面,这一下宋言顿时就放心了,还以为自己这一下又要独守空房了呢。
“玉衡?”
宋言叫了一声,被子里的人并无回应。
想来应该不是害羞,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便是在王府下人面前搂搂腰,牵牵手,洛玉衡也早就习惯,早已过了害羞的时候。多半应该是太晚,太困,自己先钻被子里睡着了吧,毕竟自从肚子里有了娃之后,洛玉衡每日要睡觉的时间显然是比往常多上很多。
宋言也不是特别在意,只要不是又让自己独守空房就行。
缓缓褪去身上外衣,吹熄红烛,掀开被子的一角,人便钻了进去。
手指更是本能般冲着被子里面伸过去,果不其然触手温香软玉。
借着一点酒意,宋言手指稍稍用力,将那软绵绵的胴体搂入怀中,手指不老实的在被子里上下摸索着。
忽然间,宋言面色骤然一变,身子蹭的一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诡异。
不对,手感不对。
洛玉衡不可能这么小。
……
燕王府内。
洛天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终于送别了沈七,贾毅飞夫人,张赐夫人等众多女眷,甚至还有林姨娘……没错,林姨娘也来了。
林姨娘对宋言是非常忠诚的,她很清楚自己和儿子以后的富贵全都系在宋言身上,加之宋言之前两次成婚林姨娘都没能参加,是以这一次在知晓宋言被宁和帝赐婚洛玉衡之后,便立马驱车,不远千里奔赴平阳。
女眷,自然不能让宋言来招待,这时候便只能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出面了。
只是不知怎地,宴席之上沈七,贾夫人,张老太君,甚至包括林姨娘在内,一个个都是柔声细语的劝说她看开一点,莫要因为宋言和洛玉衡的婚事扰了心情。言语中多有这是宁和帝之意,洛玉衡和宋言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不能抗旨不尊。
更是多番提及,洛玉衡为了照顾他们兄弟姐妹,在驸马死后便一直未曾再嫁,这些年付出了诸多心血,也是个苦命之人,现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好归宿,可莫要因此心中再有什么怨怼。
这些话听的洛天璇脑子都是懵懵的。
她怎会埋怨小姑?
她心中对小姑只有感激,她很是清楚这二十年来,如果不是因着小姑一直不顾一切的庇护,怕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早已没了性命,虽说小姑和相公之间的事情,的确是让洛天璇有些惊讶,但若说因此便埋怨小姑和相公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一家人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不明白这些人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便只能一次次的向几人表示,自己绝无埋怨的心思。
直至酒宴已经散场,在她送这些人出门的时候,一直都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事。
终于将这些人送走,洛天璇也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许多。
想到自己和小姑的约定,洛天璇白皙的小脸儿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润,现在小姑应该已经从婚房中离开了吧?
相公应该也去了婚房。
她得快一点了,不然的话,等相公到了婚房瞧不见新娘子,心中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想法。
这样想着,洛天璇便急匆匆回了自己的卧房,换上一套凤冠霞帔……这是专门准备的另外一套,没办法,小姑的身材实在是……总之她是比不过的,小姑的那一套喜服她撑不起来。
换好之后,洛天璇就急匆匆的往婚房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