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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皇帝?狗都不当!(一万一)

    上午的阳光比起初晨时候更加明亮了,明媚的似是让头顶的天空都宽敞了许多,恍惚中,北风带来的寒意都不像之前那般浓烈。

    已是冬季,新后县的人流量也比往日少了不少,但决计不至于无人。

    街道上,偶尔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百姓挑着担子,担子里是秋季收获的菜,上面还盖着一层茅草,还有一些猎户,肩膀上挑着几只松鸡,雪兔之类的东西往酒楼走去,雪落之后,这些东西大概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小孩子总是不知道什么叫冷,哪怕手指头都通红通红的,依旧从地上抓起一把一把雪,团成一团打雪仗,每每砸进了小伙伴的脖子里,便能惹来一阵得意的笑。

    雀跃声,欢呼声,给寂静的冬日注入几分活力。

    还有一些小孩蹲在墙角,将积雪聚拢在一起,看那模样应是准备堆雪人,只是瞧见那雪人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堆出来的形状,怎地越看越像京观?

    宋言脑门上就是一层黑线:这算不算是后继有人了。

    不过,结束了昨日的厮杀和急行军,现在这样的画面到底还是让宋言心中安宁了几分……他从来都不讨厌这样的喧嚣与恬静。

    “王爷……”

    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沙哑,便是没怎么用力都透着破音。

    当宋言转过身的时候就瞧见纳赫托娅穿着一条他的棉衣,棉衣外还套了一件白色长袍。因着棉衣比较薄,加之纳赫托娅个头高挑,一米七多的身高,所以并不会显得臃肿,就像是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绒。

    宋言的衣服比较长,长袍的袖子便遮住纳赫托娅半截手掌,只有几根手指露在外面。脸颊还是红红的,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现在的纳赫托娅看起来怯怯的,软软的,倒是别有几分可爱。

    似是担心自己责怪,眸子里还透出些许忐忑。

    宋言笑笑,伸手拨开了纳赫托娅额前的几缕碎发:“昨日累坏了吧,怎地没有多休息一会儿?抱歉,昨日晚上,我有些失控了。”

    温柔的声音,让纳赫托娅芳心微微一颤,这样的温柔,和昨日晚上的疯狂,形成了最明显的对比。

    用强大蛮横的霸道将自己征服,再用细腻柔软的温柔,让自己沉沦!

    一个狡猾的男人呢。

    心中的惧意便消散了一些,鼻尖有些凉,纳赫托娅吸了吸鼻子,笑了:“王爷不怪罪妾身便好。”

    宋言呵呵的笑着:“我不知你是怎样的想法,不过有一点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你是草原上的女子,你有你的魅力。”

    “只是,一方面这一段时间,我的确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有些地方未免便会出现注意不到的情况,许是会让你觉得苛待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寻个好日子,成了婚……”

    纳赫托娅唇角便不由咧开了曲线,不管宋言这一番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单纯的想要宽慰自己,她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当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呢。

    “不过……”宋言忽地变了一些话头,脸上表情明显有些好奇:“昨天那东西,你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

    风干的虎鞭。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买到的啊。

    纵然是新后县最大的那几家药铺,未必就有现货。

    “父汗给我的。”纳赫托娅小声说道。

    宋言便有些无语,哪家正经的老丈人会给女婿虎鞭的啊,大抵也只有那些蛮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父汗说,我被你抢了已经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能爬上王爷的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要我尽早给你生个儿子……”纳赫托娅脑袋都是晕乎乎的,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总之是全说了。

    不过宋言倒是明白巴图的想法,重男轻女,只有儿子才能传承血脉这种事情不仅仅是中原汉地的传统,异族之中也大都如此。

    巴图终究只是一个降将。

    加之女真有侵略平阳的罪孽在身,他的处境便很是尴尬。

    但若是纳赫托娅能给自己生个孩子,那情况登时就不一样了,纳赫托娅在王府后宅中地位更加稳固,巴图也可以不用再卑躬屈膝,他和八千铁骑甚至会成为这个孩子的后盾,如果是个儿子说不定巴图还要搏一搏燕王世子的位置。

    哪怕是女真族的蛮人,巴图终究也是一个部落的首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远比纳赫托娅更为复杂,也更为贪心。

    不过这样的事情就没必要告诉纳赫托娅了,纳赫托娅能一直维持现在的单纯也就挺好,宋言只是笑着,错开这个话题吐槽了一句:“岳父大人也是够有趣的,黑水部内有伊列伊列叛乱,外有完颜广智大军包围,这种情况下没见他带什么金银珠宝出来,倒是带了一根那玩意儿……”

    有趣已经是委婉的形容了,或许奇葩两个字还更合适一些。

    纳赫托娅也是吐了吐舌尖,小声嘟哝着:“可不是一根,是二十八根!”

    “咦?”宋言眉梢一挑,心中显然是来了兴趣。

    “听父汗说,原本是有一百多根的,只是情况危险来不及全部带走,匆匆忙忙装了一袋子,给了我一根之后,还剩下二十七根。”纳赫托娅也是有些无语:“大概黑水部附近的大虫,都要给父汗杀光了。”

    咕咚。

    宋言默默吞了口口水。

    一百多根?

    完颜广智,你真该死啊。

    四千黑甲士有一半驻扎在新后县,半中午时分宋言率领两千黑甲士,带着八千女真铁骑,浩浩荡荡冲着平阳城走去。

    路上的时候,宋言似是有些羡慕巴图的战马,便讨要过来骑了几圈,只是交还给巴图的时候,挂在侧面的一个兽皮袋子却是不翼而飞。

    许是战马奔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巴图大惊失色纵马去寻,可茫茫雪原到底是没能找到,加上天色渐晚巴图也不得不放弃。以至于返回平阳城的路上,巴图一直都是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大约是很伤心。

    纵然宋言表示愿意给一千两银的赔偿,巴图的面色也没有半点好转。

    那是银子的事儿吗?

    那是他下半辈子的性福啊。

    ……

    东陵城。

    皇宫。

    太和殿。

    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椁停放在大殿中间,白色的蜡烛跃动出橘红的火苗,偶有风从殿外吹过,火苗便随之摇曳。

    这是……宁和帝的棺椁。

    一个在极为糟糕的环境中,扛起国之重任的皇帝;一个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同世家门阀和文官集团拉扯了二十年,一点点挽回颓势的皇帝;一个前面十八年几乎都在做傀儡,最后两年才忽然展现出锋利獠牙的皇帝……

    终究是落了幕。

    关于宁和帝的评价又会是怎样?

    暴君?

    傀儡?

    碌碌无为?

    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人当街刺杀的皇帝?

    不知宁国的百姓,是否会有人念着他的一点好?

    罢了,罢了,宁和帝大约是不会在意了,他已经走了,所谓身后名究竟怎样,他也不知道了。

    妃嫔们,凄声抽噎着。

    皇后怔怔的跪坐在一旁,面目呆滞,尽管数月之前她被宁和帝亲自下令打入冷宫,可不管怎样终究是相伴了二十年的夫妻啊,宁和帝走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块被挖空了,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便是原本的一头乌发,不知何时也多出了条条银白。

    不似其他妃嫔那般泣不成声,皇后就这样安静的跪坐着,一动不动,唯有眼角的地方两行清泪缓缓滚落。

    皇子公主们也是哭的几欲晕厥,宁和帝对儿女其实都很不错,即便是杨妙云诞下的洛靖宇,他也从未有过半点苛待,大概宁和帝也是明白,因为杨家苛待自己的亲儿子是很愚蠢的行为。

    朝堂百官,尽皆素缟。

    哭嚎之声甚至比皇子,妃嫔们更加悲切,有人顿足捶胸,以头抢地;还有人高呼皇上啊皇上啊,老臣恨不得随你而去啊,然后泪如雨下,没多长时间胸口便湿漉漉的一片;更有人哭的声嘶力竭,如丧考妣,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厥过去……至于百官的哭,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实意,那便不得而知了。

    对于那些朝堂巨擘来说,宁和帝前面十八年,那是入不得百官之眼的傀儡,没有几个人真把宁和帝当回事儿;后面两年,则是朝堂大逃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宁和帝盯上,然后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大抵都算不上是什么好印象,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真正的悲伤。

    房德没有哭出声,但他大概是真的伤心。

    毕竟,宁和帝不仅仅是皇帝,更是他的学生啊。

    老人家本就已经上了岁数,现如今更是佝偻成小小的一团,作为现如今朝堂之上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重臣,在礼部尚书刚被抄家灭族之后,皇帝的丧仪便只能让他来主持。可老人家似是也没有多少精气神,时不时便面露呆滞,双目放空,当身边人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房德这才如梦初醒,然后就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视线会再次看向棺椁,眼神中有惋惜,还有一些佩服。

    毕竟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最初的时候的确是因为过于震惊,没能反应过来,可一日一夜过去,该想到的事情自是也能想到的。

    一些官员在哭泣的时候,视线还时不时会扫过棺椁前方的三人,洛靖宇,洛天枢,洛天权,这是宁和帝仅有的三个成年皇子,听说还有一个叫洛天阳的,就是那人有点傻,便丢在燕王身旁。

    正常来说,皇帝驾崩,若是有太子或遗诏,便由先帝指定大臣于灵柩之前宣读,新皇于灵柩前接受百官朝拜,这个时间,往往是先帝驾崩当日,亦或是之后三日之内。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长时间无新皇登基很有可能导致天下动荡。

    当然这时候的新皇,仅仅只是代理皇帝,尚未完成正式的登基典仪,一定程度上还无法完全行使皇帝的权利,等到先帝下葬,祭告天地太庙,于金殿之上受玺,改元建号,至此才算是真正登基。

    然而问题就在这儿,宁和帝一生并未确立太子;因为是被杨和信当街刺杀,也根本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诏。之前宫中成年皇子只有洛靖宇一人,人人都以为一旦宁和帝驾崩洛靖宇就是下一任皇帝;可现在洛天枢,洛天权都被宁和帝给认了回来,事情一下子就复杂了很多,尤其是洛天枢还是皇后独子,更是宁和帝长子,从立嫡立长的规矩来看,洛天枢比洛靖宇更有资格登临帝位。

    然而,洛靖宇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担着皇长子的名头,这些年来身边天然就聚集了一批文臣武将。

    刺杀宁和帝的杨和信,乃洛靖宇母族。

    只此一点,可以说洛靖宇就和皇位无缘,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可是那些早已在洛靖宇身上下了大本钱的人,当真就愿意放弃这从龙之功?不如说,越是艰难,从龙之功才越显贵重?

    嚎啕恸哭中夹杂着算计。

    利益在悄无声息间交换。

    直至深夜,外臣离宫,不少官员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他们去了一些隐秘之所,小声的商议着什么。

    宁和帝的棺椁之前,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热闹,昨日夜里是皇子皇女守灵,今日便轮到了后宫嫔妃。

    洛天枢,洛天权也下去休息,兄弟两个面上的表情皆是有些憔悴。

    “吃点东西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洛天璇……宁和帝终究是她的父亲,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可她终究没能改变父亲的想法,她也亲眼见到了父亲痛发之时是何等的可怜。

    最终选择了放弃。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与其在病痛的折磨之下,在痛苦的悲鸣和形容枯槁的狼狈中绝望的死去,父亲宁愿选择更刚烈一点的死法。

    这是父亲最后的体面和骄傲。

    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两碗素面。肚子早已饥肠辘辘,然而现在终究是没有吃东西的心情,房间内的气氛也显得有些压抑。洛天璇便将手里托盘放下,视线从两个弟弟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洛天枢身上:“你想做皇帝吗?”

    稍显突兀的问题,洛天枢和洛天权却是半点惊讶都没有,显然洛天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问了。

    洛天枢面露苦涩,稍显沉默。

    洛天璇的视线便落在了天权身上:“你呢?”

    她就是在这样很平静的问着。

    “你们若是谁想要做皇帝便说一声,我会给你们姐夫一封书信,只要有他支持,这帝位便落不到旁人身上。”洛天璇淡淡的说道。

    虽是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夸张。

    以宋言现如今的身份,地位,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掌握的军队,宁国皇帝究竟是谁,当真可以一言而决。

    洛天璇是一个人从平阳离开的,并未告知相公……她担心宋言会和她一起过来。现在的东陵虽然看似平静,可就像是相公制造的火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她不想让相公卷入这样的凶险,然而……还是这样问了。

    房间内气氛越发压抑。

    龙椅。

    九五之尊。

    若他们是正常在深宫中长大的皇子,对于那个位子自然也是会有些想法的吧?

    这样的压抑和沉默并未持续太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洛天权便摇了摇头,他的唇角甚至还勾起一抹略显嘲弄的笑:

    不如说,在瞧见宁和帝,元景帝,隆泰帝的下场之后,还想要做皇帝的,洛天权当真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了。

    皇帝?

    狗都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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