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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确是符铭无疑。

    二人凝视尸身近半炷香,默然无言。

    「他……死了?」张明远涩声问道。

    「然也。」怀圭道,「闻说二位与他素来不睦,便不虚作慰语了。」

    「如此说来,此宅主人……」林昭然迟疑道。

    「袁晖。」怀圭告知。

    「这袁晖……是他杀了符铭?」林昭然追问,「何时之事?」

    「他坚称未下杀手。」怀圭道:

    「只说少年是睡梦中莫名猝亡。前日尚好端端的,虽脾气略燥,次日入室查看时却已气绝。若在平日我必嗤之以鼻,但时机未免……」

    「他死于回溯首日,可是?」张明远推测。

    「正是。」怀圭颔首,「虽冰蚀与时日久远难断确切,但情形与青云地底织网者及那些家中暴亡的佣兵如出一辙。」

    「岂非说明符铭遭魂杀?」张明远蹙眉,「他并非红袍人?」

    「单此不足以断定。」林昭然摇头道:「我等不知其如何入这时光回溯,亦不知离去时会发生什么。或许这正是他脱离回溯的自然结果。」

    「啧。」张明远悻悻道,「好不容易寻得符铭,竟仍一无所获。最恨这等事。」

    「无论如何……符铭被冰藏于重重禁制的宅邸地下室,倒解释了为何先前回溯中始终寻他不得。但他为何在此?」

    「袁晖对此讳莫如深。」怀圭道:

    「拒不与我细谈。身为讼师,较寻常人更难威逼审讯。故此急召二位前来。若欲问出什么,须得立时动手。符氏世家闻讯后,迟早会来要人。」

    怀圭遂引二人至二楼,见袁晖正被软禁于房中,两侧有守卫看守。

    此人如困虎般在室内踱步,怒形于色。

    见众人入内,竟刻意无视,连瞥都不瞥一眼。

    林昭然打量此人与其居所。

    袁晖较想象中年轻,约廿五六岁,面貌俊秀犹带稚气。

    衣饰华贵却不失庄重,室内陈设皆刻意彰显主人儒雅博学——四壁书册盈架,零星艺术摆件点缀其间,更添风雅。

    林昭然父母在栖云镇亦有类似书房。与此辈相同,袁晖怕也未曾读完架上诸书。

    「袁晖先生。」怀圭启口,「去而复返。不必在意我这两位助手,他们不过从旁协助。既已稍平心绪,可愿如文明人般好生商谈?」

    林昭然微带疑问地瞥向怀圭——此人分明意在激怒对方。

    袁晖看来毫无平静之态。

    怀圭却未回应他的目光,林昭然只得信其自有分寸。

    横竖有他在此,袁晖愿言与否并不紧要。

    袁晖终纡尊降贵扫视众人,对张林二人投以短暂轻蔑的一瞥,随即视若无物。

    「贵教廷当真喜好雏儿啊,神官?」袁晖对怀圭讥诮道:

    「我深知己身权利。在我的讼师抵达前,绝不与任何人交谈。届时我自会静候于此,有劳莫再浪费我的时辰。」

    「讼师竟需他人辩护,倒是稀奇。」怀圭道。

    「医者不自医,讼师不自辩。」袁晖嗤道,「岂期教会鹰犬能明此理?横竖尔等向来视律法如无物。」

    「嗯。」怀圭浑不在意其尖刻言辞,「早料到此节。林昭然?」

    林昭然未问其意,心知肚明。心念倏展,直探袁晖心神。

    这年轻讼师竟有粗浅的心灵防护,然于林昭然不过纸障。

    但见心念如刃破竹,直压其灵台。

    袁晖双目圆睁,霎时明悟发生何事。

    「答话。」林昭然令道。

    「不……不可!」袁晖抗拒道,「此乃违律!我定要……该死!真该死!」

    「符铭是否你所杀?」林昭然为求确证而问。

    「未杀人!早已言明是晨起发现他猝亡!字字属实!」

    「他为何在你宅中?」

    「这……我等是友人。」袁晖咬紧牙关。

    「十五少年与你这般廿五男子为友?」怀圭轻描淡写道,「方才谁说喜好雏儿来着?」

    「尔等……」袁晖怒极嘶声,强抑怒火深吸一气,「听好……我愿全盘托出。只求撤去这心术。思绪受扰实难斟酌。」

    林昭然以目询怀圭。见其颔首应允,遂解禁制。

    「我仍监察着你表层思绪。」林昭然警诫道,「休要妄图欺瞒。」

    「何须说谎!」袁晖厉声道,「整件事根本……该死的符铭!纵死也要累我至此。」

    「他确有此能。」张明远故作深沉地颔首。

    袁晖无视此语,凝神片时方道:

    「约一年前符铭为家事寻我咨询律例,那时相识。我甚同情其遭遇……与我旧事颇有相似。亦曾遭人夺去应得之份。」

    「竟有此事?」张明远好奇道。

    「旧事不欲重提,恳请莫要相逼。」袁晖道,「与此案无关,诸君查公开卷宗便知。我从未掩饰过心中不平。」

    「简言之。」怀圭道。

    袁晖怒视之,但瞥见林昭然后又强抑怒火:

    「我曾是小世家远亲,该族早已湮灭。虽非正统成员,却是最近支系,本该继承其产……

    忽有陌路之人冒称血亲更近,凭伪造文书夺走一切。其人脉通达,终令判院将全数产业判予对方。」

    「原来如此。」怀圭道,「故而见这少年遭旁支夺产,心生戚戚。」

    「正是。」袁晖道:

    「实则我亦无力相助。符氏这等世家内部事务,律例所能干预有限。但那少年感念我愿倾听……据其所言,身边罕有真心关怀之人。」

    「那他何以寄居贵宅?」林昭然追问。

    「可知他已被家族除名?」袁晖蹙眉道:

    「此后他不愿返家,在城中游荡数日平复心绪,后来我宅中苦求收留几日,言需僻静处思量后路。我岂能拒绝?」

    「阁下确然慷慨,此言由衷。」林昭然道,「但何以最终将其藏尸冰窖?」

    「我……我不知如何是好!」袁晖激动道:

    「那日晨间我去客房催他用早饭,竟见其已气绝。不知该如何处置!

    纵使他麻烦缠身,终究是世家子弟,符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死在我宅中,禁制却未示警有外人闯入。

    教我如何解释?虽同情此子,但岂愿为他毁尽余生?我受的磨难还不够多吗!」

    袁晖咬齿扯发,焦躁地再度踱步,喃喃自语指手画脚。

    林昭然感知其心神全无防护,所言确是真心。此人正陷于惶惑无措之境。

    「且容我一问:为何偏将尸身藏于地下室冰窖?」张明远忽问。

    「实不知如何处置。」袁晖仍在踱步,说道:

    「若运出宅外抛弃,符氏所雇追踪者必在我踏出宅邸禁制时察觉。

    至于毁尸……我从未做过此事!怎知该如何下手?只得暂存冰窖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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