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秦泠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映上一层柔光。
江逸尘就这么在她身边坐了一整晚，除了刚开始那会儿，他偷摸拍了一张秦泠和两个婴儿的合照，发了条朋友圈，并配文：母子平安外，剩下的时间，他都是在看她睡觉时安静的样子发呆。
想起凌晨时在产房外听到的那一声声痛呼，江逸尘心里就一阵发酸。
他捞起她的手背，低头亲了一下，轻声说：“老婆，幸苦了，以后我来疼你们娘仨。”
话音刚落，秦泠手指就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怎么疼呢？”
江逸尘被问得一怔，随即笑了，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笑意却格外真切：“怎么疼？你说怎么疼那就怎么疼。”
他扶着秦泠慢慢坐起身，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以后换我给你揉腿，给你倒水，夜里孩子哭了我来抱，你只管踏踏实实睡觉，脏活累活我来干...”
秦泠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你还没睡觉？”
“我哪儿睡的着啊？”江逸尘握住她的手，“一闭眼全是凌晨听见你那一声声痛呼...对不起...”
“傻呀？”秦泠道，“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呢？”
江逸尘声音顿了顿：“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罪了。”
秦泠笑了笑，眉眼柔和：“傻话，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哦对，孩子呢？”秦泠接着问。
“在育婴室呢，护士说很健康，等你好点了就抱来给你看。”江逸尘笑着说，“是个女儿和儿子，女儿像你，那眼睛给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暂时没看出来像谁，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秦泠被他逗乐了，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你不是以前说儿子长得像妈妈，女儿长得像爸爸吗？”
“别动，小心伤口。”江逸尘连忙按住她，“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叫护士来看看。”
他刚起身，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护士抱着两个保温箱走了进来：“秦小姐醒了？正好，抱宝宝们来吃第一口奶。”
江逸尘连忙让开位置，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把女婴抱到秦泠身边，又把男婴递给旁边的护工。
“医生说秦小姐刚生产完，体力可能不支，先喂一个，另外一个用奶粉暂代吧。”护士道。
女婴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小嘴张着就找奶吃，小眉头还皱着，像是在使劲儿。
秦泠低头看着怀里的家伙，脸上瞬间浮现温柔的笑意，这一刻，好像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江逸尘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悄悄退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里想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秦泠的样子时，素净的白衬衫，一袭长裙，神情有些高高在上...
那时他从未想过，清冷如天上仙的秦教授，会成为他的妻子，会为他生儿育女，会在产房里忍着剧痛，为他带来两个崭新的生命。
“在想什么？”秦泠声音轻轻传来。
江逸尘转过身，看到她正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女儿，小家伙已经吃饱了，正闭着眼睛打盹，小嘴巴还时不时动一下。
“在想，”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秦泠汗湿的额发，“我真有本事，居然把你追到了。”
“一天到晚净瞎得意...”秦泠撇撇嘴。
“......”江逸尘笑得得意，伸手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把孩子给我抱抱。”
“你抱的明白吗？”秦泠问。
“欸，这就是你小瞧我了，这两天我可是有在狠狠恶补这方面的知识...”江逸尘侃侃道，“这抱婴儿是需根据月龄调整姿势的，得保护好他的头，颈，脊柱，像0-3个月的最好就是横抱，一手托头颈，一手托臀腰。”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问：“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您说的很对。”护士笑着点头，“看来江先生做了不少功课呢，新手爸爸能这么上心，真是难得。”
江逸尘得意地挑了挑眉，看向秦泠：“听见没？专业的都认证了。”
秦泠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小心地把怀里的女儿递给他。
小家伙睡得正香，被挪动了也只是咂咂嘴，小胳膊还无意识地挥了挥。
江逸尘屏住呼吸，按照刚说的姿势，一手稳稳托住女儿的头颈，另一手轻轻揽住她的臀腰，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却透着十二分的谨慎...
“你看，这不就抱住了？”他低头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咱们家小公主，长得真俊。”
“别光顾着夸，小心点抱，别弄醒她。”秦泠提醒道。
“知道知道。”江逸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小人儿，“你说她这小鼻子，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还有这睫毛，以后肯定跟你一样长。”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活像个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护工抱着儿子走过来，笑着说：“江先生，要不要也抱抱小少爷？”
江逸尘眼睛一亮，刚想点头，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儿，犯了难：“我这手都占着了...”
“我来抱会儿女儿吧。”秦泠伸出手，“你去抱儿子。”
江逸尘连忙把女儿递回去，接过儿子时动作熟练了不少。
男孩比姐姐醒得勤，这会儿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瞅他，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打量这个陌生的男人。
“嘿，小子，我是你爸。”江逸尘低笑，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不料，小家伙却是嗷嗷大哭了起来。
江逸尘心里一阵握草，手忙脚乱道：“哎？这咋还哭了？我没碰疼你啊...”
他连忙学着护工的样子轻轻晃了晃，嘴里还慌慌张张地哄：“你别哭啊...是不是爸爸声音太大了？”
可小家伙哭得更凶了，小脸蛋憋得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声大的能掀翻屋顶。
秦泠看得直乐：“我就说你不会抱孩子吧。”
“来，咱俩换一个，”江逸尘急得额头冒汗，把儿子往她跟前凑了凑：“你抱他，我抱女儿。”
秦泠刚接过儿子，小家伙的哭声就像被按了暂停键，顿时便止住了，小脑袋还往她怀里蹭了蹭...
这一幕江逸尘看的是目瞪口呆：“欸，不是，这小子...”
他连忙把女儿重新抱回来，小家伙被折腾醒了，却没哭，只是睁着朦胧的眼睛看他，小嘴巴咂巴两下，像是在安慰。
“还是咱们小公主贴心。”江逸尘松了口气，低头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亲，“知道心疼爸爸。”
一旁护士笑着道：“他这是认生呢，江先生多跟他待待就好了。”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孔彦霖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秦伟峰。
“这是怎么了？刚才在走廊就听见哭声，是哪个小家伙在闹脾气？”孔彦霖笑着问。
“外公，是小的跟他爸置气呢。”秦泠把儿子往老人面前递了递，“刚还哭呢，这会儿就乖了。”
孔彦霖接过外孙，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我们小少爷可是有脾气的...”
秦伟峰打开食盒，里面是精心熬制的鲫鱼汤，“小泠，来趁热喝点吧，这汤对身体好，也催奶。”
江逸尘连忙把孩子交给秦伟峰，然后接过汤碗，用勺子搅了搅，又吹了吹，才递到秦泠嘴边：“慢点喝，小心烫。”
秦泠小口喝着汤，看着外公逗着儿子，秦伟峰抱着女儿，还絮絮叨叨说要给孩子再买些什么玩具，摇篮...
江逸尘也盯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这儿子，刚才他抱的时候就嗷嗷大哭，可秦伟峰和孔彦霖两人轮流抱了一会儿，都安安静静的...
这哪儿是认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的。
“孩子名字想好了吗？”秦伟峰问道。
秦泠看向江逸尘。
对于名字这一块，江逸尘也是早有想法，迎着两位长辈的眼光，回答道：“女儿叫江念泠，念念不忘的念，你的泠，儿子叫江思秦，思念的思，你的秦。”
秦泠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她还以为江逸尘会起些花哨的名字，她甚至都准备好让外公帮忙想几个名字了。
却没想到这名字是这样直又滚烫的心思，把她的名字嵌在了孩子的生命里...
“好名字。”孔彦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是想让以后的孩子知道，”江逸尘认真的看着秦泠，“他们的妈妈是爸爸这辈子最宝贝的人。”
“别这么肉麻，”秦泠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一旁正热闹看戏的孔彦泠和秦伟峰，“爸和外公还在这呢。”
“当我们不存在就行，”孔彦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而且这有什么？年轻人的心意，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不懂？当年我跟你外婆，可不比你们差。”
“念泠，思秦，好名字，既有念想，又藏着心意。”秦伟峰也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江逸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凑到秦泠身边，小声说：“其实我原本想的是江大宝和江二宝的...”
秦泠白了他一眼，“你要敢真取这名字，那我就得找个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害，开玩笑的，”江逸尘连忙道，“逗你呢，我这哪儿能真给咱们宝贝取这不着五六的名字，咱们宝们以后肯定出落的一个一个好看，大宝二宝这名字，多委屈他们。”
顿了顿声，他又接着说道：“我早就想好，等他们以后长大了，懂事了，我就和他们说‘念泠’是爸爸时时刻刻都念着妈妈，‘思秦’是爸爸一辈子乃至下辈子都忘不掉妈妈...”
江逸尘话还没说完，秦泠就越来越不好意思了，这要是其他人还好，但偏偏旁边站着的是她外公和父亲。
她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别说了，越说越没谱了，下辈子都出来了...”
“那咋了？”江逸尘并不觉得自己这说的有毛病，他继续道：“我还要告诉他们，妈妈当年为了生下他们，受了多大的罪，所以这辈子，他们得跟爸爸一起，把妈妈宠成公主。”
秦伟峰和孔彦霖两人对视一眼，好似无声的达成了某种默契，悄悄的就抱着孩子和护士退到了病房外面。
“我鸡皮疙瘩都要被你说起来了...”秦泠无奈道。
“老婆感动了？”
“...啧。”秦泠摇了摇头，“太肉麻了。”
......
病房外秦伟峰和孔彦泠都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
江思秦也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江逸尘爱睡觉的习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呼呼大睡了过去。
不过江念泠却是瞪大着眼珠子，望着面前的两位老人。
秦伟峰见着她，就像是看见了秦泠刚出生那会儿，也是像这样，在他怀里，小小一坨。
他声音放缓道：“念念，跟外公笑一个好不好？”
话落，怀里的江念泠突然“咿呀”一声，这可把秦伟峰给乐坏了。
到了下午。
林瑶方若妍还有柳蓉三人都组团来看秦泠了。
三女都争着要抱孩子。
江逸尘则是趁着这段时间去好好补了一个觉。
傍晚时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进来时，差点被被门槛绊了一下。
房间里热闹的像是在开派对，欢声笑语一片。
沙发上堆着几个果篮，茶几上散落着一些逗婴儿的玩具，林瑶抱着念念坐在床边，方若妍正拿着小毯子给思秦盖，柳蓉则在跟秦泠低声说着什么，护工阿姨都被这热闹劲儿感染，嘴角噙着笑收拾东西。
“哟，孩子爸醒了？”林瑶抱着念念，冲他扬了扬下巴，“快来看看，你家闺女都成团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