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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453章 三品税吏,也配同席?

    所谓的城西黑石山矿场,并不在凉州城内,而是在城西十里外一个名为黑石镇的地方。

    还未靠近,便能感到一股荒凉的气息。

    黑石山,一座通体黝黑、寸草不生的孤山。

    山体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坑洞,像是被巨兽啃噬过一般。

    这里主要出产一种质地坚硬的黑铁矿,但真正让各方势力眼红的,是伴随矿石产生的黑晶沙。

    这种黑色的沙砾中,蕴含着微量的天地真气。

    据传此地乃上古战场遗迹,这些黑晶沙便如那雪浪礁一般,能吸附天地真气,虽然品质远逊,但对于底层武者和某些特殊行当来说,已是难得的资源。

    朝廷在此设立了官矿,但管理早已废弛。

    更多的,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亡命徒、江湖客,如同淘金一般,在山体上私自开凿出无数坑洞,冒着塌方的危险,疯狂地挖掘那些可能蕴含黑晶沙的矿土。

    整个黑石镇,也因此呈现出一种畸形而混乱的繁荣。

    ……

    我们牵着马走在镇中主街,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两侧的赌坊、酒肆阴影中投来。

    冰冷地扫过我们全身,像是在掂量新货的成色与价值。

    在尘土飞扬的镇子里转了好几圈,竟找不到镇武司的巡查卫所在。

    最后还是杜清远机灵,花了十文钱,找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带路。

    小叫花子机灵地眨眨眼,露出一口白牙:“两位爷是找‘泥菩萨’吧?跟我来!”

    “泥菩萨?”杜清远好奇地问。

    “就是镇武司的老倪呗!”小叫花子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嬉笑道,“大伙儿都这么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哈哈!”

    他领着我们在狭窄的、堆满废矿渣的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

    孤零零地立着三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门楣上挂着一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

    “老倪!有人找!”

    小叫花子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接过铜钱,一溜烟跑了。

    我们推门进去,一股劣质酒气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那个被称为“泥菩萨”的老吏——倪老税吏,正翘着腿,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美滋滋地喝着酒。

    听到动静,他慌忙起身。

    当看清我和杜清远陌生的面孔,还有我身上的镇武司制服时,脸上的紧张瞬间散去。

    他又坐了回去,嘟囔道:“又来个送死的……”

    我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江小白,新来的巡山税吏,见过……”

    “行了行了,啥礼不礼的。”老倪不耐烦地打断我。

    他随手拿过两个的陶碗,用袖子擦了擦,倒上浑浊的酒液,“来的正好,算你小子有口福,咱爷仨喝一杯!”

    杜清远好奇地端起碗喝了一口,“噗”地全吐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咳咳……这、这是什么酒?这么酸!”

    老倪见状,嘿嘿直笑,满是得意。

    我面不改色,端起碗,将其中那酸涩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喉咙直坠丹田。

    我放下碗,平静道:“倪老,以后同在黑石山巡查,还请多指教。”

    倪老税吏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眯着眼,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对着我点了点:

    “指教?指教个屁!我在这鬼地方混了十几年,就悟出八个字:不听,不看,不管,不问!”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传授他的“生存经验”:“镇武司点卯?爱去不去!逢年过节,那些开矿的、走私的,送来米面酒肉,你就收着,这是规矩!要是不送……”

    他凑近了些,“你也别自个儿去找麻烦!想活得长久,就得当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我闻言,冲他拱了拱手:“多谢倪老指点。”

    又陪他喝了两杯那酸涩的浊酒,老倪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打了个饱嗝,领着我和杜清远穿过前堂,来到院子后面一间更为低矮的土坯小屋前。

    “喏,就这儿了。”他用下巴指了指,“上一个……留下的,你先凑合住着吧。”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出乎意料,里面竟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张简易的木床,一套桌椅,东西虽少,却摆放得整齐。

    靠墙还有一个书架,上面寥寥几本书,最显眼的是《镇武税典》和《镇武司执法条例》,书脊都已磨损。

    老倪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半个月前刚走的……挺好一小伙子,干活也认真,还总念叨着要整顿这里的风气……哎!”

    他这一声叹,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制服上,皱了皱眉,提醒道:

    “这身皮,在这儿少穿。惹眼,容易惹麻烦。”

    说完,他又象征性地带我看了看院子里的灶台:

    “做饭就自己动手,粮油菜蔬,得空自己去镇上买。”

    灶台上落满尘灰,显然许久未曾开火。

    交代完这些,他便摆摆手,摇摇晃晃地回前头继续喝他的酒去了,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

    我和杜清远对视一眼,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小屋虽然简陋,却处处透着上一个主人曾努力生活过的痕迹。

    那几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司内条例,在此地显得格外刺眼,又无比悲凉。

    杜清远忍不住低声道:“姐夫哥,这地方……感觉比牢房也好不了多少。”

    我看着书架上那本《镇武税典》,手指拂过封面,淡淡一笑:

    “牢房可不会告诉我们,谁才是这里真正的‘规矩’。”

    ……

    在小屋里简单安置了下,我与杜清远便又骑马返回了凉州城。

    名义上我是这黑石山的巡山税吏,实则与流放无异。

    不过,这正合我意。

    如此一来,我便有了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

    一个三品税吏,在这龙蛇混杂的凉州,也引不起任何大人物的关注,正好便于我在暗中行事。

    下午,我与杜清远在城西相对僻静处,租下了一个带着小院的宅子。

    此举一来是杜清远这位杜家少爷,实在受不了黑石山那等苦寒脏乱的环境;

    二来,我们在城内也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点;

    三来,也方便与早已入城、潜伏待机的李长风取得联系。

    待一切安置妥当,略作休整,我便带着杜清远,依照约定,前往城中着名的“醉沙居”酒楼,去赴石燕子那场接风宴。

    ……

    醉沙居,二楼雅间“瀚海阁”。

    厅内灯火通明,牛羊肉的香气与烈酒的醇厚气息混合在一起。

    石燕子见我到来,心情颇佳,拉着我的胳膊,一一为我介绍宾客。

    受邀而来的,有相熟的威远镖局总镖头、沙蝎帮的帮主、几位家底丰厚的本地士绅,还有城主府负责商税的钱管事等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特意将我引至她身旁主位之侧的一个空位。

    这个位置,显然是她特意留的,以示亲近。

    石燕子站起身,端起酒杯,嗓音清亮:

    “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这是我新认的弟弟,江小白!刚从蜀州过来,往后就在咱们凉州地界当差了,还望各位老朋友,看在我石燕子的面子上,多多帮衬,多多照应!”

    石燕子话音落下,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威远镖局总镖头哈哈一笑,率先举杯:“三娘子认的弟弟,那自然就是我们的弟弟!江兄弟,以后在凉州有事,尽管开口!”

    “不错不错,江兄弟一表人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沙蝎帮主也随声附和。

    其余几位士绅也纷纷露出客套的笑容,说着“年少有为”、“以后多亲近”之类的场面话。

    一时间,雅间内气氛热烈,仿佛其乐融融。

    我顺势起身,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全场,准备说两句“初来乍到,仰仗诸位”的敬酒词。

    “且慢。”

    一个略显阴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腔调的声音响起。

    发声者是坐在石燕子另一侧的一位锦衣华服年轻公子。

    他正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动作优雅却透着股刻意的矫揉。

    此人正是凉州皮货巨贾叶家的独子,叶元之。

    他眼皮微抬,目光似笑非笑:“江兄是吧?年纪轻轻便能入镇武司,真是年少有为。不知……在司内官居何职?又是在何处履新啊?”

    石燕子脸上笑容微敛,闪过一丝不悦:“叶公子,你此话何意?”

    叶元之摆摆手,依旧看着我,等待回答。

    我神色不变,平静答道:“三品税吏。目前在城西黑石矿山,任巡山税吏。”

    “三品税吏……黑石山……巡山……”

    叶元之将这几个词在嘴里慢慢咀嚼了一遍,随即,他转向石燕子,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

    “石当家,不是我说你……”

    他拖长了语调,“你挑弟弟这眼光……啧啧,是不是也太不挑了些?”

    他话音一顿,带着几分轻蔑:

    “一个巡山的三品税吏?”

    “也配与我们同席?”

    话音落下,满堂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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