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走到什么高度、想要走上什么位置，完全取决于我自己？
卧槽。
这是什么危险发言？！
林序目瞪口呆地看着张黎明，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于是赶紧找补到：
“我的意思是，你的决策权限，可以进一步放大。”
“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参与更多更重要的非技术决策了。”
“.这种话你最好还是少说。”
林序郑重地说道：
“会有麻烦的。”
“不会有任何麻烦。”
张黎明本来都打算收声了，但听林序这么回答，他似乎反倒是犟了起来。
“会有什么麻烦？这是绝对的制衡。”
“任何想找你麻烦的人，都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他面临的麻烦，将会是他、乃至他代表的整个势力，都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你只需要.”
“好了，好了！”
林序赶紧打断了张黎明。
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如果在之前，自己代表的只是绝对的“技术权威”，以及在某些领域、某些事件上有先知先觉的信息优势的话，那当拼图实验的技术框架被公开后，事情就开始向另一个更“深入”的方向发展了。
一个掌握了绝对的技术霸权、掌握着信息优势、甚至在未知事务的决策上也同样可靠、可信的人，会是个什么人？
他还能被归类于“人类”这个物种吗？
林序不知道。
但直觉上讲，这种存在，离人还不算太远，但离所谓的“哲人王”，已经很近了.
想到这里，林序继续说道：
“但我们并不了解这样的结果是怎么形成的。”
“我们也不能确定这次的所谓高技术效率，到底是我的原因，还是仅仅是人类的运气。”
“所以，这个话题，最好还是不要再提了。”
“至少，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再提。”
“我知道。”
张黎明立即点头。
之所以要跑过来跟林序说这些，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告诉林序“你才是世界的主宰快反了吧兄弟们跟着你干”。
在社会稳定运行，且目前来看，各方面的结果都让人满意的情况下，为了去争夺所谓的决策权，打断世界的发展趋势，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吗？
他可没那么蠢。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后续在一些问题上，你出现了类似‘直觉’的感觉的话”
“你一定要相信这种感觉。”
“因为，其他人都有可能错。”
“但是，你大概率，是不会错的。”
“明白。”
林序微微一笑，随后说道：
“其实在之前的工作里，我们不是向都是这么做的吗？”
“我们这一套工作机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问题吧？”
话音落下，张黎明摆了摆手。
“之前没有出问题，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遇到真正严峻、真正至关重要的决策考验。”
“事实上，上一次关于奇点实验的决策，我就想过要直接利用你的影响力来推动决策。”
“虽然可能有风险，但那样做，可以进一步确认你的决策权。”
“不过很可惜——也不是很可惜，就是很不巧，你提前提出了零作用测量的方案。”
“这就让我们错失了一次机会，也跳过了一次考验。”
“但接下来，我们是必然要面对更加严峻的考验了。”
“拼图实验的决策，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出的。”
“我们一定会遭遇反对的声音，到那时候，我现在跟你提的这个点，就会体现出它的作用了.”
张黎明的话让林序陷入了沉默。
确实。
相比起之前的奇点实验，这次的“拼图实验”规模更大、风险更高、牵扯的“决策层级”也更高。
它是一场不可能回头的远征。
一旦上了路，就只能一门心思地走下去。
无论是中途放弃，还是推倒重来，都会导致彻底失败、乃至整个人类就此丧失机会、彻底灭亡的结果。
人们确实需要一个足够强力的领导者和决策者，来“强硬地”推动这个计划的实施。
而这个领导者，必须拥有凌驾于所有“政治权力”之上的权力，且足够让所有人信服。
“我还是希望我们不要走到那一步。”
林序开口说道：
“一旦需要动用蝴蝶的力量来压制这个世界的风气，那也就证明，我们的内耗已经发展到严重影响文明效率的程度了。”
“没有人希望走到哪一步。”
张黎明摆手道：
“我只是在提醒你，要为此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
林序郑重回答，紧接着说道：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把这个计划落实下去。”
“限制器计划或许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耽搁限制器的实验意义不大了，我们需要同步启动限制器阵列的建造。”
“这方面的理论支持.就需要靠你了。”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确定的.”
“我会随时找你。”
张黎明立刻接话，紧接着有有些自嘲地说道：
“如果是以前，有人对我说出这句话，我甚至会觉得他是在嘲笑我。”
“但从你嘴里听到总感觉那么理所当然。”
“.能不理所当然吗？”
林序摊手说道：
“我所有这些知识和技术，都是来自数不清的人类先驱的经验积累。”
“你可能会对所有人抱有偏见，但你总不可能反对你自己吧？”
“确实。”
张黎明释然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门外的江星野略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张黎明，但也没开口问他跟林序谈了些什么。
当然，当下也并不是一个把谈话内容告知江星野的好时机，所以林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走吧，该吃饭了。”
“吃饭的事情先等等。”
江星野摇头道：
“秦士忠那边的问题，怎么处理？”
“你的线索拿到了吗？我们应该怎么去从他那里，拿到我们要的线索？”
“他现在没那么重要了。”
林序回答道：
“不过，如果能把他搞定，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
“但这方面.我确实不擅长。”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
江星野看着林序的眼睛，略微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让张子怡来解决吧。”
“我觉得，她会有办法的。”
两小时后。
等待在留置室门口的林序见到了从留置室里走出的张子怡。
对方的脸上是一种略显复杂的表情，但从她的姿态来看，此时的她似乎并不沮丧。
整个见面的全过程，林序是没有旁观的。
这是秦士忠的要求，也是张子怡的要求。
——
当然，国安那些老油条们有没有用其他的方法来“保存记录”，这就是林序管不着的事情了。
“怎么样？”
他走到张子怡身边，开口问道：
“你想问的事情、想要确认的事情，确认清楚了吗？”
“清楚了。”
张子怡对眼前的男人多少还带着几分“敬畏”。
因为她也能轻易看出，这个看上去年轻得过分的男人，才是这个权力庞大、神秘莫测的机构的实际领导者。
她站定后稍稍后退了一步，随后回答道：
“我没有从他那里找到丢失的记忆，不过，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之前我认为很重要的那件事情现在看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到底是什么？”
林序好奇地问道：
“是什么事情，让你在明知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要过来见他？”
张子怡深吸一口气，随后回答道：
“消失。”
“我有时候做梦的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梦到一个场景。”
“我梦到，有一个男人在我的面前走进了一个地下室。”
“我跟他明明很亲密，但是又像是跟他有一些芥蒂。”
“我没有立刻跟上他，而是等待了一段时间才走进去。”
“在进去之后，我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就在那间地下室里，不见了。”
“每次梦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我都会浑身发抖。”
“尤其是我回头想要跑出地下室、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我身后的时候，我都会吓醒。”
“很长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直到今天.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原来我那个时候，是亲眼看到了他进入了高维通道。”
“只不过那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明白了。”
林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迷幻的经历确实值得冒险去追逐真相。
——
不过，问题来了。
秦士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为什么？
“你是怎么说服秦士忠的？”
“他很在意他的过去，我还以为，你们的沟通不会顺利。”
“其实很简单。”
张子怡回答道：
“就是因为他太在乎他的过去了，沟通才会变得简单。”
“我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林序好奇追问道：
“你说，你还记得他？”
“不是。”
张子怡略有些腼腆地笑着摇了摇头。
“正好相反。”
“我告诉他，其实我早就忘记他了。”
“不只是我，绝大多数人，哪怕没有受到他那些特殊能力的影响.”
“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忘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