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自然不愿意,但儒生这东西,属于双刃剑。
握在手里能伤人,但整不好就会伤了自己。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今儿今天就不走,这些人有的能敢一头磕死在这贡院。
毕竟劝谏天子,撞死在贡院这事,实在太名垂青史了。
眼神复杂的看向老师,最终叹了口气。
自己这位老师,虽在漫长华夏历史中看似名声不显,但其主持修撰了‘五经正义’融合南北。
解决了南北朝后,文化不相容的问题,而且还是很长一段时间科举考试的标准教材,影响极其深远。
所有情绪,最终化作一句情绪复杂的告别话语。
“孔师,弟子走了,不过您放心,弟子不会辜负您多年教诲,当励精图治,使海内升平,百姓安乐。”
说罢,他整了整衣冠,后退半步,对着孔颖达深深一揖, 姿态恭谨如初入学堂的蒙童。
孔颖达浑浊的眼底再次泛起欣慰之色,他因人生中有这样一个弟子而自豪。
他颤巍巍地挺直了佝偻的脊梁,如古松迎风,坦然受了这全礼。
待李承乾直起身,缓缓抬起枯竹般的手,以儒家最标准的揖礼相还,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出庄重的弧线。
这一送一迎,师徒之谊与君臣情谊也算尽到了。
李承乾离开自然避开人群,他自然不可能住在洛阳行宫。
毕竟安全是第一位的,所以还是返回军营,
中军大帐门前,他看着天空有些发呆,良久才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怅然,好好喃喃自语。
“都会离开,侯君集、苏定方,哪怕是薛仁贵,恐怕都会走在自己前面。”
“李...老李更是如此。”
话到此处,心情有些复杂,但如今自己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和身家性命,甚至天下苍生。
因此这种情绪,瞬间便消失不见。
“来人!召唐俭来见朕。”
唐俭现在负责,几乎所有股票、盐、造纸等生意,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因此直到夜色渐浓,才赶到。
殿下?臣实在忙,来晚了。”
李承乾此时正在帐外看月亮,听到话语并未转身
而是仍望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月。
“唐卿,你说这月亮,照过秦汉,照过魏晋,将来还会照见怎样的大唐?”
唐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疲惫脸上满是不耐烦。
“臣不知道,臣只知道,最近股票涨的厉害,不少人跟买。”
这让李承乾不由笑了起来,这家伙真敬业。
“哈哈,运输股也发售了吧?相信你也明白,不日朕将要用兵,战事一起,这股票必然大涨。”
唐代很多军事运输,本就是交于民间,以前多是和世家商队合作。
如今世家已经半死不活,这生意自然由民间商团蚕食。
“嗯,已经发售了。”
唐俭打了个哈欠,眼眶有些湿润,明显是太累了。
他见状缓步到他身边,拍了拍肩膀。
“辛苦了,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唐氏一门,国公之位,等战事明朗,朕自会给你,也算让你对宗族有个交代。”
唐俭之所以这把年纪,还接下这累死人的差事。
为了的就是这国公爵位,毕竟当初突厥之行,被李靖将族内子侄坑死太多了。
这也是他多年来一个心病。
“臣,谢殿下,如此臣也算有个交代了,九泉之下也能见列祖列宗了。”
松州边河水在晨雾中蜿蜒如带,水面浮动着细碎的金光。
阿拉伯帝国的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伊本·哈塔卜站在河畔高坡上。
他古铜色的脸庞上,高耸的颧骨如同两道山脊,挺直的鼻梁宛若弯刀,从眉间凌厉地劈落。
一双鹰隼般的双眼呈现琥珀色,不时露出的锋芒,如沙漠烈日般灼人。
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而后指腹摩挲着叶脉的纹路。
“看见了吗,阿卜杜拉?”他的声音带着沙漠特有的沙哑:“这里的树叶绿得像是真主恩赐的翡翠。”
随军诗人,阿卜杜拉顺着君主的目光望去,他肤色黝黑,但说起话来却带着一股柔软。
“麦地那的棕榈树在烈日下枯萎时,这里的森林却能在雨季里疯长。”
欧麦尔解开领口的银扣,任晨风灌进铠甲。
离开大马士革前,女儿将一朵干枯的玫瑰夹进他的经书。
但此时脚下这片土地,连泥土都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让他莫名想起圣训中描述的天园景象。
“哈立德说唐人把这里称作天府之国。”
说话时,他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征服欲,轻轻将手中银杏叶放开,让其随风飘落。
与此同时,李世民已经率军缓慢撤退至茂州汶山县附近,最近这些日子,他眼中怒火就没消散过。
同时心中满是憋愤,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让人如此追过。
一旁军医正在给李道宗换纱布,布条撤下难免牵扯伤口,但他什么人,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他看出李世民心绪,而且他心里也十分憋屈。
突然一拳砸在身旁泥地上。
“我戎马一生,何曾被人像赶牲口般追着跑!待炮弹运到,臣请为前锋,若不能焚其宗庙,犁其王庭,臣妄为李家男儿!”
李世民缓缓攥紧马鞭,因为力气太大指节发出爆栗般的脆响。
人在怒极之时,往往心智会出奇的冷静,所谓怒极而嗔。
天可汗此时就是如此,而且他是帝王,想的和李道宗不同、
“朕!朕先失幽州,致使百姓被异族屠戮!如今再失松洲!朕真的不知道将来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因为大唐开疆拓土而血染沙场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