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李道宗虽神色微凝,满脸愧疚之色。
    幽州不是让你儿子夺回来了么?连高句丽都城大半的人都给活埋了,这还叫“过”?
    眼下松洲之危,只要你们父子齐心,不出几日必能收复。
    不过这话,说是断不能说的,只能心里想想。
    重重叹了口气,愧疚之色更重。
    “陛下,咱们再往后撤可就是成都了,这附近满是崇山峻岭,极适合伏兵。”
    李世民自然注意到周围地形,而是心里已经有个计较。
    “呵呵。”冷笑一声,眼中充满杀气:“那是自然,而且朕已经有了方略。”
    小半个时辰后,大军不再继续撤退,而是在原地扎营。
    中军大帐中,李世民和四将站在舆图旁指指画画。
    这四人论行兵布阵,临敌应变,自然当属李世民。
    不多时,众人移步至临时垒起的沙盘旁。
    那沙盘虽简,却山脉起伏、道路纵横,俨然将这蜀地险峻浓缩于方寸之间。
    李世民手持代表兵力的小旗,在几处关隘要道依次插下,动作极快。
    同时语速飞快,声如金石,掷地有声。
    “牛进达,你率五百轻装步兵,再次设伏,遇敌军后,齐射五轮,而后徐徐撤至后山,等待东面声响后立刻返回设伏地。”
    “契苾何力,你率领五百人马,自东面设伏,如见敌军,还是齐射五轮,而后徐徐撤至后山,如敌军饶至你处,你可原地杀敌。”
    “李道宗,你率三百精骑在大营防御,待敌军来后立刻发起冲杀,但切忌只可冲杀一轮。”
    “那社尔,你领五百精骑,在大营后山洼为后背,待李道宗撤至你处立刻出兵相救,但记住,也切忌只可冲杀一轮”
    下达完全部军令后,沙盘也摆好了。
    他们扎营处是一片空地,后面则分别有三处小山谷,但通往成都大路只有一条,但也是山路。
    李世民这般布置,是能对付知兵之人。
    因为只要是兵家都明白,这地方适合伏兵,因此行军一定会缓慢小心。
    但如此布置,属于将埋伏摆在明面上,同时会让敌军将领误判,认为唐军疲惫以难以形成有效伏击,从而大胆进军。
    四将看明白后,都暗暗点头,同时拱手齐声道:“遵军令!”
    夕阳沉入远山,最后一抹余晖将天边染成暗红,如同干涸的血迹。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笼罩蜀中群山。
    哈立德挥鞭策马,沉毅面容不见喜怒,双眼则依旧锐利。
    率领着麾下疲惫却依旧狂热的军队在蜿蜒山道上快速行进。
    他们之前连续冲杀了一天一夜,而且伤亡颇大。
    已是人马皆乏,不少人甲胄上满是征尘与干涸的血迹。
    然而,但哈立德用兵向来是一进再进,在心理上就压倒敌人。
    此时他突然猛的一挥马鞭,而后大喝道。
    “真主的意志指引着我们,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不要让他们重振旗鼓!”
    “我们要用手中的弯刀与长矛,将唐军的勇气与尊严彻底碾碎!”
    “为了安拉的荣耀,为了哈里发的伟业!冲锋!”
    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
    身后,成千上万将士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战吼:“安拉至大!”
    这吼声汇聚成一股狂热的洪流,而后部队行军速度骤然快了三分。
    这时前面士兵飞马而来,翻身下马后,手掌抵在胸前。
    “统帅,前面发现唐军大营,而后背后是一处山谷。”
    哈立德神色平静,微微点头。
    “嗯,立刻传令,大军停止行军,本帅亲率十名亲卫前往查探地形。”
    说完,直接策马冲出军阵,片刻后便到了一处缓坡之上。
    极目远眺,正好能看见半个山势,此时他锐利如鹰双眸中,透出一抹不安之色。
    转头看向自己亲卫,声音沙哑。
    “这个地方,太适合伏兵了,我们不能加快进军速度了,不然若有敌军杀出,我们进军脚步肯定会变的更慢。”
    他四周亲卫,说是亲卫,但也不是。
    这些人都是欧麦尔派来的,名义上是辅助,实责监视。
    因此并没有人接话,以沉默相对。
    哈立德则神色平静的继续观察地形,眼中不安之色更重。
    但并未再说话,而是心中暗道。
    这伙唐军战斗力极强,其统帅肯定不弱,所以不可能不在这个地方伏兵。
    想到此处,好好喃喃自语一般。
    “会在哪儿呢?”
    他返回军中后,立刻下令全军停止行军。
    狂热的行军浪潮彻底停止。
    空气中只有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夜风中交织。
    哈立德则独自策马来到军阵最前列,而后向唐军大营飞马而去。
    身后亲卫自然默契跟随,很快他目光已你能看到远处隐约的营火,不由猛地一勒缰绳。
    “去!告诉他们,真主之剑来杀他们了。”
    此时大营内气氛肃然,李世民和李道宗一身玄甲,策马在营帐之中。
    现在就等敌军进入,而后便冲杀一轮。
    这时远处传来斥候声音:“陛下,有人探营。”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蹩脚的大唐话。
    “我主的剑,要来杀你们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并未立刻动怒,而是愣了一下。
    毕竟这话,稍有点病句,突然之下还有点不好理解。
    “嗯?承范,他的意思是谁拿着剑要来杀咱们?还是剑来杀咱们?”
    李道宗摇了摇头,剑眉微挑。
    “陛下,您怎么了?无论是什么剑,反正都是来杀咱们得,而且看这意思,应该是要斗将。”
    “斗将?”这个词对李世民来说实在太陌生了,因为每有骁将耀于阵前,都被贞观第一杀手一槊捅死了。
    此时他不由神色又怒又憋屈:“这贼人,到是会选时候!可惜叔宝已老,尉迟又不在!”
    说完他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要是姓薛那小子在就好了”
    这话李道宗可不爱听了,凛若寒星的凤眸中露出一抹锐气。
    “陛下,您是不是忘了,要论武艺我可没怕过谁!”
    “承范,朕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武艺无双,朕也认同。”说着眼中露出一丝担心,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
    “但你有伤在身,朕绝不能让你冒险。”
    李道宗一脸不甘之色,语气颇为烦躁。
    “我这伤也真是伤的不是时候,这伙妖人欺我大唐太甚!”
    李世民虽看着神色平静,但心里都快气冒烟了。
    自己要年轻十岁,直接就出去一箭射死来挑战之将。
    “王八蛋!朕戎马一生,面对挑战,从未逃避!走,随朕去看看!”
    李道宗直接急了,李世民脾气他可知道,一把拽住其缰绳。
    “陛下,您...您能不能不要如此冲动。”
    “哈哈。”李世民并未不悦,而是轻笑一声:“承范,你太小看朕了,朕只是想看看最近和咱们交战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哦,哦,好吧。”听到这话,不由放下心来:“那咱们一起去,臣为您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