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形的喜悦和期盼,弥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这喜悦的中心,东宫偏殿里。
小家伙秦恒,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只是在暖和的襁褓里,咂咂嘴,继续做着他的美梦。
偶尔,嘴角会无意识地弯一下,像是在笑。
看得守在旁边的乾帝和林佑琛,心都要化了。
“......”
皇长孙秦恒的名字,第二天就由礼部正式颁告天下。
告示贴在京城各处的告示栏上,围着看的百姓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识字的秀才摇头晃脑地念着:“皇长孙殿下,讳恒,乃太子嫡出,天资聪颖,貌端品正……”
旁边不识字的老汉急得直跺脚:“念全乎点!后面还说啥了?”
秀才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陛下欣悦,特旨,京城及京畿三县,免今年秋赋三成,以为万民同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免赋三成!老天爷!陛下这是真高兴啊!”
“托了小皇孙的福!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得嘞!今年过年能给娃儿扯身新布了!”
卖肉的张屠户挤在人群里,听得眉开眼笑,回去就把肉价往下调了一文钱,逢人便说:“沾沾喜气!都沾沾喜气!”
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新段子又更新了。
这回不说红光异香了,开始编排乾帝和林相如何争抢抱孩子。
“只见咱们陛下,抱着小皇孙那是爱不释手!林相爷在一旁,那是望眼欲穿呐!”
“好不容易陛下肯撒手了,林相爷接过孩子,好家伙,那胳膊僵得,跟两根木头棍子似的!”
“浑身绷得比拉满的弓还紧!”
底下的茶客们哄堂大笑。
“这林相爷,平日在上头多威风,没想到也有今天!”
“那是!隔辈亲嘛!我爹见我儿子,比见我还亲呢!”
“陛下也是,听说连奏章都批不下去了,一天往东宫跑八趟!”
百官们则开始了新一轮的贺喜攻势。
东宫的门槛这几天都快被踏破了。
各式各样的贺礼堆满了库房。
有送长命金锁的,有送翡翠如意,有送古籍孤本的。
还有那别出心裁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对比拳头还大的东海珍珠,说是给皇孙殿下抓着玩儿。
太子妃林若薇需要静养,一概不见外客。
秦夜又常在西山大营。
这接待贺喜使团的活儿,就落在了东宫属官和管事太监身上。
属官们收礼收到手软,登记名字记得手腕发酸,脸上还得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着千篇一律的感谢话。
“王大人客气了,殿下心领了。”
“李将军厚赐,奴婢一定转达。”
几个属官私下里凑在一起嘀咕。
“好家伙,赵将军家送的那尊玉观音,怕是把他老家底都掏空了吧?”
“孙大人更狠,直接送了一匣子前朝大家的真迹,那玩意儿是有钱都买不着的!”
“都指着在殿下和陛下面前挂个号呢!”
“啧,咱们这位小皇孙,还没满月,就成了香饽饽喽!”
而乾帝果然如传闻所说,政务效率直线下降。
批着批着奏章,就会走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伺候笔墨的小太监看得分明,陛下那朱笔,好几次差点画到奏章外面去。
“陛下,这份是西北军报……”老太监小心提醒。
“哦?军报?”乾帝回过神,看了一眼,“嗯……准了……等等,准什么?朕还没看呢!”
他赶紧收敛心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军国大事上。
可坚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心思又飘到了东宫。
“恒儿这会儿该醒了吧?不知道奶娘喂得饱不饱?”
“昨天朕抱他,他好像对朕笑了一下?”
他索性把朱笔一搁。
“摆驾!去东宫!”
老太监一脸为难。
“陛下,这……这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
“朕去看自己孙子,还要挑时辰?”乾帝眼睛一瞪。
“老奴不敢!”
于是,龙辇又一次浩浩荡荡开往东宫。
到了东宫,乾帝直奔偏殿。
林佑琛果然又在。
两位老头,一个皇帝,一个宰相,又围着那个摇篮打转。
小家伙刚睡醒,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头顶晃动的明黄色流苏和两张布满皱纹的笑脸。
“瞧瞧!恒儿看朕呢!”乾帝压低声音,兴奋得像发现了宝藏。
林佑琛也凑近,胡子都快蹭到摇篮边了。
“是在看老臣!恒儿认得外公了!”
乾帝不服气,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小手。
秦恒的小手立刻条件反射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那软乎乎、热烘烘的触感,让乾帝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一下,酥酥麻麻。
“嘿!抓住了!恒儿抓住朕的手指了!”他得意地看向林佑琛,像个赢了糖吃的孩子。
林佑琛看得眼热,也伸出手指。
秦恒另一只小手也抓住了他。
“恒儿也抓住老臣了!”林佑琛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两人就这么傻呵呵地让孙子攥着手指,一动不敢动,互相看着,眼里都是满足。
奶娘在一旁忍着笑,小声提醒。
“陛下,相爷,小皇孙该换尿布了。”
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乾帝看着奶娘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忽然问。
“恒儿……哭闹得厉害吗?”
奶娘笑着回话。
“回陛下,小皇孙乖巧得很,除了饿了、尿了哼唧几声,平时很少哭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自己玩。”
乾帝满意地点头。
“像他爹!夜儿小时候也省心!”
林佑琛立刻接话。
“若薇小时候也乖,不爱哭。”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争执,反正孩子的好,都是随自家人。
换好尿布,秦恒似乎精神了些,挥舞着小胳膊小腿。
乾帝看着那藕节似的小胳膊,心里痒痒的,又想把孩子抱起来。
林佑琛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又同时停在半空。
乾帝咳嗽一声。
“林相,你昨日抱过了,今日该朕多抱会儿。”
林佑琛捋着胡子,不紧不慢。
“陛下,您昨日抱的时间可比老臣长。”
“况且,老臣是外公,血脉相连,恒儿定是更亲近老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