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鼓声里,秦恒挥舞着小手,想去抓那个旋转的小锤子。
“外公的恒儿,喜不喜欢这个?”林佑琛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小家伙“咿呀”一声,抓住了拨浪鼓的柄,往嘴里塞。
“哎呦,这个不能吃。”林佑琛连忙轻轻拿开,又拿起旁边一个布老虎,“玩这个,这个软和。”
乾帝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清了清嗓子。
林佑琛这才发现陛下到了,连忙起身行礼。
“陛下。”
“林相也在啊。”乾帝语气有点淡,目光直接落到摇篮里。
秦恒看到乾帝,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过来,小手一张一合。
乾帝的心立刻化了,脸上堆起笑,凑过去。
“恒儿,认得爷爷不?”
他伸出手指,秦恒果然一把抓住,紧紧攥着。
“瞧瞧!朕就说恒儿跟朕亲!”乾帝得意地瞥了林佑琛一眼。
林佑琛捋着胡子,不紧不慢道:“陛下,恒儿只是好奇,老臣刚才进来时,他也这么抓老臣。”
乾帝没理他,弯腰把孙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姿势比前几天又熟练了不少。
他抱着孩子在殿里慢慢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秦恒似乎很享受,小脑袋靠在乾帝胸前,眼睛眯缝起来。
林佑琛跟在一旁,眼神跟着孩子转,手有点无处安放。
“陛下,您昨日抱了快一个时辰,今日是否让老臣……”
“朕不累。”乾帝打断他,把孙子往上托了托,“恒儿轻着呢,跟片羽毛似的。”
林佑琛没辙,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让老臣拿个玩具逗逗?”
乾帝这才勉强点头。
林佑琛赶紧拿起那个布老虎,在秦恒眼前晃悠。
“恒儿,看,大老虎,嗷呜——”
小家伙被吸引了注意力,伸出小手去抓布老虎。
乾帝趁机调整了下抱姿,让孩子面朝外,能看到更多东西。
“恒儿,那是桌子,那是椅子,那是你娘亲给你绣的屏风……”乾帝指着殿内的物件,一本正经地教认。
林佑琛在一旁补充。
“那是外公送的玉如意,那是陛下赏的夜明珠……”
两个老头,一个皇帝一个宰相,此刻像两个最普通的祖父,围着孩子,絮絮叨叨。
奶娘和宫女们垂手站在一旁,早已见怪不怪。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太子妃娘娘到。”
林若薇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了进来。
她生产后调养了一个多月,气色好了很多,身形依旧纤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父皇,父亲。”
“薇儿怎么过来了?快坐着。”乾帝抱着孩子,不好搀扶,连忙用眼神示意宫女。
林佑琛也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多歇着。”
“躺久了也闷,起来走走。”林若薇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眼神柔软。
秦恒看到母亲,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小手朝她那边伸。
乾帝有些不舍,但还是把孩子递了过去。
“小心点,托住腰。”
林若薇接过儿子,熟练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家伙立刻安静下来,小脸贴在母亲胸前,一副依赖的模样。
乾帝和林佑琛看着,眼里都有些羡慕。
“还是跟娘亲啊。”乾帝叹了口气。
林佑琛深有同感地点头。
林若薇笑了笑,低头看着儿子,轻声道:“恒儿,这是皇爷爷,这是外公,他们都疼你,知道吗?”
秦恒自然听不懂,只是咂巴着小嘴。
乾帝看着孙子乖巧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事。
“薇儿,夜儿……最近有信回来吗?”
林若薇摇摇头,眼神黯淡了一瞬。
“殿下忙于军务,许久没有家书了。”
乾帝沉默了一下,摆摆手。
“男人嘛,以国事为重,忙点好,忙点好。”
林佑琛也道:“殿下肩上的担子重,西南那边……不太平。”
提到西南,殿内的气氛稍稍凝滞。
乾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林佑琛也皱起了眉头。
只有秦恒,在母亲怀里,无忧无虑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
西山营地的伙食向来不算好。
大锅饭,能填饱肚子就行。
中午是新蒸的杂面馍馍,配一碗飘着几点油星的菜汤,每人还能分到一小块咸菜疙瘩。
新兵们训练了一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围着饭桶挤作一团。
“别挤!排队!谁再挤今天别吃了!”火头军拿着大勺敲着锅沿,砰砰响。
人群稍微规矩了点,但眼睛都盯着那白胖胖的馍馍。
张二狗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找了个土坡坐下,抓起馍馍就往嘴里塞。
他是京郊农户出身,家里穷,当兵就是为了吃口饱饭。
这杂面馍馍拉嗓子,但他吃得香,几口就下去半个。
旁边的王老五是他同乡,一边啃咸菜一边嘟囔。
“天天练,练个鸟,老子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那火铳死沉,后坐力还大,肩膀都青了。”
张二狗闷头喝汤,含糊道:“练呗,总比种地强。”
“强啥?”王老五撇嘴,“种地至少不挨鞭子,你看李阎王那鞭子,抽身上一道棱子。”
正说着,李千户带着几个教官走了过来,在吃饭的队伍里巡视。
议论声立刻小了下去,只剩下呼噜呼噜的喝汤声。
李千户眼神扫过,看到一个兵士把馍馍掰碎了泡在汤里,用树枝做的筷子搅和。
“你!”李千户指着他,“站起来!”
那兵士吓得一哆嗦,连忙放下碗站直。
“谁让你这么吃饭的?”李千户声音冷硬,“战场上,敌人会给你时间慢慢搅和?”
兵士低着头,不敢吭声。
“端起来!两口喝完!馍馍三口吃完!”
兵士赶紧照做,狼吞虎咽,噎得直伸脖子。
李千户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目光像鹰一样扫视着。
张二狗赶紧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把脸塞进碗里。
下午的操练更狠。
分组对抗变成了长途奔袭后立刻投入防御。
红队扛着火铳,被教官撵着跑了十里地,一个个累得像死狗,刚到指定山头,气还没喘匀,蓝队的进攻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