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任由女儿做最后挑选,只给出了时间的期限,要求元晞五月之前必须要有结果。
五月份,康熙便要移驻塞外避暑,这一次没点雍亲王随行,圣驾离京变数太多,雍亲王只防元晞远嫁,认为是好是歹,先逮住一个兜底。
虽然是被锁链拴着的自由,宋满还是希望元晞能够做出最符合心意的决定,而不是被时局催着匆匆选择。
“找出最合适的人,才是重要的。”元晞道,“额娘放心,我省得。”
合适这两个字,可以从方方面面解读,宋满看着元晞,偶尔会觉得她的言语和处事手段,和雍亲王有一点相似。
倒生出两分放心。
元晞道:“不说这些了,最近我在园子里总看到年额娘呢,她身边那两个大丫头,瞧着倒很小心,一见到我,倒像见到虎狼似的。”
行为当然很隐晦,但元晞一向感知敏锐,那侍女的行为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
大格格从紫禁城到王府,这么多年,就没碰到过这种事。
她心中有所不快,更多的是疑惑和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满心内了然,正欲宽慰她,冬雪通报,“大张格格领着小阿哥来请安了。”
“这真是怪事叠堆了。”元晞嘀咕,大张氏是极小心谨慎的人,轻易不带着小阿哥出门的,倒不是警惕防备,而是孩子太小,带出门万一在别人的地方出了事,算谁的?
且宋满看起来更喜欢格格们,大张氏便没做带小阿哥一起抱宋满大腿的打算,只常带着乐安来走动。
宋满正调整状态,闻言拍了拍元晞的手,一边道:“怎么这会过来?”一边叫人迎接。
大张氏入内,笑着欠身,“打搅福晋了,听说格格今儿在家,乌里布嚷着姐姐姐姐的,妾实在没法子了才领着他过来。”
宋满挑了一下眉,大张氏是笑面孔,十年如一日温婉柔静的模样。
元晞明白了,笑道:“我还和乐安说明儿去看乌里布呢,在山里碰到一些桑葚果子,眼看要熟了,正打算下午去摘回来,给家里尝鲜儿,乌里布头一年能吃这些东西,不得吃到头一茬?”
大张氏忙道:“那可真是稀罕物儿,这会宫里都还没有呢吧?”
她看元晞,真是心里眼里都是喜欢,“多谢格格惦记着乌里布,等他大了,叫他给大姐姐背箭拉马缰!”
元晞点点小乌里布的下巴,“张额娘已经把你许给我了,你可快快长大吧!等后年,姐姐先送你一匹小马!”
众人都笑,大张氏道:“那我可得多给他吃饭,让他长得壮壮的,不然岂不叫格格吃亏了?”
说笑一会,大张氏叫乳母带着乌里布到外间炕上玩,元晞道:“我去瞧着吧。”
大张氏忙点点头,元晞过去了,大张氏方对宋满低声道:“福晋,我有一事要禀。”
宋满道:“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紧张?”
她心知肚明,还是得如此问,大张氏方将年氏疑似有孕的事情说出来,从是怎样发现的,到如何印证这猜测,她今天特地带着乌里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过来,就是因为年氏现在表现得过于紧张,她怕打草惊蛇,引得年氏怀疑。
宋满听完,感慨雍亲王把后院这些人算得明明白白的。
“我知道了。”宋满面露沉吟,先安抚大张氏,“我心里有数,你且安心吧。她既如此小心,必是有缘故的,你就只当不知道,免去一些麻烦。”
大张氏听她如此说,见她镇定自若,心终于安稳下来,深深拜下,“妾身明白了,请福晋放心。”
略说了一会话,留大张氏母子吃了午饭,二人才告辞离去,元晞隐隐猜到一点,“真是年额娘?她怎么了?打算暗害谁?瞧着也不像呀……”
受到雍亲王府内安稳环境的影响,元晞格格在宅斗上的脑洞不是很大,倒是因为兴趣,对如今朝堂局势比较了解,“她还有什么可争的?侧福晋的位置水到渠成自然有了,恩宠……”
这东西也不是能争来的,平心而论,都说争宠争宠,但男人没露出意思,拿什么来争?
元晞思忖一会,“是有人盯上咱们府里,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她一下警惕起来,怕是针对阿玛的,更怕是针对额娘,她一个个盘算嫌疑人,嫡额娘很有嫌疑,但似乎已经没有这份本事,府内的人更别提,很难在额娘眼皮底下掀起风浪。
府外呢?元晞蹙起眉,似乎人人都有嫌疑。
雍亲王府生乱,和睦家庭的形象被打破,对阿玛只有坏处,若说怨怼,这两年阿玛和外头也结了不少仇呢。
宋满听她说,略觉安心,至少不怕这孩子放出去吃亏了。
她道:“静下心等等吧,如今谁能说得清楚呢。”
元晞小时候是个急性子,这两年做生意,除了经验,她最大的受益就是磨练出的耐性,闻言沉下心点点头。
元晞下午出去了,听了全程的春柳低声道:“要不要叫杜大夫过来?”
宋满轻笑了一声。
那不问到贼的副手身上了。
“不必想这件事了。”在这一局里,雍亲王府只需要雍亲王一个人有脑子,其他人,只需要做他的傀儡就够了。
春柳原本深怕年氏别有异心,已经进入战斗状态,听宋满这么说,意识到其中的不对。
她神情微变,宋满指尖轻点茶碗,“咱们只管吃茶,看风浪滔天,外边风浪越大,咱们越要稳住。”
晚间雍亲王归来,倒在炕上叫宋满给他梳头,宋满拿清露给他按摩,一边说起大张氏今日过来的事。
雍亲王闭眼听着,“嗯”了一声,精准地抓住宋满的手,“耐心些,先别动作。”
宋满明白他的意思。
年氏当真有孕了吗?
宋满注视着雍亲王,他在推动王府的乱象,丢下的诱饵如此香甜,人人都能做他手中的棋子。
真是,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