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无尽的恳求。
他希望这股怨气能够听到他的祈求，能够放过他，让他重回地面。
然而，那双干枯的手臂却似乎没有丝毫松懈的迹象，反而更加用力地收紧。
滋滋滋！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
那双干枯的手臂，在他眼前晃动、跳跃。
“对不起···”
李怀祯在失去意识前，浅浅地说出了这一句，闭上了眼睛。
李怀祯的一字一顿，像是砸在了沐橙的心上，沐橙微颤，松了一些。
“呼！”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正将李怀祯的生命力一丝一丝地从身体里抽离。
李怀祯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迅速流逝。
沐橙见李怀祯快死了，放开了对方：“你还记得我吗？”
指尖冰凉，李怀祯试图抬起手，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沐橙突然对李怀祯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哭喊，呼唤···
李怀祯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幕变了！
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无法真正传入他的耳中。
他的世界正在逐渐缩小，缩小到只剩下自己，和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开始模糊，记忆像破碎的镜子，一片片闪过：
残月如钩，悬在将倾未倾的天幕。
云层翻涌如沸腾的海水，将最后一丝月光也吞噬殆尽。
三百人族单膝跪地，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时辰到。"
一道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稳重。
三百柄青铜剑同时出鞘，寒光织成银网。
周身骤起的狂风卷着松针，在剑刃上撞得粉碎。
最前排的人猛地挥动令旗，洪流如决堤般冲向山巅祭坛。
祭坛上，十二根玉色，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鸣响。
神族银甲卫从虚空中浮现，月光在他们的银甲上流淌，仿佛液态的星辰。
为首的将领举起符文长戟，戟尖滴落的不是鲜血，而是凝固的时间。
"凡人，你们在颤抖。"
神族将领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他抬手轻点，三个冲在最前的人族突然僵住。
“啊！”
他们的青铜面具应声而裂，露出惊恐万状的面容。
那是被强行唤醒的记忆：跪在神像前的虔诚，脖颈间象征奴役的银环，还有被神火焚身的哀嚎。
“不！”
“疼，放开我，放开···”
但更多的人族没有停步。
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剑锋在白玉祭坛上擦出刺目火花。
“杀杀杀！”
有人突然发出嘶吼，那是变异的征兆。
他们的皮肤下浮现出暗红纹路，那是被神族抹去的古老图腾。
"血祭...开始了。"
人族祭司的声音从阵后传来，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怜惜，身后一人带着悲怆。
万万具白骨在祭坛中央拼成诡异的阵型，这是用历代人族遗骸布下的禁制。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白发祭司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咔嚓！
神族将领的惊愕凝固在脸上。
他的长戟突然变得千斤重，那是维持秩序的神谕之力正在消散。
人族的剑锋穿透了他的胸膛，温热的金色血液喷溅在白玉祭坛上，与祭司的黑血交织成诡异的图腾。
黎明时分，当第一声鸟鸣划破天际，山巅只剩满地残甲。
幸存的一人跪在血泊中，将染血的青铜面具按在心口。
“全死了吗？”
人族听到了！
他们听见了，不是跪拜，而是燃烧···
“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你说呢，盛灵渊···”
沐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种解脱的轻松。
沐橙嘴角微微上扬，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口气，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她静静地躺着，像一片枯黄的落叶，最终归于尘土。
滋滋滋！
她的心跳，停止了。
李怀祯同时睁开眼，剥落的瞳孔里跃动着苍白色火焰。
那些缠绕在沐橙身上的铁链发出摩擦声，锈迹簌簌掉落露出森白锁骨。
酥酥酥！
李怀祯认得那些：
"怨气冲天，地脉震动。"
李怀祯的咳嗽声带着血沫："原来···你并没有···你···"
李怀祯心里有些悲戚，青丘留下的玉坠、阵法不是那么容易被破的···
沐橙突然睁眼，漆黑瞳孔里翻涌着血色漩涡，缠绕她周身的黑雾。
李怀祯看到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泛青的牙龈，那笑容让他想起在很久前，那个跪在泥水里攥着他衣角的女子。
"盛灵渊...求您..."
记忆里的呜咽与此刻非人的尖啸重叠，沐橙的指甲暴涨三寸，生生抠进地面。
地火无风自动，火苗扭曲成挣扎的人形。
“啊！”
沐橙发出哀鸣···
李怀祯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水晶剑划出北斗方位。
铁链应声而断的刹那，女尸额间浮现血色莲纹，整座地宫开始渗出暗红血珠。
李怀祯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骨骼爆裂的脆响中，他看到她背后都缠着半透明的怨魂。
扇动掀起腥风，地宫的镇魂钉接连崩断。
李怀祯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重重磕在蒲团上。
视线模糊间，他看见女尸俯身时垂落的发丝间闪烁着细碎金光，那是他当年给她系上的长命锁碎片。
"为什么..."
她沙哑的声音刮过耳膜，腐烂的指尖穿透他胸膛。
李怀祯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她手腕蜿蜒而上，在苍白皮肤上绘出曼珠沙华的纹路。
轰轰！
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月光穿透破窗洒在她脸上，映出前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