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又咬着牙说道:“老张,行,我全都听你的。”
“哎,你这么一说,柳将军今天难了。”
张将军冷笑了一声:“当时我就劝过他,楚奕不好惹,叫他别去弄丁青。”
“可他不听啊,这种一直在军营里为非作歹惯的人,是听不进他人劝的。”
老孙闻言,也就不说话了。
此刻。
营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了。
柳乘澜却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钉在脚下的舞女身上。
他先是一脚狠狠跺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抬起右腿,脚用力踹向那可怜的女人腹部。
力道之大,让对方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一声闷哼中,她蜷缩着身子,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衣衫。
可那名舞女不敢吭声。
她只把头深深埋在胸前,双手护住胸口,肩膀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柳乘澜却视若无睹,鼻孔喷出粗气,脸上肌肉抽搐着,怒骂一声。
“滚啊,贱人!你们女人全都是贱人!”
“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
然后,他又狠狠一跺脚,震得椅腿“咯吱”作响。
“他娘的,学什么男人出来打仗,是大景男人都死绝了吗?!”
紧接着。
柳乘澜眉头紧锁。
他脚步沉重的掀开身后营帐厚重的布帘,略显晦暗的光线,照在那张紧绷的脸上。
营帐里那股无形的压力让自己心头莫名发紧,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如影随形。
他反倒是觉得,或许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可以更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就在他刚踏出营帐不足十步,异变陡生!
十数道身披甲胄的身影,如狼似豹般从两旁的木械堆和邻近营帐的阴影里迅疾扑出!
那些士兵脚步沉重急促,眨眼间便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硬生生截断了柳乘澜的所有去路。
柳乘澜见状,淬火般的凌厉目光如刀子般狠狠刮过眼前每一张毫无表情的士兵脸庞。
最后,他死死钉在一名带头的校尉脸上,胸膛更是因为不快,从而剧烈地起伏喘息着。
“混账,反了天了你们,也敢围本将军?!”
那名校尉挺立如枪。
他面沉似水,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平静得可怕。
尽管面对柳乘澜的雷霆震怒,他也完全寸步不让,甚至目光冷硬的迎了上去。
接着,他右手闪电般抬起,腰间的佩刀应声出鞘,雪亮的刀身在晦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那一刻,冰冷的锋刃,距离柳乘澜的胸口,仅仅一尺之遥。
“柳中郎将,劳烦在此稍候,待林大将军前来。”
“期间若敢擅动,休怪刀锋噬血,不认人情。”
刹那间。
那十多名士兵集体拔刀。
十数柄战刀在瞬间被齐齐掣出,全都对准了柳乘澜!
冷冽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剑拔弩张、刀兵直指主将的骇人一幕,如重锤狠狠砸在了远处操练场上的士兵心上。
人群宛如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向事发地聚拢过来,交头接耳声嗡嗡作响。
“老天,这出什么事了?”
“柳将军怎么被围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一阵阵惊疑、困惑、难以置信的低语,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柳乘澜脸上的暴怒瞬间冻结、碎裂,随即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苍白与惊愕。
他贵胄出身,位高权重,从小到大,何曾遭遇过会在自家的军营里,竟有卑贱的士兵敢把利刃对准自己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破茧而出。
“难道,你们这群狗东西吃里扒外,投靠了林昭雪?!”
面对这直指核心的质问。
校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挂上了一丝轻蔑而冰冷的弧度。
“什么投靠不投靠?”
他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林大将军,乃堂堂南衙禁军十六卫统率!”
“普天之下,凡南衙将士,听命于大将军,天经地义!”
“现下,末将奉林大将军军令行事,在此拿下你!”
“柳中郎将,对此,你敢有异议不成?!”
校尉说到此处,像是猛然想起什么,那张冷硬的脸庞上,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意墨点入水般倏然扩散开。
“哦,对了,林大将军严令,若柳乘澜胆敢反抗……”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杀机大盛。
“即刻就地,格杀勿论!”
“杀!杀!!杀!”
那十余柄高举的战刀,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柳乘澜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一次,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些士兵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绝非空洞的恐吓!
那是赤裸裸的的刺骨杀意!
他的性命太贵重了,柳氏家族的大好前程、无尽的荣华富贵,岂能像只野狗般毫无价值地丧命于这些刽子手刀下?!
他强撑着抬起下巴,怨毒无比地扫过眼前每张毫无表情、只有杀气的士兵脸孔。
“一群狗胆包天的背主之犬,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真以为这是找到什么光明坦途了?”
“告诉你们,从你们朝本将军举起刀的那刻起,你们,就已经踩上了万丈悬崖,走上了一条死路!”
“得罪我柳氏一脉者,自太祖开国以来,尔等可曾听闻一人能得善终?”
“不出三日,便要尔等个个追悔莫及,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柳乘澜这番充斥着世家惯有傲慢的威胁,校尉心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反而升腾起一种近乎荒谬的讽刺感。
琅琊谢氏、太原王氏,当年又何尝不是威震天下、权势滔天?
可他们现在的下场如何?
宗庙倾颓、血染门庭的惨状,不是历历在目吗?
而他,正是陛下多年前亲手埋入右武卫的一枚致命暗棋。
今日之所以暴露身份,堂而皇之执行任务,正是因为接到了来自楚侯爷的最高指令!
这指令再清楚不过,棋局已到终盘,是该拔掉左右武卫的时候了!
因此,此刻的他,非但没有丝毫暴露身份的惶恐与慌张,反而感到一股积蓄已久的的澎湃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