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那道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扬起细微的尘埃。
而那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庞,恰好侧对着门口,不断渗出血液的空洞眼窝,仿佛正望着门外的日向雏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日向雏田小小的身体,僵硬地站在门口,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如死人般惨白。
那双总是带着怯懦的白眼,此刻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种无法理解的呆滞和茫然。
她的嘴唇哆嗦着,过了好几秒,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几乎听不见的破碎气音。
“父,亲?”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背影,“宁次,哥哥?”
这声呼唤很轻很轻,如同睡梦中的呓语般,生怕惊醒什么。
日向宁次猛地转过头。
那双因为剧烈情绪刺激而布满血丝的白眼,死死地盯向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日向雏田!
阴影恰好遮蔽了他半张脸,而摇曳的微弱烛光,则清晰照亮了他另外半张脸。
那半张被眼泪和鲜血覆盖、肌肉因痛苦而狰狞扭曲到几乎变形、充满疯狂与恐怖气息的脸!
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这绝非日向雏田记忆中曾经的那个,虽然冷漠却偶尔会流露出复杂关心,甚至偶尔指导自己修炼的宁次哥哥。
更像是,一个恶鬼。
日向雏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冻结,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剧烈颤抖起来,止不住地摇着头,下意识转身逃跑。
不不!
不可能!
怎么会,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最可怕最荒谬的噩梦!
快点醒来!快点醒过来!
扑通!
日向雏田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撞在地上,传来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
这疼痛,如此真实,如此清晰,瞬间击碎她最后一丝侥幸,眼中积蓄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这不是梦。
这是比任何噩梦都要恐怖、都要残忍的、血淋淋的现实!
宁次哥哥,真的,杀死了她的父亲!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沉重而清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她刚刚跑来的方向传来,逐渐向她逼近。
雏田翻过身,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恐惧地看向通道那头的黑暗。
只见,一道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日向宁次脸上的泪与血依旧,但是所有的扭曲和疯狂似乎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寒、近乎麻木的死寂平静。
他看着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日向雏田,看着这个他曾一度视为妹妹保护的孩子。
从那张脸上,宁次只看到了茫然、狼狈、恐惧和怯懦。
却唯独,没有看到愤怒,没有看到仇恨。
哪怕到了现在,依然没有愤怒吗?
日向宁次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
父亲,这样的雏田,就算活下去,又如何在这个越来越残忍混乱的世界存活下去?
“为什么……”雏田不断摇着头,泪水终于决堤,重复呢喃着,“宁次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日向宁次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和讥讽:“你,还是这么怯懦、软弱,真是可悲。”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里回响,敲打在雏田的心上。
“我替我的父亲报了仇,你呢?”他低声道,“只会躲在父母羽翼庇佑下的雏鸟,连愤怒和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天生拥有飞向天空的资格,却已经失去了飞向天空的勇气。”
“这样的你,即使面对父亲的惨死,面对就站在你面前的我,也只是一个无能为力、只会哭泣和发抖的废物。”
说到这里,日向宁次的眼中掠过一抹复杂,像是在说雏田,又像是在说自己。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我懦弱不堪的妹妹,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我杀死,挖出你的白眼。”
话音落下,日向宁次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如鬼魅般出现在日向雏田的面前!
呼!
刺耳尖锐的呼啸声响起。
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掌,五指微曲,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意,直直抓向雏田的面门,衣袖带起的劲风甚至吹起雏田的发丝!
雏田的眼中瞬间被恐惧绝望填满,却也有一缕不甘从她的眼底浮现,驱使着她抬起了自己颤动的手臂……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在面前炸开!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只有一股猛烈的气浪,吹拂在她的脸上。
只见,一只覆盖着黑色衣袖、看似纤细却异常沉稳的手臂,横亘在她与宁次之间,精准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抓。
日向宁次的手掌,被牢牢拦在离她眼睛不到半尺的地方,无法再前进分毫。
宁次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越过那条手臂,看向突然出现在雏田身前的身影。
“日向宁次!”
日向葵眼中惊怒交加,死死盯着日向宁次那恐怖的面容,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碾碎:“你,都做了些什么??”
日向宁次没有理会她,而是越过她的身影,看向她身后的那个人。
——日向火门。
此刻,日向火门的眼神凝重而遍布寒意,注视着全身浴血的日向宁次,眉头逐渐皱起。
他被日向日吾派去将可能向分家泄密的日向葵引出族地,却没想到在回到日向一族后就看到了分家守卫的尸体。
感到不安的两人立刻赶来了族长的府邸,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宗家和分家的尸体,这让他们心中的惊怒和不安也更加浓烈。
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葵姐姐!”日向雏田颤声道,“他,杀死了我父亲!”
听出她话语中深藏的些许愤怒,日向宁次的眼睛低垂。
对,就是这样,愤怒吧,憎恨吧,只有对自己和他人命运的不甘、愤怒和憎恨,才能驱使你在这个残忍的世界变强。
而日向葵和日向火门的表情顿时一变,不敢置信看向散发着杀意的日向宁次。
开什么玩笑?!
日向宁次,杀死了身为族长的日向日足?!
“日向宁次!”日向火门无比惊怒地嘶吼道,“你疯了吗?!”
与此同时,在通道尽头的密室之中,摇曳的烛火发出最后一声细微的噼啪声,火苗骤然缩小,挣扎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黑暗如潮水,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只有火焰窣窣燃烧的一点光芒,勉强勾勒两道模糊人影的轮廓。
“看来你成功了。”
‘影’俯视着地上那具被宁次点燃的尸体,随手一挥将火焰扑灭,感慨道:“就这么让你死掉,还挺可惜的。”
说着,他将手中的“极乐之箱”抬至身前,一道白发白眸的灵魂被操控着没入了日向日差的身体。
毫无疑问,那正是大筒木舍人父亲的灵魂。
‘影’将其保留至今,就是为了这一天到来。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
“这种鸟,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影’轻声笑道:“你将自己羽翼下的稚鸟推下了悬崖,看着它挣扎着终于飞向了天空,挣脱了命运的囚笼。”
“但是,他此后余生,也将成为‘无足鸟’,永不停歇地飞在天空之中,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让他停留,直到,坠落死亡的那一刻。”
“如果还想亲眼看到他的未来。”‘影’低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那么,你就继续在痛苦之中挣扎吧。”
嗡!!
话音落下的瞬间,似乎触动了什么,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日向日差的体内涌出。
而‘影’不再看他,缓缓抬起头来,视线似乎穿过墙壁,看向外面四人,看向仿佛一夜之间彻底成熟的日向宁次。
“现在,你应该配得上那把刀了。”他低声道,“就让我给今夜的木叶加一把‘火’吧。”
说罢,他缓缓抬起手来,向着火影大楼的方向。
与此同时,几乎是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原本保存在火影大楼地下禁术库之中的“七宗罪”,其中一柄忽然开始出现震颤。
那柄刀剑的名字名为……
——“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