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远省,省城之外。
烟尘滚滚,杀气冲天。
江南总兵徐达与两广总兵李广,亲率五万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兵临城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福远省城那高大厚重的城墙之上,早已不见了大奉的龙旗。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仓促竖起的,写着斗大“马”字的黑色反旗!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叛军。他们,正是马武豹裹挟的卫所兵和各家私军!
“混账!!”
江南总兵徐达,勃然大怒!
他们一路急行军,本以为是来剿灭一股流窜的“残党”。
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公然占据了省城!这已经是裂土封疆之举!
“将军!”一名偏将策马前来,“对方似乎早已料到我军会来,已在城头,备下了滚木礌石!看样子是要死守!”
“死守?”
两广总兵李广,策马向前,他虎目圆睁,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城上的反贼!听着!!”
“天兵已至!尔等死路一条!”
“速速放下兵器,打开城门!交出首恶!或可饶尔等不死!!”
李广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
城墙之上,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随即……
一个嚣张至极的狂笑声,从城楼上传来!
正是马武豹!
他身披重甲,手持一柄沾满血迹的斩马刀,在众叛军的簇拥下,走到了城垛之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下那黑压压的大军。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哈哈哈哈!!”
马武豹指着李广,破口大骂:
“老匹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城下对你马三爷,狺狺狂吠?!”
“回去告诉那个昏君!告诉那个奸贼林尘!”
“是他们先不给我们活路的!!”
马武豹猛地一刀,劈碎了面前的城垛,碎石四溅!
“我马家!甄家!甘家!为朝廷‘平倭’!立下不世之功!”
“他却要‘请君入瓮’!要屠我满门!!”
“既然如此!”
马武豹高举长刀,振臂一呼!
“那就反了!!!”
“兄弟们!城外,就是那群昏君的走狗!杀了他们!福远省就是我们的!!”
“反了!!”
“反了!!”
城墙之上,数千叛军,被这股疯狂的情绪所感染,齐齐高呼!
“你……”
李广气得浑身发抖,“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徐兄!”李广猛地回头,看向徐达。
徐达的脸色,早已冷若冰霜。
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既然他们自己,找死。”
他手掌,重重落下!
“传我将令!”
“全军攻城!!”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轰然响起!
五万大军,如同苏醒的猛虎,朝着福远省城,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与此同时。
福远省,外海。
一处,连大奉水师都未曾探明航路的隐秘航道上。
一艘与大奉福船、广船截然不同,挂着三面巨帆、船身两侧布满了炮口的西洋盖伦帆船,正在劈波斩浪。
船长室内。
熏人的烟草味和烈酒味,混合在一起。
甘家的二管事,甘瑞,正满脸堆笑地,为他对面那个满脸络腮胡、眼如鹰隼的洋人,倒上了一杯朗姆酒。
“卡洛斯船长,”甘瑞用一种,夹杂着福远口音的、怪异的腔调,说着蹩脚的外语语。
“您看,我说的没错吧?”
甘瑞指着桌上的海图:“福远已经彻底乱了。”
“朝廷的军队,和马家的叛军,已经打起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与诱惑:
“船长,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
“江南省!这是大奉东南最富庶的地方!”
“那里,有堆积如山的丝绸!有瓷器!有黄金!”
“还有数不尽的珠宝!!”
他夸张地比划着:“只要我们能打进去!那那都是您的!都是您的啊!”
这个被称作“卡洛斯”的船长,是纵横南海的西洋海盗头子!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心动。
但他,依旧保持着谨慎。
他用一种,更加蹩脚的大奉官话,反问道:
“风险……?”
“大奉皇帝…很多!”
“哈哈哈哈!”
甘瑞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船长!风险?!”
“现在毫无风险!!”
他指着海图上的福远城:
“他们在打仗!他们在自己打自己!根本没人管我们!”
“而且!”
甘瑞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我们可以带路!!”
“我们,知道哪条航道,最快!知道哪个港口,防守最弱!”
他指了指窗外,那艘盖伦帆船上,黑洞洞的炮口:
“您有这么多的无敌火炮!有这么坚固的大船!”
“那些大奉的水师,他们不是您的对手!”
甘瑞凑到了卡洛斯的耳边,说出了,最致命的诱惑:
“我们不需要占领。”
“我们抢了就可以跑!”
“回到这片大海!谁能抓到您?!”
“抢了就可以跑?”
卡洛斯船长,咀嚼着这句话。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贪婪,终于战胜了谨慎。
他看着甘瑞,露出了一个,满是金牙的残忍笑容。
“好……”
“很好……”
他猛地端起酒杯,将那辛辣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砰”地一声,酒杯砸在桌上!
“黄金……珠宝……”
卡洛斯船长,站起身,用蹩脚的官话,大声吼道:
“都是我的!”
甘瑞,大喜过望!
“合作愉快!船长!”
他知道,这头来自西洋的饿狼,终于被他,引进了大奉的羊圈!
……
京师,皇宫,御书房。
与福远省那烽火连天的紧张局势截然不同,此刻的御书房内,尚且是一片沉稳的“日常”。
皇帝任天鼎,正与太子任泽鹏,相对而坐,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父皇,”太子任泽鹏放下奏折,神色凝重地开口,“西省‘改土归流’,只是户部的银子怕是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