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边关军,正是之前陪赵曦和潘禄海一块出去迎物资的人。
潘禄海听了赵曦说的话,脸色顿时更加黑沉。
几个边关军倒是有些担心——
“可是大将军安排我们做的事,并未完成,会受罚的吧?”
“赵束尉有潘公公做保,我们没那个能力。”
赵曦马上说:“你们是我的兵,怕大将军干什么?真怪罪下来,我让潘公公去说,潘公公可是皇上派来的,大将军敢不给皇上面子?”
潘禄海想到赵曦看见北梁残兵就跑的样子,又瞧着她眼下将所有功劳归结在自己身上。
看来,自己为了主子不断给她做保,还让她多了几分优越感!
他忍无可忍,沉着脸走过去:“赵束尉,进屋,杂家有话要跟你说!”
赵曦跟着潘禄海进了屋子。
她迫不及待追问:“潘公公,你刚刚去见大将军了,她怎么说,该怎么给我们分功?”
潘禄海猛然看向她,语气凌厉:“分功?你有什么功!”
赵曦古怪地瞧着他:“我带着你们六个人,遇到北梁残兵二十余人,将你们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了,难道不叫有功?”
若不是她喊的那一声,北梁残兵会放过他们?
可赵曦不能说实话,让别人知道她哥哥就在北梁不好,但潘禄海若说她什么也没做,那她是绝不认可的!
潘禄海气极反笑。
真是怪不得大将军说她不堪重用!
这般好大喜功,实则一事无成。
“赵束尉,杂家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次不仅没有功劳,还应当受罚。”
“大将军又要针对我?”赵曦脱口而出。
潘禄海阴森的眼睛盯着她:“本是接应物资去的,我们也没有做到,就算遇到了北梁残兵,也没有将他们抓回来,大将军不罚,已经是她仁慈了。”
赵曦咬牙:“公公,你怎么也开始向着大将军说话?难道你没有想过,她是故意刁难我们吗?”
“大将军为什么要刁难我们?在这战事如此紧要的关头,你赵曦又有什么好让她刁难的!”
“因为我也是女将!大将军容不下我,我以为公公看的清楚明白。”赵曦也生气了。
她说:“如果大将军不针对我,为什么只给我带五个兵?接应物资,说得好听,不就是想看我出丑,所以我活着回来,带着你们回来,就是功劳!”
潘禄海呵斥:“接应物资,本就是一个副尉带着五六人的小队,军队里的东西都靠着他们这样一趟趟地搬!”
白猴关补给线很长,故而后方的地方官府,只能按少量多次地运送。
就怕路上粮食湿了、坏了,要不然就是粮草被冻上冰。
潘禄海原以为自己说了,赵曦能明白,然而赵曦只是顿了顿,就道:“公公,我明白了,你也被许靖央说服了,难道你忘了皇上派你来,是做什么的?”
潘禄海气极反笑。
这赵曦,还有脸质问他!
潘禄海再也懒得跟她废话,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把赵曦捧到主将的位置上去,也是没用!
“赵束尉,你聪明能耐,杂家可管不了你了,等大将军探查敌情回来,杂家就要上奏,去回丹城疗伤,之后的事,赵束尉自求多福吧!”
潘禄海转身出去,脸色阴森森。
赵曦急忙跟着他:“潘公公,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呢?这跟逃兵有什么两样?”
潘禄海大步离去,一句话都没跟她多说。
他若再留下来,被赵曦气死都算小事。
如果赵曦通敌,那么他回京后,多半也会被主子灭口,就算赵曦不是通敌,以她的个性,以后必招来祸患。
潘禄海权衡利弊,决定清楚了,以养伤为由,先退守去后方的回丹城。
再给京中传密信,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就算真发生什么事,他也可以推脱说不知情。
赵曦见潘禄海走的匆忙,半点没搭理自己,她忍不住咬牙攥拳。
许靖央肯定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才会让潘禄海这么失望。
就在这时,几名兵将大步走过去,嘴里说着——
“抓住北梁的兵了?”
“听说还是个副尉,官不小,猫在山上却被发现了,大将军正要审。”
“走,快去看看。”
赵曦连忙跟在他们后头。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七八名被缚的北梁探子跪成一排。
许靖央带着寒露她们正在审问。
赵曦刚走近,一眼瞥见他们的装束,心中顿时一惊。
这些人衣着,与她之前见过的戴着面具的北梁残兵一样!
赵曦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些人虽没有面具,可衣着相似,一旦供出她说的话,就完了。
许靖央正冷声问道:“你们先前藏匿在何处?”
赵曦心跳如擂,情急之下,她左手猛地拔出剑。
一个健步上前,径直刺向跪在最前面的那名副尉。
对方一声惨叫,顿时倒地,她还欲再挥剑,却被寒露一把拦住。
“你做什么!”寒露厉声喝止,“大将军正在问话,轮得到你动手?”
赵曦强作镇定,高声答道:“这些北梁贼人伤我大燕军民,手段残忍,我看见就恨不得全部宰杀,以慰亡魂!”
寒露冷哼一声:“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之前遭遇北梁残兵时,怎么没见你冲上前,反倒带头逃跑?现在倒会杀俘虏了?”
这番话当众揭短,旁边来围观的将士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赵曦顿时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她暗想,必是潘禄海将这些细节透露给许靖央,如今竟传得人尽皆知。
阉人就是阉人,如此靠不住!
康知遇弯腰检查了一下,说:“大将军,他还有气。”
赵曦心里抖了抖,竟然没杀死!
许靖央仍然沉着冷静,吩咐道:“带下去,严加看管,他嘴里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这句话简直像雷一样劈中赵曦。
她恍惚地抬头,与许靖央那双漆黑凌厉的凤眸四目相对。
刹那间,赵曦不知为何背后感到一片寒意,像是在雪原上被虎豹盯上的感觉。
她艰难地吞咽喉头,听到许靖央冷声催赶:“闲杂人等退下,再有人自作主张、干扰审问,以延误军机论处。”
赵曦知道,她现在没有动手的机会,就怕做多了,引起许靖央的怀疑。
她咬牙想了想,提着剑转身走了。
不能让许靖央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她必须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