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个店,把自己住成店主,这在云策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
这主要归功于原先的掌柜是个有良心的骗子。
云策说要住店,人家长嘴就要了五十两金子,原本,住店敢要这个价格的掌柜,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没想到云策考虑的与常人不一样,他觉得这里损失的五十两金子,一定能从泰州刺史韩琪那里弄回来,因此没有在意。
然后,那个掌柜的就带着伙计们走了,把客舍留给了他。
就算是云策,在莫名其妙有了一栋房产之后,也是迷茫了好一阵子才笑一下,接受了这个现实。
看遍了前后院子之后,云策发现这家客栈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客人入住了。
他再次打开门,站在客栈外边看周围的环境,这里虽然算不上泰州城的主街,距离主街也不过百十米,算是辅助街道中的大街道,从这里可以看见城主府高大的城墙,向另一边看,距离泰州最大的贾街也不过三百米之遥。
刺史衙门就在贾街的对面,不管是前来办事的,还是做生意的商队,居住在这间客栈都是很好的选择,为什么这里许久没有了客人呢,还逼迫得那个掌柜碰瓷他。
虽然还没有搞懂其中的原因,云策还是回到了客栈,关好大门,准备给自己弄点饭吃。
枣红马也同样好奇的把客栈走了一遍,在前院跟云策会合之后,枣红马就自觉地占据了整个前院,主要是这个地方广阔一些,没啥障碍物,不像后院,被分隔开很多小小的院落,不适合它活动。
客栈草料是现成的,云策又给枣红马煮了一锅豆子,就算是把这家伙的晚饭给解决了。
他自己下了一锅面片,把先前炒好的菜倒进去,就连汤带水的吃了。
吃完饭之后,云策带着枣红马在前院遛哒一阵子,就找了一间相对干净的房间,铺上自己带来的铺盖,倒头就睡了。
杀一个刺史,云策觉得不太难,至今为止,他已经杀了两个刺史了,这两个刺史一个是在雷雨夜自己拦路找死,另一个也是在雨夜想要带着出云州社火跑路,这两个家伙自然是死有余辜,现在,还应该加上泰州刺史韩琪。
云策要杀韩琪的决心早在韩琪放弃北方防线,把目标对准西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
这跟韩琪本身好坏没啥关系,云策只知道,他轻易就放弃了北方防线,这明显就是引狼入室的做派,既然有这样的行为,他就该死。
今晚的月色不好,钩月根本就给不了大地多少光芒,直到钩月彻底落下之后,云策才告别枣红马,悄悄出了门。
泰州刺史韩琪就住在城主府里,以前,他只是刺史,不是泰州城主,后来,他杀了泰州城主之后,就搬进了城主府。
大汉的城主府都是一个规制,造型都相差无几,左边一般都是学宫,右边是社火殿,城主府邸就在中间。
今天,社火给了云策极大的暗示,要去泰州社火殿看看。
不到春社日,社火是无法移动的,而社火这东西水浇不灭,土掩不熄的,除过春社日,社火殿里只有几个看守社火的道士,没有别的护卫。
在翻上城主府城墙之后,云策看看只有点点烛光的城主府,就朝左边的社火殿飞掠了过去。
还没有靠近社火殿,云策就觉得自己的护腕开始发烫了,低头看过去,发现社火正在努力挣脱龙珠的束缚,准备跳出来。
云策从龙珠里取出社火,这家伙就落在云策的肩头,可能知道云策正在做贼,特意把烛焰变成一豆星火,而且,颜色还非常的黯淡。
落地在社火殿前的沙地上,抬头就看见社火殿里正熊熊燃烧的社火。
不等云策有什么动静,他肩头的那一豆星火就嗖的一声,径直投入到了熊熊燃烧的社火中去了。
云策亲眼看到,泰州社火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似的先是四处躲闪,然后就起了暴脾气,化作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将云策的那朵烛焰紧紧的包裹在其中,还发出‘呼呼’的声响。
“呼呼”声开始仅仅发生在社火殿里,片刻之后‘呼呼’声就从社火殿上空响起,借助社火殿里传出来的一点零星光斑,云策看到一道旋风出现在了社火殿的上空。
“呼呼”声惊动了社火殿的道士们,他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面对突兀的天气变化,也显得茫然无知,社火殿里的社火正在发怒,这一点每一个道士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就连藏在树上的云策也同样感知到泰州社火的愤怒。
明黄色的火焰“砰”的一声炸开后,社火殿里散落了无数的火星,云策看的很清楚,有一道火星,正在吞噬别的火星,而火塘里的泰州社火则愤怒的摇曳着,却离不开脚下的火塘,任凭那个小贼吞噬了所有散佚在外的火星。
散佚在外的火星才一一消失,那一豆星火再次投入了泰州社火的怀抱。
云策抬头虽然看不见天,他还是能感觉到天空中的乌云正在聚集,树上原本只是有点寒冷,这一会,一股铺天盖地的寒意就从天空压了下来。
“仲秋雪!”
一个道士伸手捞住一朵奇大的雪花,随即就颤声叫道。
随着话音落下,天空中的白雪就越来越多,也愈来愈密集,绿钱般大小的雪花不断地从天空落下,开始的时候还是横着飘落的,马上,那些雪片就变重了,刀子一般竖着从天空掉下来。
道士们开始围着社火诵经,诵经的声音在寒夜传出去老远,莫名的让人有一种安宁感,只是这种感觉落在六识清晰的云策身上,这种安宁感就像一张渔网,从天空中垂落,有着让所有人与物安宁下来的能力。
泰州社火再次变大,火焰布满了火塘,熊熊的火柱甚至抵达了大殿顶部,并向外扩散。
社火火苗毫无阻碍的从那些道士的身体上穿过,如同一条条火蟒在柱子上盘绕几圈之后,再重归火塘。
道士们诵经的声音更加的宏大虔诚,而火塘里面的社火却显得没有先前那么精神,云策看的很清楚,刚才那条火龙的遗留了半截尾巴在藻顶上,正在被一豆星火所吞噬。
按理说,下雪的时候不会打雷,雪片随着一道道惊雷劈在社火殿上的时候,那些金属制作的兽头以及铁瓦,在被雷电击中之后,就发出轰然巨响,雷电一道又一道的屋脊上蜿蜒。
天气出现了异常,这是社火出现了问题,先是仲秋雪,然后是雷击殿,这两种天象都被称之为不祥。
云策躲在树上,不久,就成了一个雪人,眼看着泰州社火的脾气越来越火爆,他一直没有看到泰州刺史韩琪赶过来视察。
就在他渐渐失去耐性,准备走一遭城主府的时候,护腕一暖,云策看到有一豆星火缓缓地没入护腕。
此时,天象又变了,狂风四起,卷积着刚刚落下的巨型雪花飞上天空,再愤怒的丢下来,云策趁着风从树上弹射而起,被风推着,飞过了高墙,再沿着城墙滑下来,避开夜晚巡城的兵丁,平安的回到了他的客栈。
“社火准备明晚再去。”
才回到屋子,狗子就急匆匆的道。
云策关上门急忙道:“是不是吞噬?”
狗子道:“不知道啊,刚回来就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没啥反应。”
“那你怎么知道社火明晚还去?”
“我从火焰的形状变化看出来的。”
“其实,我看见社火在吞噬泰州社火了,两次,吞噬了两次,狗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社火比较高级,它可以吞噬下级社火,就像祖火对别的社火有绝对控制权?”
狗子沉吟许久后,才慢悠悠的道:“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撑这个说法,看明晚吧,如果它还是要去社火殿,基本上就清楚了。”
见狗子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云策就脱掉衣衫,重新上床睡觉。
天亮的时候,打开窗,就看见外边白茫茫的一片,枣红马在院子里玩雪,弄得满嘴满脸都是雪花。
云策就让它把大脑袋伸进窗户,给它擦嘴擦脸,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云策觉得泰州社火的心情一定非常的糟糕。
大清早,云策正忙着给枣红马煮豆子呢,就听客舍大门被人砸的咣咣作响,云策皱着眉头,丢下勺子,让枣红马看好这锅豆子,自己去了前院开门。
才打开门闩,两扇大门就被人凶暴的踹开,踹门的人见开门的是云策,稍微愣一下就伸手道:“三十两金子,拿来。”
云策不解的道:“在下何曾欠过你们的金子?”
踹门的壮汉把身子让开,云策就看到门外站着一群披着甲胄的官兵。
为首的军官看一眼云策的打扮,就用温和的声音道:“陛下大婚,泰州中等以上商户,敬献黄金三十两。”
云策摊开手道:“陛下娶新娘,与我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