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是不是去过大梁城？”
“不用这么看着我，他的招式可是很扎眼的，特别是那个剑阵，当初在新郑的时候，他就用过。”
寿郢城，客栈之中。
焰灵姬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魏国的事情就算魏王有意遮掩，但闹出的动静太大，还是有风声走露了出来。
力毙一位大宗师，这样级别的战力足以撼动整个江湖，而这则情报相传在江湖黑市上还炒出了天价。
流沙从其他的渠道高价获得了这份情报，在看到情报中提到的剑化万千，剑荡大梁的神仙手段时，让韩非与卫庄下意识想起了已经离开的那个少年。
而流沙又与百越结盟，所以这个情报，她也就知道了，只是他们都不确定这件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晓梦的话不多，特别是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与之相反，焰灵姬则不太一样，这个本身就热情似火的姑娘，好奇心可是很重的。
两个姑娘一大一小，一冷一热，待在一块，倒是颇有意思。
晓梦盘膝而坐，已经入定，对于焰灵姬的话恍若未闻，见对方不搭理自己，焰灵姬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正要逗一逗坐在床上的这个小姑娘，忽然一道声音传进了她的心底。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是一个先天境了。”
不得不说，晓梦还是有几分毒舌属性的，只是一句话，就直接让焰灵姬炸了毛。
不过在吵架这件事儿上，焰灵姬的道行也不弱，随即她就回怼道：“冷的像个冰块一样，可是不讨男人喜欢，他也一样哦~~”
晓梦抬头，眸光一寒。
这些姑娘家的悄悄话，虽然没有被点破，但说的是谁她们两个心知肚明。
“师兄不喜欢放浪的女子。”
在修缘的事情上，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也很敏感，她能感觉出焰灵姬对自己的师兄有着其他的心思，只是这种心思，这个姑娘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不过却不妨碍她拿来还击。
“你”
还没说两句，两姑娘脸色同时一变。
她们下意识看向窗外，随后便是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你不能出去！”
焰灵姬下意识将就要窜出去的姑娘一下子给抱进了怀里。
“放开！”
晓梦挣扎两下无果，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他的实力你应该比我清楚，若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去了也照样解决不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安静地等着他回来，而不是冒失地出去”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听到焰灵姬的话，晓梦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她这时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冒失了。
“放开吧！”
感受到这个姑娘似乎是平静了下来，焰灵姬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将对方放回了地上。
“两个时辰后，若是师兄没回来，我出去找他。”
晓梦没有再解释，轻声说了一句便再度回到了床上，看着对方再次入定，焰灵姬嘴角一抽，虽然知道这个姑娘修行的天赋很强，但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随后焰灵姬摇了摇头，她与小孩子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在之前，年纪最小的便是那个少年了，如今是这个银发小姑娘。
她站在一旁，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通过之前的接触，她能感觉出来，这个小姑娘的实力不弱，天赋极佳，话少，但心思却极为敏锐，又能耐得住性子听别人的劝解。
这样的人几乎是那个少年的又一个翻版，本来，江湖上出现一个这样的人，都足以让各宗各派头疼了，如今又一个。
再过几年，这两个来自天宗的小家伙恐怕会改写整个江湖局面，特别是那个少年。
“少年大宗师。”
焰灵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感慨，她还记得当初韩非和卫庄在说起魏国大梁城那场战斗时的神色。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左右一件事情的结局，但大宗师又是不一样的，虽然是一个人，但却有改变某些局面的力量。
当一个人强大到能够对抗一支部队，对抗一个国家，那这个人就不能再被单纯定义为一个人了。
“一人成军，纵横天下。”
这是韩非与卫庄对大宗师的评价。
还有方才的事情，她可不认为寿郢城中的那些人能算计了那个少年。
时间缓缓流逝，等待总是有些煎熬，一炷香后，寿郢城似乎已经乱了起来，半个时辰后，城内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军队，一个时辰后，城内安静了下来。
随后又是半个时辰，在床上入定的那个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后她再度来到了窗边。
“晓梦大师，现在时间可还没到哦！”
焰灵姬正把玩着手中的火灵簪，见晓梦再度走了过来，她轻声提醒道。
“我知道。”
晓梦神色平静，目光幽幽看向已经没有多少亮光的寿郢城。
似乎没有人喜欢这寂静的夜色，夜色是黑暗的，而黑暗代表着未知，代表着不确定。
“之前我听清虚大师说，你们来寿郢城是因为那位太后李环，能跟我说说，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焰灵姬没有再去挑逗这个姑娘，而是平心静气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晓梦的目光一沉。
就在前一刻，她还在考虑修缘离开，最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焰灵姬这个问题却给了她一个线索。
“太后李环.”
小姑娘在心里轻声念叨了一句，说起来，他们来寿郢城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镜湖医庄被李园传召救人。
“楚国有一个地方叫镜湖医庄，那里的一位医道宗师与我们结了一份善缘，此次令尹李园派遣随从去医庄请人前来救治太后李环，后来师兄就与我一起来了寿郢。”
闻言，焰灵姬眼帘一垂，像是那个少年的作风，如今的寿郢城危机四伏，来救人的那位医道宗师就算是治好了太后，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难怪.”
想起之前那个少年的反应，焰灵姬摇了摇头。
“你们不该来趟这趟浑水的。”
晓梦眼睛一眯，这个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在自己师兄收服了罗网的新一任掩日之后，这个道理修缘和她就已经知道了。
并且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也跟念端说明了，但最后念端依旧选择来了寿郢
“医者.一群奇怪的人。”
焰灵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听晓梦的意思，似乎这一次来寿郢，并不是他们的意思，而是那位医者的意思。
行走江湖，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的医者，也有许多，就比如说出身百越的百毒王，毒、药不分家，这位用毒高手，其实也是一位医道的行家。
但百毒王的行事风格，可就没有那么和善了，就像他的名号，一旦出手，便会取人性命，热衷于毒物，心如蛇蝎。
还有新郑与寿郢的那些大夫，大部分下手可黑得紧。
“我倒是也见过一些医者，不过那些人可没有你们遇到的这位仁善。”
对于一个人来说，本就是一个复杂的个体，善恶聚集一身，在某种情况下，他可能是一个大善人，但在另外的情况，他或许又是一个大恶人。
一个人本身就如此，更何况是不同的人呢！
这样的道理，这个姑娘很久之前便在修缘那边听过了，并且她也很认同。
但这一次，他们遇到的那位镜湖医仙，是前者，所以自己的师兄才有搭救的想法，若是遇到的人是后者，恐怕就不会多管闲事了，甚至还会出手解决掉对方，因为除恶务尽的道理她也知道。
“师兄曾说过，一个人本身就是善恶的集合体，善恶意识交锋，若善念压过恶念，他表现出来的便是善，若恶念压过善念，那他表现出来的就是恶，所以简单的用好与坏、善与恶来评价一个人是不全面的。”
关于这个问题，焰灵姬之前曾跟晓梦提起过，如今听到晓梦旧事重提，这个姑娘眼中便多了几分异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其实还是挺喜欢与对方相处的，至少对方从来不会用好坏来区分自己，也不会用善恶那一套来定义自己。
站在她的立场上，很多时候，根本就没得选。
“那晓梦大师认为如何来评价一个人呢？”
焰灵姬忽然很想听听眼前这个姑娘的答案，或者说是那个少年的答案。
既然这些话是那个少年所说，那对于一个人的好坏善恶，对方也一定会有一个答案。
“一个人的确无法简单定义好与坏，善与恶，不过却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标准，师兄曾说，对于一个人的判断，可以去看看对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一个人若是出发点是好的，那结果就算是不好的，那这个人便不算是一个坏人，而若是一个人出发点就是坏的，那结果就算是再好，这个人也不能算是一个好人，或者，也不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闻言，站在窗边的焰灵姬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这样的评判标准对她来说，好似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大师高见！”
晓梦听到这声夸赞，在心底摇了摇头。
方才她所说的只是当年修缘说过的一部分话，在之后还有一部分，是他对善恶的另一重考究。
若是跳出俗世来看待善恶，那善恶的标准可能就会发生变化了，善跟恶是世间对立的两个方面，若这个世界上没有善，那还有恶吗？反过来，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恶，那还有善吗？
善恶是人们自己定下的一个标准，好与坏同样也是，若是没有好，那还有坏吗？
答案是没有，所以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善恶其实是一体的。若同样一件事儿，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恶，一个是更恶，而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那恶便是善，便是慈悲。
但这样的考究，恐怕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便有些抵触悟道了，她不想在悟道最后，看到一件好事，没有任何的感觉，看到一件坏事，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若是这般，就算是成了圣人，她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毕竟到那时，她已经没有个人的喜恶了。
“桃花！”
忽然，晓梦轻声一喝，挂在床头的桃剑微微一颤，然后脱鞘而出，飞到了她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焰灵姬神色微微一变。
这柄桃剑的主人可是修缘，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也能驱使。
想起之前的事情，这个姑娘心底多了几分迟疑，道家天宗的手段太多，若是方才她们真的打起来，自己会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吗？
晓梦伸手划过剑身，一股熟悉的气息再度浮现在她的心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握住这柄桃剑了，上一次在大梁城与那个罗网刺客交手的时候，她手中的武器便是这柄桃剑。
“时间差不多了。”
看着窗外，晓梦没有回头，不过焰灵姬却知道此话是对她说的，这一次，她没有再阻止这个姑娘的行动。
“一起？”
“可。”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两女还未动身，忽然一道声音传进了两人的心底，晓梦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道人影踏月而归。
“师兄！”
“.”
几个呼吸间，修缘身形一闪，直接来到了屋内，看着晓梦还握着自己的桃剑，他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若是我不想那些人看到我，就算是我站到那些人身前，他们也觉察不到异样的。”
听修缘说起此话，晓梦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这个师兄和光同尘已经大成，若是他想躲，寿郢城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行踪。
晓梦默默走回床边，将桃剑归鞘。
看到修缘现身，焰灵姬双眸轻轻眨了眨，随后语气略带调皮地说道：“公子，要是你再回来晚一会儿，可就见不到我们了~~”
修缘摇摇头，方才的情形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这位师妹的确有外出的打算。
“今夜外出，我本意是想打探一下宫里的情况，好做应对，但城中却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才耽搁了。”
沉默片刻，修缘轻声解释道。
晓梦和焰灵姬从修缘离开之后，就没有外出，故而对今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听修缘提及今夜之事，两女下意识看了过来。
“寿郢的情况有些麻烦。”
修缘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语气有些沉重，今夜他见到了一些事情，一些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麻烦，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公子都觉得麻烦呢！”
焰灵姬缓步走了过来，来到修缘的对面坐下。
她上半身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一双眸子眼波流转，让人心动，两条修长的玉腿交迭，长裙下露出一截白皙，极是吸睛。
可惜，修缘这个时候还在思索之前看到的事情，这份美景就无缘消受了。
过了一会儿，少年轻声开口说道：“两个时辰前，寿郢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道声音你们应该听到的了吧？”
提到爆炸声，焰灵姬与晓梦相视一眼，随后两人都点了点头。
两人间的交锋，便是从那道爆炸声开始出现转折的。
“那是猛虎军团仓库之中的轰天雷被人引燃所致。”
说起此事，修缘眼睛一眯，这种威力巨大的火药，让他也非常诧异，虽然火药的发明是先秦练气士炼药时偶然所得，但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这么多，出乎了他的预料。
只是后来，当他想到这片时空可能并不是真的历史时，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在后期农家的战场，王离的百战穿甲兵甚至从公输家弄到类似炮弹的东西，岂非早就说明这片空间之中，火药很早便已经存在了。
“猛虎军团？”
对于这个结果，焰灵姬还是有些意外的。
“轰天雷不是赤炎军团独有的宝物吗？怎么会在猛虎军团的仓库中被人引爆？”
一旁的晓梦，在听到此话之后，眉宇间也多几分不解，腾龙军团、猛虎军团、赤炎军团，都是大将军项燕手底下的力量。
方才爆炸的声音如此巨大，造成的破坏也一定不小，刚回城就弄了这么一出戏，又是谁的授意？
项氏一族，还是宫里的贵人，抑或是那两位王叔？
“其关键之处就在这里，本属于赤炎军团的轰天雷为什么会出现在猛虎军团的仓库之中，并且还在这个时候被人引爆了。”
修缘不是傻子，像这样的巧合，他可不认为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甚至就连轰天雷的布置他觉得也有可能是提前安排好的，偌大的仓库出现这么一次剧烈的爆炸，到最后居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此事发生之后，大将军项燕便赶过去了。”
今夜是修缘头一次见到这位楚国的大将军，对方的修为不弱，已经达到了宗师境后期，若是结合兵家的秘法，算是一位不好对付战力。
“当时他的神色也非常古怪，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但好像是又觉得不太对，匆匆吩咐了两句，便带着三个军团的主事回去了。”
晓梦听到这里，心底的也开始泛起了嘀咕，之前与项泉等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说偷袭他们的人是猛虎军团的，照这个说法来看，猛虎军团与项氏一族闹掰了才是，怎么又会被项燕带走，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猛虎军团并没有叛变，之前我们回城时遇到的刺杀，那些身着猛虎军团将士衣物的人，恐怕是其他人栽赃陷害了。”
似乎是注意到晓梦眼中的不解，修缘便多说了一句。
当时项泉等人的讨论，他是在现场的，还有一些别的情报也让他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过要说今晚最让他好奇的是，项燕的神色，他在面对轰天雷在仓库中爆炸时，似乎早有所料，所以他怀疑那些轰天雷是项燕派人去安排的。
只是后期，轰天雷的威力似乎出乎了他的预料，一下子让整个寿郢都知道了。
若是顺着这条思路分析下来，那项燕派人将赤炎军团的轰天雷放在猛虎军团的仓库之中又是什么心思？
是害怕猛虎军团战力不够，还是说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那这出戏又是给谁看的？
至于后续的事情，修缘倒是也了解了一些，但对于此事的真相他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后来宫里派人过来查看情况，最后也被项燕遮掩了过去。”
听到此处，焰灵姬和晓梦眉头又是一皱，如此看来，这次的爆炸应该是与大将军项燕有关，但这位将军到底是打什么算盘，现在她们还无法判断。
“再之后，我跟着宫里的人去了一趟王宫，也见到了那位太后李环，根据我的观察，这位太后并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应该是一种慢性的毒药。”
“中毒？？”
焰灵姬眸光轻闪，像这样的手段，他们百越之前也用过。
闻言，晓梦则是看向修缘，太后李环的事情主要是与镜湖医庄有所牵扯，如今证实李环是中毒，那便说明宫里或者朝堂上，有人想让这位太后死，念端若是治好了李环，势必会得罪背后之人。
修缘摇头。
现在他得到消息并不全面，李环身上的毒到底是谁下的，现在他还不确定。
是一场苦肉计还是别的，还很难说。
“另外我还在寿郢城内发现了罗网杀手的踪迹，有一些人甚至已经潜伏到了宫中，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打草惊蛇。”
说起罗网，修缘还是忍不住感慨几声，这个来自秦国的杀手组织，其势力还真的不能小看，一张大网延伸到了七国的边边角角。
若是这一次掩日没有失手，恐怕今夜的动静会闹得更大。
“最后就是.那位抱病的楚王身体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