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什么情况?
士威翻下马时,砸得四周皆起灰尘,他身后的骑队也是马上勒住缰绳,生怕把将军给踩伤。
那汉人将军,不过是轻松的出了两枪,却宛若灵蛇骤起,拿不准方位。
真要继续冲过去,肯定就被捅死了。
士威有点脸红发热,艰难起身看了看身后,将士们都面露愕然的盯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赵云挥动了几下长枪又立在地上,冷笑道:“何人让你们伏击于此?”
“呸,”士威吐了一口灰,又翻身上马,大口喘息之后,冷哼道:“既被察觉,何须多言,你扬州之政得来不顺也,曹操在许都掌控了天子,和董卓无二!”
“董卓乱朝时,我士家正值扎根之所求,未能除贼!只可自保!而今又有巨贼,而交州亦有刀兵,岂能再臣服!”
“好好好,”赵云也不多言,听这番话,就明白此人不臣之心,已和其他诸侯一样,扯起了曹氏为贼的大旗。
说罢他策马前冲,夜照玉狮子极其灵动,几步加速直奔士威身前,士威眼见来人极快,奋力举起右臂,欲以铁棒猛砸。
谁知刚举起来,赵云已前倾递枪,精准无误的指着他臂弯而来,若是继续挥动下砸,手臂又要被捅一个对穿。
这下士威的动作又止住了,而就在这僵持泄力的一瞬间,赵云手腕似乎微抖了片刻,刹那间枪影一闪,已在一个呼吸内刺穿了士威的脖颈。
士威错愕惊讶,鲜血迸发,整个人迅速无力,很快瘫软倒了下去。
赵云这一枪看似平常,其实里面门道不小,先是将枪头滞留在前,再于顷刻间忽然奋力扭转方向,直取要害,而且一气呵成毫无迟滞,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快了。
不是单纯的快,而是掌控,气力、招式,交锋之中的博弈,皆是游刃有余。
士威倒下,身后那些亲兵死士自然红了眼,叫喊着杀上来,躲在高处的弓箭手亦是知晓对方未曾进射杀的范围,只能放弃弓箭持剑冲下来。
但是赵云的兵马也到了,五百骑下马作战,配合娴熟、战力碾压,很快打垮了这支兵马的军心,开始了翻越山林的追杀。
一个下午,斩杀数百人,捕得一百余俘虏,待到快日落的时候,赵云才让虞翻、鲁肃进林子。
两人苦笑着走来,嘴里还嘟囔着:“其实我等也无惧厮杀。”
鲁肃善弓箭,要不是赵云的亲卫拦着,他就冲进来开射了。
虞翻也是猛人,两个亲兵按着他,才将他稳稳地按在位置上。
毕竟使团内以这两位为正副,如果受了伤回去都不好交代。
但是这一打,前面的路可能就要戒严了,毕竟不管对错如何,士燮肯定是需要得到解释方才能下决断。
“二位,我估计前面的路可能不好走了,若是走水路会很被动,不如备好干粮,弃辎重走大路,到一处则和百姓借点粮食再储备。”
“出交州的山路,在来之前君侯曾经跟我说过。”
“我们改道奇袭骑田岭,可以入荆州,到了荆州境内便可想办法联系黄祖将军,送我们回扬州。”
“嗯,”鲁肃其实也知道地图,他早年就对交州有所了解,自己虽然没到过百越之地,可是却听人说起过。
骑田岭等五岭之地,是入交州的唯一山路,当然,并不是绝对的说法,有可能是地图上只有这一条,别的小路或许也能达,只是鲜为人知而已。
“子龙,我看这士燮并不像反叛的人,此伏击其实他不知晓才对。”
“子敬可有信心?”
“有。”
“子敬,”赵云抱了抱拳,“我接到的命令,是和骑营的兄弟把你们两人带回去,现在半路遭到伏杀,显然交州有不臣之心,我们当然要做最坏的打算。”
“现在转道骑田岭,关卡不过数百人,而且行军迅速的话,他们未必能收到命令,此路我更有信心。”
赵云意气风发,面色不变,思来想去觉得鲁肃之言不可信,就算是士燮没有反心,可是他身边的人却已经出兵伏击了,说明他连自家人都管不住。
还怎么放心把使团这么多人的命交给他来决定,若是落到交州人手中,要面对的可就是八万精锐了。
那许君侯那种膂力,来也得砍好几个月吧。
“好,听你的。”
“走,转道骑田岭!”
赵云招呼了一声,五百骑很快准备干粮,抓了上百战俘在马背上让他们指路,放弃了五十几车辎重,值钱的锦缎、皮革则是有多少带多少,一路往西北方向转去。
有向导带路,行军迅速倒是无甚危险,有战俘为了立功还指了两次近道,省下了不少时间。
这个过程中,士岳早已得到了消息,听闻自家义子死在了伏击上,五百死士全都没回来,消息还是靠着远处打探战报的探哨告知。
如此惨败,简直是晴天霹雳,可士岳却也明白,开弓哪里还有回头箭,此战到这等地步已无法回转了,必须要把赵云一行人按死在交州境内。
于是他先下令封锁水道,将去往闽越的水路全部设卡,紧接着连忙去到治所告知士燮,言说赵子龙在番禺北各村庄抢粮、迁民,和当地官吏发生冲突,大怒斩杀好几个官员。
现在已是隔开了番禺北境的几条要道,估计会配合许泽、孙策踏入交州。
“真是这样?我看那赵子龙颇有君子之风,而且他们打着的是天子旗号、仁义之师,不会干这种事。”
士燮起初不信,连连摇头,面色狐疑的盯着士岳,直接面斥道:“你说,是不是你恶意中伤,想挑起两家大战?”
“真不是!”
士岳大呼冤枉,“兄长怎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家兄弟,你我虽不是同父,可是同祖父啊!我会做残害士家的事吗?”
“上次我失态发怒,其实也是为了士家好,否则岂会这般大动肝火,别的家族死活干我屁事。”
“也有道理,”士燮捻须深思,还是百般不信,“啧,怎么想都不应该,这赵子龙不是这样的人,那两位先生也都是锦绣子弟出身,怎看得上这些边民呢?”
“主要是为了迎扬州兵啊!”士岳急急忙忙的分析起来:“他占住番禺北部,只需打开一条小路,就可以和许泽南北夹击。”
“闽越那地方镇守的将军是谁?是贺齐啊,山越里最有威望的人。”
“他肯定知道各条小径,带着扬州兵南下而来绝不是难事。”
“现在我们封锁向北的水路,设立关卡,在天门山设伏,不管怎么样先守住,截住使团,有误会可以再解开,但不能让他们稀里糊涂的就回去了。”
“嗯,子定之言颇有见地,那就依你……”士燮也被说动了,主要赵云真是在番禺大闹一场,还能迎来扬州兵,那民心动荡,军心大乱,自家还要被人嘲讽百十年,这可真算是引狼入室的反面典范了。
士燮马上下令,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去番禺北,将沿途的水道、山路全部封锁,让城池亦是戒严,绝不放使团离去,若是遇到赵云一行人,还要把他们请回来商议。
一来一去不过半日路程,说不定还能遇到使团,所以加派了几十骑狂奔赶路。
但一日夜后。
骑田岭附近却传来了赵云一行的消息。
“不好!骑田岭?他怎么会在那?!”
士岳、士燮、士壹等人全都急了,这已经是苍梧、南海两郡的边境之地了,沿河地方大多是蛇形交错的复杂山道,赵云居然能想到从骑田岭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要追啊!”士岳作势就要出去,这一日没睡好,眼里都是血丝,现在不追,怎么报仇!
骑田岭守将尚且还不知晓,以为这使团是大受宴请,说不定真会上当。
……
骑田岭关,关口打开之后,五骑将领带着上百兵士出关相迎,只觉得奇怪:“敢问,是扬州使者鲁九江吗?”
“为何不走番禺,反倒要从骑田岭去荆州呢?”
“大汉使者去何处,难道要和你通报不成?”鲁肃微笑而视,但是话语却是很有威严,一声反问让这守将不好回答。
“可有刺史手书?”
“何需手书?我等带来的便是口信,让你们开关放行,使者还需去往荆州出使,说和你们两家交战之事。”
“这段时日你们交州和荆州彼此鏖战,死伤无数,使得数万百姓家破人亡,难道你们还不想停战吗?”
“原来如此,快快放行!”
守将一听大喜,心道这扬州州牧还真不错,不光给刺史表功,还调停荆、交两家交战,真是仁厚之辈啊。
当然,他也不知道这几场战役其实就是扬州府的某个人挑起的。
那老头挑了这么大的事,自己隐身到一种……查穿了都查不到他头上的地步。
赵云一番言语,爽朗豪迈,丝毫没有撒谎的局促,令人不得不信。
守备迎到一半,往回扫了这队伍一眼,却忽然肩膀一僵,心凉了大半,下一刻冷汗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不对,若是使团,为何不见辎重,若没记错的话,主公准备了几车厚礼给扬州州牧带去。
他们来之前,也是四十车酒肉粮草,绝无短缺,那现在车马去了何处?
想到这,守备催马快行几步,拦在了城门下:“鲁九江且等等!”
“敢问使团的车马何在?为何都是轻装而行!?”
这时,站在瞭望塔楼上的人扑到栏杆边来大喊:“将军,林子里有我们的人跑出来!在挥衣袍大喊!”
“哼,”赵云不等楼上的人把话说完,直接一枪挑死了守备将军,然后趁着对方并无防备,朝着大门猛冲。
此刻关中有十几人知晓事情不对,正在合力关门,赵云赶到时翻身下马,一己之力撑住了合上的趋势,这时一点寒芒闪过眼前,他侧身闪躲,顺势肩扛一扇门撞了进去。
右手趁机抽出腰间百炼横刀,轻快一扫,刷啦啦砍了几条手臂下来,刹那间,这大门之后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云趁机合身从门缝里钻了进去,不多时便杀得血流如注、人仰马翻。
关内守军看他如此勇猛,一人扛着十几个兵士关门之势,吓得不敢力敌。
这时箭楼上的几个弓箭手也被鲁肃轻松射杀,落了下来。
赵云一边拉开大门,一边向关内的兵士道:“交州有反大汉之心,今日使团有证据在手,一旦回扬州,即刻治士燮之罪。”
“尔等不降,随他一同赴死吗?”
“啊?”
“有反心?”
“刺史应当不会,他绝不是那种人。”
“刺史是在乱世中,救了我等性命的英豪,这些年治政清静,怎么会反大汉呢?说不定是士岳害的。”
“必定是他!他儿子草菅人命、贪财好色,这才惹了扬州大敌。”
“害得我们不光要防着扬州,还要和荆州交战,平时在博罗杀人、抢民女就算了,现在还惹了汉人大敌……”
“降了吧,没办法了!”
这些人叽里咕噜吵得热烈,但是很快有人放下刀兵,一个人放,自然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投降,赵云打开大门让自己的骑军进来,找了个领头让他当队长。
且带路去萌渚岭。
等士岳赶到的时候,骑田岭只剩下了一座废弃的关卡,据点的几十匹马和金银细软、粮食草料全都拉走了。
再半日后,赵云让原本骑田岭的人持军中信令骗开了关口,进去斩杀了守将、副将,不等他们反应立刻告知士燮谋反之事,众人虽然不信,可是看骑田岭的弟兄也降了,还有百姓跟着他们往扬州跑,于是也降了。
如此,赵云一路高歌猛进,遇阻碍则杀,遇追随则收,队伍越发的大,还拉了几十车的粮食回去,等于是将在番禺附近弃置的又挣了回来。
……
海昏。
许泽和孙策在这里等消息。
等了十余日未曾听到动静,但知道番禺那边已经戒严了,往来道路尽皆封锁。
终于这一日,文峙带队深入险境而回。
“有消息了,南方的兄弟拼命送来急报,子龙将军带着五千余人马,快到江夏了。”
“多少人?”许泽和孙策都懵了。
去的时候,不是才五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