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万金、万户侯,都没人去取许泽的项上人头呢?
是做不到,还是没人做。
若是做不到,只能说许泽的确小心谨慎,或是能力太过出众,可若是没人敢做,那就太可怕了。
他深得人心,已是无人敢杀,说明杀了他会给自己以及家人带来永无止境的麻烦。
韩骐在这大寨里待了约摸半个时辰,想看看还能否说动这几个头领,可惜任谁都是摇头拒绝。
最后,韩骐让了一步,直说只让他们制造麻烦,在山林里依托地形造造声势,并非真的和许泽兵马交战,这才让几个首领考虑起来。
如果说只是去造造声势,假装出点动静,就可以收取三百金的话,倒是也不麻烦。
几人彼此商议下来,准备派遣附近几个大寨的上千人去横截骚扰,扰乱扬州兵马的进军即可。
接下来自然就交给士家自己去筹划了,他们想要达成什么战略那是他们的事。
“好歹是说成了,接下来便看义父那边能不能谈成。”
韩骐谈完了之后,约定好了信令和送达消息的时间,便赶回交州去。
士岳那边也谈成了,荆州有人愿意配合他们,邀许泽借道荆州,实则在境内暗下伏杀,达成一致合作。
代价就是,待事成之后要两家出兵再去游说孙策,三家瓜分扬州领地,一路往徐州、豫州再高歌猛进,击垮曹操南部防线。
“太好了!”
士岳回到了番禺,此次同盟耗费十余日,但多方敲定,已是定局。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可以促成如此局面,促两家之军盟,左右天下之局势。
真能打赢这场仗,那就是扬眉吐气了,也好让许都的那些官吏看看交州人的血性。
让那个大汉陛下和曹操,后悔掳掠了我儿,必须将他乖乖地放回来!
至于诏书嘉奖交州治理?关我士岳什么事?
士岳回去想了很久,还和谋臣逐字分析,猛然发现这些诏书、使团虽然对士家颇多赞赏。
也承诺了要等他们派遣使者去许都之后,予以封赏。
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过他儿子的生死,也没人说是否能将他放回来,不提他的功过、处置等事。
那这诏书,便是刻意不谈了。
这就是根本没看得上他士岳,他儿子的死活,就好像路边的野狗一样,既是如此对待,那就必须要让他们重视。
不光要重视,还要让他们后悔!
等曹操失去许泽的时候,再来交州和我商议,虽然那时已经晚了,可这也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这一战,说不定我交州士岳之名,便可以震惊北方!”
……
豫章城。
虞翻特意来此,轻车熟路的进了衙署中院,等候许泽的时候,还顺带沿着小路去旁边的演武场玩耍了一番。
曾几何时,这衙署还是他居住的地方,结果现在已经全归了陆议了。
陆议在上缭训兵,没空回来,所以暂且是许泽居住,客院是住着孙策。
这段时日,以长江为界,江南江北的这两大豪杰基本上都一起出行。
已经不需要孙策说什么了,江东早就是一副归顺的模样。
不久之后,许泽整理着衣着,从屋檐下拐过来,他正在和妾室吕玲绮练骑术,正是旗鼓相当、难分难舍,而后正在交流心得时,有婢女来报虞翻求见。
没办法,许泽隔了半个时辰,恋恋不舍的结束了操练,前来见客。
在他的印象中,虞翻这小子一般没事不会来叨扰,神神叨叨的,好像真的能掐会算似的。
这次来,肯定又有什么玄乎的事情想告诉自己。
“先生久等了。”
“不久,不久,”虞翻活动了一番筋骨,客套的笑道:“在下以为君侯繁忙,还需数个时辰,早就做好了晚上才能得见的准备,故此在这老校场练剑术,玩得正欢呢。”
“当真?”
“真的,”虞翻的养气功夫很是不错,气定神闲的点了点头。
“那你再等等,”许泽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虞翻一脸懵逼,瞬间就破功了,急忙叫喊:“诶,诶君侯!回来——”
三个时辰后,傍晚。
许泽春风得意、步履轻盈,疾行像虞翻走来:“唉呀,仲翔啊,本州牧思念之甚未能得见,最近一月去了何处?”
“好了君侯,客套话不说了。”
虞翻吸取了方才的教训,直截了当的说是:“在下来之前,卜了一卦,说是吉中带凶也不为过,此凶为假戏真做之相。”
“大致的意思,便是有人会假意不和,而半路假戏真做,继而发难。”
“结合最近的消息,知道君侯好似要走萌渚关入苍梧,从荆州借道,对吧?”
“嗯,对啊!”许泽大方的承认下来,此事在自家的军营里面,他本来就没打算瞒。
“我啊,打算大军进番禺,对峙于天门山,逼士燮将兵马全部调集至南海。”
“而借道荆州,奇袭苍梧,在冬日到来之前,攻入交州境内,大军进入之后,立刻传扬惠政、开仓放粮。”
“此战不求击溃交州,但是将大汉的风气先吹进去,就成了大半,交州迟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虞翻听完大赞,双眼明亮起来,主要许泽这个“吹风”的说法,新奇又形象。
以往交州靠着地形偏僻、地处贫瘠,可以封闭着来治理百姓,所以很多政令也都是由着他们来说,这种情况下,大汉的许多惠政当然不可能进入交州。
交州之外的各个人物以及其风评,也自然会被压制下来,士燮恨不得让百姓只知道种地换粮,多余的什么都不要想。
但是打开了缺口,将大汉的风吹进去,把许泽的事迹、学说带进去,那得到的境况也将会完全不一样。
“君侯真是大才啊,不过……在下算到的这一卦,其实也并非没有警示,”虞翻先顺着夸了几句,然后直接指向了荆州人,“此次君侯借道,若是顺遂自然好,可荆州假如暗中反水,在境内道路上设伏,则大军危矣。”
“当然,君侯最终肯定会化险为夷,可是折损的将士却有些可惜,跟随君侯行动的蛟龙猛士,那可都是宝贝啊……”
七尺之躯就不说了,在这身躯之上的基本上全部都是顶尖的甲胄、长短兵刃,还有特制的箭矢、弓箭。
手持的小圆盾更是堪称匠心独具,小巧不失坚韧,每个人的行囊里,都是名贵的药物和解毒丸。
这种兵马,死在别人伏击下,不知多心痛,那不光是心血铸就的猛士,更多是钱财和技艺的精华所在。
许泽闻言也是受用,乐道:“你是说,黄祖有可能会反我?”
“君侯和我主孙策关系越好,则黄祖越有可能生二心,其一是他从来没有要归顺的意思,在他眼中和君侯应是同盟关系,其二便是他怕,他怕君侯和我主一同用兵,则江夏必失,而他也会身死。”
黄祖和孙家对阵,虽然一直以来是败多胜少,可是却稳稳地守着江夏门户不失,真可谓是孙家的劲敌。
这个格局,在许泽治理扬州时大为改变,原本割据的局势,如今已全部取决于许泽的意愿。
他想让谁家赢,谁就能赢,而其他两家又绝对不可能联合起来。
毕竟黄祖部下射杀了孙坚,这些年交战又射杀了许多重要将领,两家的仇怨非常之深,绝对不可能化解。
哪怕是许泽,也逼不了孙策和黄祖和解,这种仇怨只有一方彻底溃败逃散才有可能会罢休。
所以虞翻敢断定,黄祖肯定会动手。
“你说的这个假戏真做,是什么意思呢?”许泽好奇的问道,因为方才提及了这个卦辞解释,他和黄祖都没演戏啊,现在只是在借道而已。
“我不知道。”
“你算出来的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但可能以后会知道。”
“就愣凑是吧?”许泽愕然,虞翻下意识点头,然后又摇头。
沉默片刻,虞翻有了说辞,抬头解释道:“静待情报,加以分析,定能发现端倪。”
“啧,你……”
不愧是易学用于兵家第一人,真是硬凑啊,只要能解释得相对合理,就往那方面去想,不过这方法假如真是对的,那不管多离谱都能凑上,也是个好路子。
“好,我会注意的。”
许泽嫌弃的看了虞翻几眼,感觉他说了很多,可是又没说什么。
晚上。
孙策也来找了许泽,一进正堂便是眉飞色舞,“子泓,今日吾麾下谋主,哦,便是虞仲翔,特意来寻我,下午商议了三个时辰,得到一个天大的推测。”
“黄祖会对我生二心?”许泽直接抢答,把孙策弄懵了,“你怎么知道?你也算到了?”
“仲翔跟我说的啊,上午的时候我有点忙,于是让他等了我三个时辰……”
孙策:“……”
“告辞。”
孙策很敏捷的走了,走之前似乎捏紧了拳头,神情有点崩溃。
而没过多久,文峙便来送了情报,“君侯,江夏那边有人送来消息,说近日士岳曾经找过江夏人,商议和他们一起骗君侯进入荆州,在借道武陵南部的河道时,射杀君侯。”
“黄祖令人假意答应下来,特意告知君侯一声,到时便可将计就计,一举擒下交州兵马,趁势进入萌渚关,直至苍梧。”
许泽耐心的听完之后,心里慢慢地油然而出一股惊奇之感,“真就,假戏真做?”
“什么假戏真做?”
文峙奇怪的抬起头,不明白许泽说的是什么。
“没事,我知道了,”许泽挥了挥手,眉头紧皱反复思索,事情一下子变得有意思起来。
今日虞翻刚来说假戏真做的卦象,然后黄祖就送来了将计就计的消息。
不过,许泽也有话要说,是否就计,不应该是黄祖来决定,他不配做这个决定。
所以此节的确是有点着急,他是急着让自己陷入绝境,生死皆由他来掌控。
这人当真是心不纯也,当初用此法射杀孙策的父亲,如今却还想用类似的办法,射杀孙策的再生父亲。
可恶,阿策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竟如此针对他的父亲们!
“传我命令,请,周泰、赵云、典韦、甘宁前来商议,至客院请孙策至正堂。”
“唯!”
……
“什么?”
孙策先到,听完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怒火上涌,“这种时候,黄祖竟行如此宵小之事,千万不可信也,当初我父亲……”
说到这孙策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后冷静的道:“子泓,你是深谙兵法之人,应当明白这其中的虚实之道。”
“千万不可步前人后尘。”
“嗯,”许泽微微点头,扬州的三角局势本生微妙,现在他们和孙策如此交好,江东也归附大汉,朝贡扬州府,一同汇禀于许都,黄祖会畏惧而生杀心,也并非奇怪之事了。
既然如此,均衡已破,又何需继续挂念呢,自然不可再当成友。
“此次,我让你跟我下萌渚关,可敢同行?”
孙策眉头一皱,思量了半个呼吸,眼神猛地一亮:“如何不敢,我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