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可离开皇宫后,直奔都察院,敲响了院中那面象征“紧急要务”的铜锣。
刹那间,御史们纷纷从各司房冲出,只见韩宜可手持朱元璋亲批的圣旨,站在院中高台上,声音洪亮如钟:“陛下有旨!都察院全员出动,锦衣卫协同,即刻抓捕涉案勋贵、官员!凡阻挠者,以同罪论处!”
话音落下,御史们迅速列队,与早已在院外等候的锦衣卫汇合,兵分十余路,朝着京城各处的勋贵府邸、官员宅邸奔去。
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在街道上回荡,原本热闹的京师街头,瞬间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没人敢靠近队伍——谁都看得出,这次朝廷是动真格的了。
韩宜可亲自率领一队人马,直奔驸马府。
欧阳伦作为安庆公主的丈夫,仗着皇亲身份,这些年在京城横行无忌到了极点。
他不仅借着公主的名头,公然绕过盐运司,私自组织商队从芦台、两淮盐场低价套取官盐,再以三倍高价卖到陕西、山西等地,每年单是走私食盐就能赚得白银十几万两;还插手茶马贸易,用掺杂沙土的劣质茶叶,强行与西域部落换取良马,再将良马高价卖给兵部,从中赚取差价,导致西域部落对大明怨声载道,险些影响边疆互市。
更过分的是,他纵容家奴在京城内外为非作歹——家奴们仗着驸马府的势力,强占百姓良田,逼迫商户缴纳“保护费”,甚至在街头与人争执时,动辄动手伤人,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有一次,他的家奴因强买绸缎与商户发生冲突,竟直接砸了商户的铺子,商户告到应天府,应天府尹因忌惮欧阳伦的身份,只能草草结案,让商户自认倒霉。
朝中官员虽知晓欧阳伦的种种恶行,却大多敢怒不敢言——有人曾试图弹劾,却被欧阳伦通过安庆公主在朱元璋面前进了谗言,最终要么被调往偏远之地,要么被安上“诬告皇亲”的罪名,丢了官爵。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招惹欧阳伦,他的气焰也愈发嚣张,甚至在公开场合宣称“京城之内,除了陛下与太子,无人能管得了我”,完全将朝廷法度抛在了脑后。
此刻的驸马府内,欧阳伦正坐在前厅喝茶,听闻韩宜可带人上门,脸上满是不屑,慢悠悠地起身迎客,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韩御史今日怎么有空登门?莫不是又想找本驸马的麻烦?”
韩宜可面色冷峻,开门见山:“欧阳驸马,你涉嫌走私官盐、偷税漏税,侵占国家利益,证据确凿,今日特来拿你归案!”
“拿我?”欧阳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韩宜可,你是不是疯了?本驸马是陛下的女婿,安庆公主的丈夫,你一个小小的御史,也敢动我?”
他身后的家奴也纷纷上前一步,摆出阻拦的架势,眼神中满是嚣张。
韩宜可毫不畏惧,从怀中取出明黄色的圣旨,展开后声音愈发威严:“陛下有旨,涉案人员无论身份高低,一律缉拿入狱!欧阳伦,你若再敢抗旨,便是谋逆!”
“圣……圣旨?”欧阳伦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他凑上前看清圣旨上的朱红御印,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次朝廷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要动他。
他慌忙抓住韩宜可的衣袖,声音带着颤抖:“韩御史,本驸马冤枉!此事定有误会,容我面圣求情,容我……”
“陛下已有旨意,涉案人员不得面圣!”韩宜可一把甩开他的手,对身后的锦衣卫厉声道,“拿下!”
锦衣卫立刻上前,将欧阳伦按在地上,戴上镣铐。欧阳伦挣扎着大喊:“我是驸马!我是皇亲!你们不能抓我!公主!公主救我!”
可他的呼喊毫无用处,只能被锦衣卫拖拽着往外走,路过府门时,恰好遇到闻讯赶来的安庆公主。
公主看着被镣铐锁住的丈夫,泪水瞬间涌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韩宜可拦住:“公主殿下,此乃陛下旨意,臣不敢违抗。驸马涉案深重,还请殿下莫要为难臣等。”
安庆公主看着韩宜可手中的圣旨,最终只能掩面痛哭,眼睁睁看着欧阳伦被押走。
与此同时,副都御史陶垕仲正率领另一队人马,前往延安侯府抓捕唐文。唐文早已收到风声,知道朝廷要拿他,便躲进了延安侯府,指望叔叔唐胜宗能护他周全。
陶垕仲带人赶到时,唐胜宗正坐在府中议事,见陶垕仲闯入,顿时怒喝:“陶御史,你未经通传便擅闯侯府,是想以下犯上吗?”
“侯爷息怒。”陶垕仲躬身行礼,语气却丝毫不软,“臣今日前来,是为抓捕侯爷的侄儿唐文。他私开铁矿、挪用遵化铁厂模具、偷税漏税,证据确凿,还请侯爷将人交出来。”
“唐文?”唐胜宗皱起眉头,他只知道侄儿在外经商,却不知竟犯下如此大错,当即沉声道,“不可能!文儿一向老实,怎会做出这等事?陶御史,你莫要听信谣言,污蔑我唐家!”
“侯爷若是不信,请看这些证据。”陶垕仲将一叠卷宗递了过去,里面不仅有唐文私开铁矿的地契、与商户的交易账本,还有遵化铁厂官员的证词,甚至连他偷税漏税的数额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唐胜宗接过卷宗,越看脸色越白,手也开始发抖。
当看到“挪用官模、私铸铁器获利五万两”的记录时,他猛地将卷宗摔在地上,怒喝一声:“畜生!你这个畜生!”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儿竟如此胆大包天,不仅触犯国法,还想拉着整个唐家陪葬——私开铁矿、挪用官模,哪一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唐文躲在屏风后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跪在唐胜宗面前,哭着求饶:“叔父,我错了!我一时糊涂,你救救我!你跟陛下求情,饶我一命啊!”
“救你?”唐胜宗气得浑身发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犯的是灭门之罪,谁能救你?今日我若护着你,整个唐家都会被你连累!你该死!”
骂完,唐胜宗深吸一口气,对陶垕仲道:“陶御史,此子糊涂,犯下大错,本侯不会包庇。你带走他,按国法处置,莫要牵连唐家便是。”
陶垕仲见唐胜宗不再阻拦,便示意锦衣卫上前,将唐文押了起来。
唐文还想挣扎,却被锦衣卫死死按住,只能哭喊着被拖出侯府。
同一时间,京城各处的抓捕也在同步进行。
定远侯府内,王弼的族弟王三正想翻墙逃跑,却被锦衣卫当场抓获;山东盐运司的涉案官员,刚想收拾金银细软跑路,就被等候在门口的御史堵住;就连几位靠着后宫关系谋利的皇亲,也没能逃过——锦衣卫直接闯入他们的府邸,将人带走,丝毫不顾他们的哭闹与威胁。
一时间,京师彻底震动。
街头巷尾,百姓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次朝廷是真的要整治权贵了”,有人说“那些垄断盐铁的蛀虫终于要倒台了”,还有人拿出之前买高价盐、劣质铁器的经历,感慨“以后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不少与涉案人员有过往来的官员,纷纷闭门不出,生怕被牵连;而那些一直坚守法度的官员,则暗自振奋,盼着这次能彻底肃清朝堂乱象。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京城的各个角落,甚至有外地官员快马加鞭送来书信,打探京城的情况。
没人知道这场风暴会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最终会有多少人被牵连,但所有人都清楚,皇帝陛下这次动了真怒,大明朝堂的格局,或许将迎来一场彻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