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视线瞬间如聚光灯般凝在她身上,连风都似停了,只剩紧绷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宴双手紧握成拳,指腹几乎嵌进掌心,平日里沉稳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宇文泽屏息凝神,杜疏莹下意识收紧了握着崔元容的手,在场众人的目光里满是期盼与忐忑。
稳婆抹了把额角的汗,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随即猛地扬起脸,眼中迸发出滚烫的喜色,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夫人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大小姐康健无虞,小公爷更是壮实得很!”
这话一出口,庭院中死寂瞬间被打破,而稳婆紧接着侧身让开,身后两位稳婆各抱一个襁褓缓步走出。
左边襁褓里的女婴眉眼清秀,小嘴微微翕动。
右边男婴哭声虽轻,却中气十足,脸蛋红扑扑的透着勃勃生机。
裴洵望着那襁褓,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素来沉稳的面容此刻满是狂喜,双手在袖中死死攥紧。
“嫡长子!岁晚真的生下了嫡长子!”他在心中疯狂呐喊,胸腔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这偌大的魏国公府,终于后继有人了!”
担忧尽数烟消云散,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慰,让他险些失态地放声大笑。
身具陈裴两家血脉的嫡长子,将倾尽一切去培养!
崔元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松开攥着杜疏莹的手,那只方才还在发颤的手高高抬起,双手合十朝天深深作揖,眼角未干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却带着全然的笑意。
“谢天谢地,我的女儿没事就好!”她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释然。
待心绪稍稍平复,望着那两个被稳婆抱在怀中的襁褓,眼底笑意愈发柔和。
崔元容轻轻拍了拍胸口,在心中喃喃感慨:“岁晚的肚子也是真的争气!”
虽说知晓是两个孩子,但她就怕出现,两个都是女孩的小概率事件.....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了,这个孩子必是世子!
集陈裴两族宠爱与资源于一身的世子!
一旁的朱异,始终肃立在廊下阴影里,怀中的长剑被抱得愈发紧实。
听到“小公爷”三字时,面庞上泛起激动的红晕,胸腔里心绪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国公府祠堂的方向,目光悠远而郑重,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是嫡子!少爷有嫡子了!夫人有嫡孙了!”
“夫人,想必您的在天之灵,都看见了吧!”
想必此时此刻,夫人亦是满心欢喜的.....
他朱异的余生,会护好少爷一家的。
杜疏莹的目光已从那对粉雕玉琢的襁褓上收回,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抬手,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指尖在腹间轻轻摩挲,声音压得极低,似是在与腹中孩儿私语:“岁晚一胎就得了男孩,你也得替为娘争气些啊!”
方才因担忧崔岁晚而紧绷的眉眼彻底舒展。
眸底漾着化不开的希冀,像是盛满了星光。
自己腹中这小家伙,若是个男孩,那便也是世子.....
宇文泽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猛地一拍大腿,发自内心地替阿兄高兴,朗声道:“好啊!太好了!”
说着,忍不住开怀大笑,“本王这一下子,不仅有了干儿子,还有了干女儿!”
“哈哈哈哈!”
满头大汗的稳婆刚报完喜讯,还没来得及平复急促的呼吸,便躬着身子连连朝陈宴拱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洪亮:“恭喜国公!贺喜国.....”
“先别急着恭贺!”
话未说完,便被陈宴急切的声音骤然打断。
他此刻早已顾不上什么龙凤胎的欣喜,满心满眼都牵挂着暖阁内的裴岁晚。
方才那声凄厉的痛呼还萦绕在耳畔,让陈某人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没能落地。
只见陈宴往前迈了一大步,双手紧紧攥着,脸上的急切与关切几乎要溢出来,目光死死盯着稳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夫人呢?夫人情况如何了?是否安好?”
那语气里是浓烈的荡悠,稳婆心头一凛,连忙收了笑意,恭敬地躬身回话:“回国公爷的话,夫人与一双儿女皆平安顺遂,一切安好!”
顿了顿,见陈宴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才继续补充道:“只是夫人生产时耗力过多,尚在暖阁之中歇息调养.....”
“云姑娘与明月姑娘一直守在里边悉心照料,国公爷尽可放心,并无大碍!”
“那便好....平安就好!”
陈宴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腹中,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
下一秒,压抑许久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陈宴缓缓点头,目光扫过面前几位满面疲惫却难掩喜色的稳婆,想起她们方才在暖阁内的辛劳,心中感念。
随即,袖袍猛地一挥,朗声道:“你们尽心尽力,为夫人接生有功,每人赏白银五百两、上等绢帛十匹!”
“多谢国公!”
几位稳婆齐齐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感激。
深深叩拜下去时,额前的汗珠还在顺着脸颊滚落,却丝毫掩不住眼底的狂喜。
起身时,几人对视一眼,眸中都迸发出亮晶晶的光,那是对巨额赏赐的难以置信与满心雀跃。
五百两白银!
还有十匹上等绢帛!
这可是寻常人家,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稳婆们心头激荡,几乎要按捺不住尖叫的冲动,心中齐齐感慨:“国公爷当真豪横!”
陈宴淡然一笑,又朗声道:“府上其余人等,每人赏白银一百两、绢帛两匹!”
顿了顿,又继续道:“都一同沾沾夫人的喜气!”
这话如同甘霖般洒落在每个人心头,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院中守卫的私兵们,面庞上泛起红晕,却难掩眼底的激动。
仆人与侍女们更是喜形于色,先前因担忧主母而紧绷的神色瞬间瓦解,脸上堆满了真切的笑意。
“多谢国公!多谢夫人!”
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满是感恩与喜悦,响彻庭院上空。
陈宴抬眼望了望,暖阁依旧紧闭的门扉,方才的畅快渐渐平复,心底那份对裴岁晚的牵挂又重新翻涌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急切,目光落在稳婆身上,开口问道:“现在能进去看夫人了吧?”
“国公稍安勿躁!”
稳婆见状,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愈发恭敬,“云姑娘特意交代了,夫人此时需要静养,要待身体恢复些元气,夫人才能见人!”
陈宴闻言,脸上的急切渐渐褪去。
他知晓云汐医术高明,素来稳重,所言定然是为了岁晚好。
纵然心中万般思念,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了妻子的休养。
沉默片刻,终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也罢,便听云姑娘的安排,不扰她歇息了。”
随即,转头看向青鱼,叮嘱道:“青鱼,你立刻去吩咐厨房,多备些滋补的汤膳.....”
“是。”青鱼连忙躬身应下,不敢有半分耽搁,领命后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后厨方向。
抱着男婴的稳婆连忙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后,脸上堆着恭敬又热切的笑意,柔声说道:“国公爷,您抱抱小公爷和大小姐吧!”
陈宴先是一怔,随即拍了拍额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欢喜:“倒是将这两个刚落地的小家伙给忘了!”
随即,对着稳婆伸出手:“来!”
稳婆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裹着男婴的锦缎襁褓递了过去,动作轻柔至极,生怕惊扰了襁褓中的小公爷。
陈宴双手接过,下意识地调整了姿势,将襁褓紧紧护在怀中,动作略显生疏却满是珍视。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嫡子,嫡长子!
更是未来的继承人!
另一边,裴洵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见陈宴抱过了外孙,便快步上前,对着抱着女婴的稳婆笑道:“让老夫这个外祖,来抱抱小丫头!”
脸上的皱纹都因笑意而舒展开来,满是疼惜。
崔元容见状,连忙凑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双手微微抬起,在裴洵身侧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有半分闪失。
她眼神紧紧盯着襁褓中的外孙女,轻声叮嘱道:“你慢些!可不能摔着外孙女了!”
裴洵抱着襁褓中的外孙女,目光黏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怎么看都看不够,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温柔的沟壑。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让小家伙躺得更舒服些,随即转头对着身旁的崔元容笑呵呵地说道:“夫人你快看,这小丫头的眉毛,还有这挺翘的小鼻子,是不是跟岁晚小时候一模一样?”
崔元容连忙凑近了些,目光细细描摹着外孙女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亲切,不由得轻叹一声:“可不是嘛!这眉眼身段,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岁晚儿时那模样,半点差别都没有。”
她伸手想要碰碰小家伙的脸颊,又怕力道重了惊扰了她,指尖在半空顿了顿,转而轻轻拂过襁褓的边缘,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笑着补充道:“不过这嘴巴,倒是更像阿宴一些!”
裴洵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另一边,陈宴将男孩紧紧护在怀中,低头望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喃喃低语:“小家伙,你娘为了生你们俩,可是受了不少罪,费了不小的力气.....”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襁褓,“日后长大了,可得懂事些,让你娘省心才好!”
宇文泽大步走上前来,脸上满是爽朗的笑意,将手肘搭在陈宴的肩上,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与真切的喜悦:“阿兄,你这一下子得了一对龙凤胎,咱们这亲家可是跑不了了!”
两人相视一眼,所有的欣喜与默契都在这目光中流转,随即同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悠长的声音破空而来:“福生无量天尊!”
这声音来得突兀,打破了庭院的温馨氛围。
朱异反应最快,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怀中的长剑便“唰”地一声迅速出鞘,寒光凛冽。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中长剑直指墙头,厉声呵斥:“谁?是何人在暗中窥视!此乃魏国公府重地,再不退去,当心身首异处!”
话音刚落,廊下的私兵们也纷纷反应过来,迅速抽刀出鞘,神色戒备地望向墙头,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众人目光聚焦之处,庭院的高墙之上,缓缓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四十多岁上下的老道,身披一件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藏青色道袍。
发髻用木簪固定,面容清癯,眼角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仙风道骨。
他望着庭院中戒备的众人,尤其是对准自己的长剑,连忙抬手按了按,脸上依旧笑脸盈盈,语气带着几分打趣:“朱兄,手下留情!”
“贫道可抗不了你两剑!”
朱异盯着墙头的老道,仔细打量片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紧绷的神色骤然缓和,手中的长剑缓缓收回鞘中。
陈宴抱着襁褓中的儿子,也顺着声音望去,看清墙头之人是季松泠后,先是一怔,随即眉毛微微一挑,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的笑意,朗声问道:“季老道,你怎的前来了?”
这老道士不是旁人,正是陈某人此前收服的江湖高手之一。
季松泠哈哈一笑,声音爽朗,足尖一点墙头,身形如轻燕般翩然跃下。
他抬手捻了捻颌下花白的胡须,眉眼间满是笑意,语气带着几分玄妙:“贫道原本在城中酒楼浅酌,正酣畅时,忽的抬眼望见东方天际现五色祥云,霞光缭绕,状若仓廪,覆压百里之地.....”
“便一路寻来了!”
“谁曾想是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