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玉在剧组待了三天,走了。
实话讲就是,林见鹿对她本来不抱任何期待,太瘦了,估计要硌得慌,结果却有些惊喜,她事实上没那么瘦,屁股既结实又弹软,如她自己所说,明显是日常保持运动和自律的结果,而且她还很好玩,身体的柔韧性竟堪比李小然和查理兹·塞隆那种专业训练了十年以上的舞蹈演员,可以随意掰成很多形状。
她本来是林见鹿很喜欢的那种朋友——朋友,想抱上床的欲望不太大的那种——因为她很独特,是属于其实很聪明,但在很多时候又会反应有一点慢、有一点迟钝的那种,有种憨憨笨笨的可爱感觉。
很真诚,也很诚恳的一个人,超适合做喝酒谈天的朋友。
然而,嗯……上过床是的确会极大地破坏友谊。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捧着林见鹿的脸,说了一段让林见鹿回味很久的话,“完蛋了,我现在看你,再也没什么文艺气质了。以前别人都讲你靓仔,但是在我心里,我一直都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郁感和孤独感,就像那种,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或朋友的感觉……但是现在,一下子就没有了,我会只记得你好强壮,好威猛!”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又说:“我想要明天就离开这里了,如果再待下去,我会真的爱上你的,这几天看你在剧组里拍戏、吃饭,跟之前同你喝酒啦、闲聊啦、打牌啦,都好不一样,原来你平常真的是这样子的……哇,怎么讲,气血旺盛,我感觉你无论做什么,身上都像带着一团火,永远都烧得那么热气腾腾……我会迷上你的呀,阿鹿,我真的必须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
临走前,抱着林见鹿亲了足足三分多钟,亲到她自己喘不过气来。
然后毅然决然地背着个小包,坐上了剧组的车,送她去省会的机场了。
嗯,就当是一场露水姻缘好了。
只是她的离开,却让林见鹿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失落——他反复咂摸她那天早上跟自己说的那段话,反复咂摸、咂摸,越咂摸越觉得失落。
穿越到现在,从当年的不名一文,到现在红遍全球,一直以来,他都自觉自己站在一个绝对无人可以比肩的高度上,一直都带着些俯瞰的视角,来打量自己遇到的所有的人,和事,却少有会让他感觉手足无措的时候。
穿越者嘛,心理优势无比巨大。
然而第一次,他有一种被人给干破防了的伤感。
还好,剧组里不缺陪他喝酒的人。
唐季历赶回来了,洪金保、张一谋、姜纹都在,梁嘉辉和吴震宇也是之前在港港摄影棚里拍的时候,就把关系处理的还不错那种。
梁嘉辉还搁一边,他出道时间太久了,有点老油子,而林见鹿其实很喜欢吴震宇——他明明正常情况下英武帅气,演反派角色就甚至还平添了邪门的霸气,却偏偏日常相处,他有一种奇怪的绵软感。
没脾气,没棱角,很小媳妇儿的感觉。
在港港时,林见鹿就好奇,但那时候哪顾得上他呀,那时候林见鹿每天都要看无数份资料,做出每笔动辄上亿,甚至几亿、十几亿的重大抉择,当时他一天都只能睡四个小时,身边美人环绕,却甚至能连续好几天都想不起来要啪啪。
但现在行了,有时间了,也有精力了。
每天工作时间虽然长,但都是现代戏,充其量蹦蹦跳跳跑一跑、打一打,不用穿着几十斤的铠甲了,实在是算不上有多累——主要是张蔓玉来这一趟,莫名的给他搞到有点忧郁了,正需要打破。
吴震宇说:“我也靓仔啊,但又不够人家靓仔,那就没机会喽,那做人做事,就当然要小心翼翼,后来才有大佬肯给机会,开始能演重要一点的配角,我82年进无线培训班,拍了好多戏,到87年的电视剧《生命之旅》才被观众认识,到92年演了江玉郎,才算是站稳脚跟……就是……感觉自己是真的可以在这个行当吃上饭了!……好难呀林生,我讲真,我好难的,完全完全没有办法同你这样子的天才相比啦……那我就、少讲话喽,平常就会有点胆小……”
好吧,没得到什么慰藉,反而为他的演艺之路,又凭空生出些别的感慨来。
还是跟姜纹聊天比较带劲,丫说:“你知道你身上最能打动人的,是什么吗?是羞涩!哎,哎,你看,你们都不认同!但是我跟你们说,见鹿很羞涩!你们光看见他身上才华横溢、很霸气的那一面,觉得他这人很牛逼,你注意看,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脸上从来都带着一点点微笑,但他无论见到谁,第一反应总是要先‘慎’一下,这是一种羞涩!就这么一号绝世大帅哥、一看就长得霸气的型号,时不时给你来点羞涩,这你受得了吗?我要是一女的,我也受不了啊!”
林见鹿越听越笑,“去你大爷的!”
没用,这帮人都解不了他心里的玉玉,哎,后来还是抱着宋惠乔折腾了一个多钟头,尽情地挥洒了一把,把人家小姑娘折腾得第二天早上差点儿起不来床,你说邪不邪,第二天早上醒来,好了!
不玉玉了,想明白了。
我身家超十亿米刀,接下来一年至少赚几亿米刀,我女人十几个,孩子都已经奔五个,我有什么可抑郁的?
说我没有真正的亲人——我儿子、我闺女,那至少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吧?
嘁!
妖女!
惑乱人心!
…………
“好,这几个字你都认识了,那现在,我们连起来念……”
夜,八点半,不跟一帮糙老爷们喝酒了,今天又没有夜戏要拍,傍晚结束了拍摄之后,大家一起坐车回到酒店吃个饭,就各自回房,完事儿之后又一起冲了个澡,林见鹿一时兴起,在便签本上手写了几个字,抱着宋惠乔,教她认识汉字。
“雪奶的白子!”
“雪奶的白子!哎?什么意思?”
他的手抓一抓,“这个。”
“哈?它叫……雪奶的白子吗?”
林见鹿凑到她耳朵边,说了正版,小姑娘愣了一下,哈哈地笑了几声,一脸娇羞地往林见鹿怀里扎——晚饭之后刚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还哭诉,说她已经回不去高丽国了,金习善和金泰希都恨不得杀了她,下午时候,金习善还来电话威胁她,现在就又好了,完全好了,因为林见鹿答应带她去港港安置她。
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学一学汉语、学一学粤语,接下来塞进亚视的亚洲小姐选拔里也不错——在今时今日来说,在港港混几年,演过几部港片,甚至还能有点票房和影响力,之于高丽娱乐圈而言,依然是绝对的加分项。
过几年高丽娱乐圈要崛起,正好就再回去抢资源。
当然,到那时候,她说不定渐渐就会失去控制了,因为林见鹿心里有数,自己压根儿也不可能跑去高丽国的娱乐圈建立什么势力,来庇护她、同时控制她,不止是地域和文化隔阂的问题,关键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但也无所谓,内地的不用说,港港的、湾湾的女孩子,他都可以视为同胞,养起来毫无心理压力,但出了国境线,无论是高丽的东方美人,还是阿美利加的西洋大马,之于他来说,就都只会视作人生中的一段旅程了。
像现在,教一个高丽的小姑娘认识汉字,就蛮有乐趣的。
古人所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
第二天下午,正拍戏,一个休息的间隙里,宋惠乔拿着林见鹿的手机过来,递给他,有些磕磕绊绊地说:“你的手机响了三次。”
林见鹿接过来一看,是陈舒华,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一惊。
赶紧拨回去,响了没几声就接了,却是苏惠伦的声音,“老公啊,舒华姐刚被送进急救室,昏过去了……”
林见鹿吓了一跳。
他刚才还以为是孩子发烧了、有些凶险之类的,要不然陈舒华那个性子,不会那么急切地连打三遍电话,没想到却居然是陈舒华自己出了问题。
一问才知道,根子是陈舒华妈妈今天早上忽然昏迷,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到刚才,正式的检查结果出来,确诊了胰腺癌,而且晚期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舒华当场就晕过去了。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电话又打过来,已经是陈舒华的声音,压抑着的哭音,“老公啊!我妈妈……医生讲,她可能只剩下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林见鹿马上安慰,“想办法,你来问主治的医生,全球哪里还有治疗的希望,我来安排飞机,安排最好的医院或者医生!”
但她却只是哭,哭了好一阵子才哽咽着说:“没用了,医生说,已经是晚期,癌细胞在全身都扩散了,已经没有任何医院可以治疗了……呜呜呜,我总说让她去医院做系统的检查,她总是不肯,每次不舒服,就以为是感冒,还非要说自己身体好得很,输几天水就了事。呜呜呜……”
林见鹿也是束手。
他甚至都不在身边,也只能是在电话里安抚几句。
只是……不知怎么就忽然又联想起一点恍惚的记忆来,是真的很恍惚,因为即便在上辈子,这种新闻之于他来说,也只是一略而过的。
好像陈舒华本来只是不再发专辑,算是退出歌坛了,正是因为她妈妈的忽然去世,才使得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导致下半生比较惨……
嗯,之前一直都不曾往这些事情上想过,现在看来,她妈妈原来是得了癌症才忽然去世的——可惜了,如果两年前就带她去国外治疗,不知道会不会有好转。
但是再想想……嗨,也是想多了,印象中乔布斯就是胰腺癌,一旦得了这个病,连他都没治好,那还是十几年后的科技水平,更何况现在?
当天晚上,陈舒华又打来电话,情绪平复了一些,只是嗓子却已经带了久哭之后的沙哑,“妈妈醒了,还在告诉我没有事……但是,她可能是察觉了我跟爸爸都不对劲,就要求我们讲真话,爸爸讲给她听,她很平静……”
转过天来,她又来电话,“妈妈说,希望临走之前,能见一见你。”
林见鹿没有犹豫,马上回答,“好!”
剧组这边还剩下大概四天的戏,就要彻底杀青,林见鹿就直接告诉她,“你告诉阿姨,我还有四天的工作,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的事情,把那么多人的一个剧组丢在这边,但是等戏拍完了,我会第一时间买机票飞过去。”
她在那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忽然就又啜泣起来,“老公……我、我忽然想到,如果我没有碰到你,如果我没有跟你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妈妈会死这件事情……但妈妈真的要死了,呜呜呜……我忽然想到,如果我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这世界上只剩下我和爸爸,我们两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还好现在我有了你,有了阿平,还有惠伦和阿淇……”
…………
三月二十二日,下午两点半,《神话》正式杀青。
全剧组人人欢呼,林见鹿也笑着鼓掌,按说晚上有杀青宴,很值得好好喝几杯,毕竟这是自己正式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但跟大家庆祝过后,讲了几句话,让大家晚上好好喝酒,接下来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然后林见鹿就叫过三位导演,和前几天刚赶过来的制片人庄承,把接下来剧组收尾的事情,都郑重地又托付了一遍,然后就带上小姑娘宋惠乔,直接奔了机场。
先飞羊城,从羊城飞港港,落地之后把宋惠乔送出机场,交代给来接机的葛福红,然后他自己却又折返回去,连夜又登上了飞往台北的航班。
等赶到台北落地,有管家来接,一路赶到医院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整个病房区都静悄悄的,林见鹿在管家的带领下,直奔VIP病房,敲了敲门,几秒钟之后,就见到了一脸憔悴的陈舒华。
她明显还没睡,但整个人有些愣怔,拉开门盯着林见鹿看了足足两秒,才渐渐回过神来,下一刻,那眼睛里就起了雾,短短几秒,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就已经涌出眼眶——她一步就过来,扑进林见鹿的怀里,哭声压抑着,“老公!”
林见鹿不说话,只是拍拍她,然后探头往里面看。
她呜呜咽咽地低声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回过神来,留意到林见鹿的动作,小声哽咽着,说:“已经睡着了……她瘦的好快!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见鹿又一次主动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但忽然这个时候,病房里响起很微弱的一道声音,“是阿鹿来了吗?”
两人顿时都看过去。
在病床前坐下,时隔了几个月再见这位老太太,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形容枯槁了——其实之前也有恍惚的感觉,最早一次见她,是当时林见鹿为陈舒华录《追光者》,她有几次跑来送饭,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基本没怎么打交道,最多只是打个招呼、算是彼此见过而已,那个时候的她,也不算胖,但也并不能算太瘦,后来几次见面,每次见面都感觉她更瘦了些。
但是……林见鹿即便是上辈子穿越前,也才刚过三十,并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经验,这辈子又是一边忙、一边春风得意,坦白讲就是,他的注意力是真的完全不曾往这些事情上去寻思过。
甚至于,他知道的,老太太对于自己的女儿居然无名无份地跟了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大男孩,不但同居了,还是跟别的女孩子陪他一起同居,是一直都有很大意见的,最早甚至是强烈反对的态度,是一直到后来,陈舒华怀上了孩子,还最终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可能是隔代亲,也可能是已经意识到彻底无能为力,总之,老太太对待自己的态度,才真的开始和蔼了起来。
此时的她,已经瘦的脱了相。
但是却竟有了些说不出的慈祥感觉。
她吃力地抬手,林见鹿赶紧主动把手递过去,于是她一把抓住,脸上笑容越发慈祥,但说话已经很吃力了,“阿鹿,我好庆幸,舒华能在两年前遇到你……”
…………
《神话》虽然杀青了,但林见鹿身上,事实上有一百样事情在等着他去忙,但他还是全都推后了,留在台北,陪了陈舒华三天。
一直到感觉她渐渐从这件重大的打击里回过神来了,开始能够清醒且理智地面对自己妈妈即将去世这件事了,甚至又已经可以逗一逗两个奶娃娃,乃至平静地跟林见鹿聊起,管家那边对她妈妈去世后丧事的筹备,甚而陪她去医院的时候,坐在病床前,她还能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回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一家人脸上都又重新有了笑容,林见鹿这才决定离开。
又能怎么办呢?
只不过是等待死亡真正到来的那一天罢了。
…………
回港港小憩。
现在的他基本如此,无论是在首都、港港,还是在阿美利加,往往一离开就是个把月乃至几个月,一旦回来,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情,压根儿就不是休息,而是先把自己的事业都去转一遍,甚至连开个会了解下大家的状态,都还是其次的,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补签字——目前他手里的多家公司、多条事业发展路线里,唯一的例外,就是陈虹那边,现在林见鹿已经基本上不怎么过问龙鑫影视要拍什么剧、参投什么电影,又或经纪公司今年打算邀请谁过来商演之类的事情了,对于陈虹的能力,他已经算是基本放心。
但除了陈虹之外,别的方面,林见鹿就至少还要过问一下。
这次时间稍稍充裕,林见鹿就特意邀请赵丰收和谭希松一起,吃了顿饭,首都来的,拉近一下关系,帮他们解决一点棘手的问题,等等。
搞关系嘛,官面上的任务,是有的,但私底下的交情,也不能差。
谭希松很有才华,年龄虽然稍嫌大了一点,但却是一个思想很先进的人,见面和交谈都不算多,可一旦聊起来,林见鹿马上就是真的很欣赏她。
赵丰收就更特殊。
他不光是有能力,甚至还很有根脚,讲好的,他过来做大概三四年,就要调回去的——同一件事,两个说法,林见鹿会说是请求支援,但等到赵丰收回到内地履新,大约身上披着的,就是“到先进地区学习和工作”了几年了。
总之,交际。
交际之余,有时间在自己的大别墅里瘫上一天,随着港港的气候日渐热起来,甚而还可以下泳池游上一阵子,渐渐地就感觉,这一次跑阿美利加颁奖季,又续上的《神话》拍摄,所积累下的疲惫感,就一下子清空了。
王组贤不在,梁泳琪不在,林清霞每天忙于去亚视坐班,越来越像模像样地担任她“林太”的角色,俞飞泓倒是在港港,但每天都要去剧组赶班,她既着急回学校,又着急想去阿美利加赚钱,每天都上紧了发条一样的忙乎,早出晚归,顾不上伺候大老爷,甚而连周惠敏都接了新加坡那边一个剧组邀请,过去客串一集电视剧、顺便要上一档节目,也就剩下一个贪玩之极的关芝琳在港港。
干脆又租了一条船,带着她,再叫上巩利,一起去海上玩了一天一夜。
还想去葡京来着,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念头动起的某个时刻,他自己心里忽然就提醒自己:不能去!你并不是一个自制力特别好的人!
于是,作罢。
倒是三月底,由林清霞陪着,去拜访了亚视的两位小股东。
都是港港名人,李兆吉固然是港港首富,查先生也算太平绅士,友好的拜访一下,执晚辈礼,但结果不出预料,这两位对于亚视接下来要斥资数亿港币,进行全数码化的内部升级,都持偏谨慎的态度——前者还好,认可要数码化升级,认可要跟上时代,但对于数码化居然需要那么多钱,就有疑惑,但碍于双方刚刚在国际金融中心上达成合作,林见鹿斥巨资买下国际金融中心40%的股权,也算是拉了他们家一把,他倒也不好反对。后者则干脆是表态不跟,并且直接开出价码来,三亿港币,我这18.5%的股份,你拿去!
林见鹿也就呵呵一笑罢了。
他收购林柏欣手里67.08%的股份,才花了7个亿,现在18.5%就要3个亿,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但也无所谓,随后就安排蔡重信跟进,让他去谈一谈吧,能谈得拢,大差不离的,林见鹿也不介意稍微给高一点价格,把他家手里的股份盘下来,省麻烦,要是谈不拢,那就作罢。
另外李兆吉家族那边的最后一点持股,也去谈一谈。
…………
四月初,林见鹿过来港港也就一周,俞飞泓的戏份杀青,几经犹豫,她还是选择了先回首都一趟,打算忙两周,把之前欠的课,给学生们补上,然后再把后两周的课,提前上了,总之,挤出时间来,再去阿美利加赚钱。
但就在她走的那一天,周惠敏回来了。
小犹太威风八面。
头天晚上她出现在机场接机通道的照片,第二天一大早,就登上了好多家报纸的娱乐版——身为四小天后之一,她现在是最红的一个。
梁泳琪固然从去年年底发了《短发》,一路影视歌齐飞,红到了现在不见褪色,但她的基础受众盘远不如周惠敏牢固,周惠敏积十年玉女之名,忽然一下子拿出一张脍炙人口、销量爆炸的专辑,算是一下子把过去十年积累的名气,都给变了现,一跃超过梁泳琪、郑秀纹等人,飞速跃升四小天后之首。
于是就又陪了她几天。
当然,说是陪这个、陪那个,但其实之于林见鹿而言,全是享受——怎么可能不享受呢?或许这个世界上,同时代,还有很多世人不知、不识的超级美女在,她们只是隐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处,过着或普通、或精彩的生活,但之于这个时代而言,诸如林清霞、陈虹、许卿、俞飞泓、王组贤、关芝琳、周惠敏、高媛媛等人,已经的确是这个年代的东方审美的顶颜了!
整天陪着这样子的美人,还能隔几天换一个,甚至只要想,还能同时陪好几个,这样的日子,要说不愉快,那简直扯淡!
林见鹿很享受自己陪伴这些大美女、小美女的每一天。
而且……周惠敏其实很反差。
嗯,反差。
好乖好乖的一个女孩子,甜软可人的形象,清纯玉女嘛,而且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好羞涩,但是,自从在首都经历过一次之后,她好像是一下子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后来年后林见鹿来港港,她虽然羞耻到不行,但毫无退意,又跟着掺和了一场大联欢,这次回来,林见鹿甚至是特意抽出时间来专门陪她、单独陪她,她却有点食不甘味的意思,居然特意拉着林见鹿回半山别墅住。
嗯,晚上羞得睁不开眼、从头到尾捂着自己通红滚烫的脸,被关芝琳好好地嘲笑了一通,她就过瘾了——第二天笑得更甜了。
抽个一起在泳池里游泳,周围没人的工,她还鼓起勇气,悄悄地跟林见鹿商量,“老公啊,你觉得……海美漂亮不漂亮啊?我跟她关系很好的……”
…………
四月九日,林见鹿再次飞到了台北。
等赶到病房的时候,陈舒华妈妈已经基本上算是弥留之际了。
从她忽然晕倒被送医院、确诊胰腺癌,到现在,前后才不过二十天出头,就这样一个生命,忽然像是被加了速一样,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次她醒来时,已经基本上说不出话来,气若游丝,但面色却居然奇异地变得红润起来,见陈舒华抱了孩子进来,她眼里竟全是愤怒,连连摆手,那意思是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外孙来碰自己这个将死之人。
到最后陈舒华把孩子抱走,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气,是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满脸满眼的慈爱与不舍——忽然的某一刻,呼吸就停了。
陈舒华当即放声大哭。
管家早已提前筹备好了一切。
殡仪馆、墓地、棺木,等等。
父女两个合力,帮老太太换了寿衣,陈舒华又翻翻捡捡,为她选择陪葬的东西,到最后,她选择把自己小时候的一件粉红色连衣裙、一支老旧的麦克风,和自己人生至此出版的所有正式专辑,放进了棺椁之中。
连衣裙是她七岁时候第一次要去参加比赛,妈妈给她买的。
麦克风是她参加那次比赛得到奖品,有线的麦克风,据说早就已经坏了,但母女两个都很珍视,视为人生中重要的印记,一直都妥善珍藏,不过并未修复,因为六十年代的东西,实在是已经无用了。
总之,林见鹿陪她回的家,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妈妈这辈子唯一的作品就是我,唯一的爱也只有我,把这些东西放进去,陪她去另一个世界生活,想来她会感觉我就在身边,应该会过得幸福。”
在殡仪馆停灵三日,林见鹿并不避讳地亲自出面,答谢前来悼念的那些人,有陈舒华妈妈的生前朋友、老街坊、一些远房亲戚,但更多的,还是陈舒华这些年在湾湾的娱乐圈结下的朋友,后来听闻消息,还有很多林见鹿在湾湾的交情。
四月十三日,恰好有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台北的某座墓园里,林见鹿陪着陈舒华父女一起,送了这位老人下葬。
前后两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且深刻地目送一位老人的离世。
尽管在对方生前,彼此双方相互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但不知为何,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手里撑着一把伞,目视着这位老人的棺椁被缓缓放入墓坑,然后工作人员齐力合拢墓葬,他还是莫名地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当然,很难说他是在悲对方之逝,他只是忍不住在想:我在那另外的一个世界,又或另外的一个时空,应该是死了吧?
爸爸妈妈来收敛我的尸身,不知道该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而在这个世界,我或许可以活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还是九十岁?
当我死时,又是谁来为我送葬?
林顺淇?林顺平?林顺安?林顺淮?林顺喜?
当仪式结束,陈舒华沉默地盯着那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许久,然后缓缓转身,转开雨伞,温柔地投入林见鹿的怀里,拥抱了足足两三分钟,她终于松开,仰头,脸上露出些许久不见的笑容,说:“老公,咱们走吧!”
林见鹿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