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迷离。
家中气氛沉肃而轻柔。
唯有婴语叽叽喳喳，照样肆无忌惮地到处爬——林顺淇会爬了，自从会爬了，她只要醒着，就几乎没有一刻的清闲，在硕大的别墅里到处爬来爬去，抱起来她也会很快又下到地面上去，继续爬来爬去，碰到什么东西拦路就扒拉倒。
尽管有保姆随身跟着，却还是好几次差点儿被花瓶之类的东西砸到——苏惠伦开始有点烦她，经常蹲在那里看着她，一脸不解和苦恼。
她说：“我妈妈讲，我小时候特别乖，她就一点都不像我！”
相比之下，林顺平就显得异常乖憨，日子也快近了，却是一点都没有要学习爬行的意思，每日里就是吃吃喝喝睡睡。
但林见鹿却异常喜爱自己这个活泼的闺女，时常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也很愿意自己躺在那里，任由她在自己周边、乃至身上爬来爬去。
家中仆佣都知道，大太太的母亲故去了，因此抓紧时间预备了一批素雅的窗帘、床单、被罩、沙发巾等等，但陈舒华自己给否了，她说不需要，却反倒是苏惠伦指挥着大家都给换上了，又拉着林见鹿，各种陪她、帮她纾解情绪。
陈舒华母亲安葬的次日，林见鹿还陪着陈舒华一起，去了一趟她的家里，讨论她爸爸接下来的生活——有个关隘，陈舒华莫说嫁人，就算是给人做没名没分的情人，也不是不可以把自己的老父亲接过去一起住，但她的家里，除了自己男人，还有一个姐妹，这就有些生活上的不便了。
所以要商量一下，看老爷子有什么打算。
不过老爷子自己却压根儿不打算打扰女儿的生活。
老太太故去，家里就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他才刚六十六岁，身体不错，自己买菜、做饭，都完全不成问题，甚至笑呵呵地说，自己车技不错，远途也可以开车去，完全不用为自己的生活担心——给林见鹿的感觉，好像陈舒华妈妈那样一个强势的人的故去，反倒让老爷子松了绑似的。
嗯……最终陈舒华同意了自己爸爸独自生活，但表示会每周带着佣人过来，给这边家里打扫卫生，老爷子也笑呵呵地同意了。
老头儿甚至还饶有兴趣地问林见鹿，说报纸上写，最近还在热播、重播的《苍天有泪》，是你跟琼遥一起投资拍摄的，是不是真的？
林见鹿告诉他不是，那是琼遥跟内地的湘南台合拍的，但自己跟琼遥也有合作，估计会在暑假里播，是一部古装戏，叫《还珠格格》，而且《苍天有泪》的女主角，在《还珠格格》里也演了双女主之一。
又大体讲了讲故事，老头儿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表示到时候一定要看看。
总之，老爷子情绪稳定。
不管怎么说，陈舒华自己虽然伤心欲绝，却到底还是盼着自己的爸爸不要再悲伤过度伤了身体的——但她自己，就的确是有些伤了神了。
连日惊悸，半夜常做噩梦，不是在梦中被吓醒，就是不知不觉在梦里哭起来——林见鹿睡觉一向很沉，但最近也是下意识地不敢安睡，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苏惠伦，察觉到陈舒华不太对，两个人就抱着她柔声安抚。
终于，林见鹿提议，要不一起去港港小住一段时间吧，散散心。
犹豫再三，陈舒华同意了。
于是预备大包小包的行李，订包机，四月十六日，林见鹿带着自己的两位太太、一双儿女，外加几个佣人一起，飞去了港港。临行前，陈舒华一再叮嘱管家，务必每三天过去自己爸爸那边一趟，看他有什么需要人帮忙做的。
倒也有些神奇，到港港的当晚，她竟忽然一下子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觉。
许是换了风土，又许是连日疲累不安、迭加伤心过度，使得她心神大耗，却偏偏又自己走不出来，现在有件不相干的事情打扰一下、分分神，她忙着操心要给孩子带上各种东西之类，等到了港港，反倒是一下子找到了安睡的密钥。
这一觉睡下去，甚至连林见鹿早起锻炼，她都毫无察觉。
等她吃早饭一直等到八点多，她都没起，眼看八点半，林见鹿这才小心地推门进去，却见她倒是已经醒了，正呆呆地坐在床头，窗帘是半拉开的，她似是正盯着窗外的海天一色发呆，整个人看上去，都木木的。
忽然被脚步声惊醒，她僵硬地回头，看见是自己男人，倒是忽然露出一点羞涩的笑容，“我睡好沉，你跟惠伦起床，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林见鹿从另一边上了床，她马上第一时间就依偎过来，挤进林见鹿怀里，而林见鹿也只是默默地抱紧她，不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一觉睡醒，就感觉一切都像是过去了很久似的，好像妈妈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事实上的确是很久了。
自林见鹿96年春天去湾湾，俩人认识，到冬天就已经同居，事实上，陈舒华之前的三十多年，都毫无疑问是几乎从来不曾离开过自己的妈妈的，但最近这一年多，她的心神先是放到林见鹿身上，后来又放到林顺平身上，其实生活中是久已离开了妈妈的，只是在那个时候，她自己懵然不觉罢了。
不过此时遥想，的确，如果没有自己，如果没有生下一个孩子，陪伴了她前半生，事实上也掌控了她前半生的妈妈一旦去世，带给她的打击，很可能是毁灭性的，说不定就真的会让她整个下半生都很难走出来。
“嗯，的确已经过去了，可以怀念她，但不必再非要为此伤心了，我们活着的人，总是要继续活下去的，你还有爸爸，有老公，有孩子，而且，还有惠伦陪着你，她最近一直都好担心你，我一直催她回去自己睡，她都不肯……”
“嗯。”
说话的工夫，某位小太太已经推开门，探了脑袋进来，然后才整个身子都蹦进来，“呀，笑起来了，心情好点了？”
陈舒华笑得很温柔，微微地偏了下脑袋，“嗯。睡得很好，心情就好像是一下子变好了许多。”
于是苏惠伦走进来，挤到她那一边去，陈舒华顺势抱住她，姐妹俩脑袋挨着脑袋，虽无言却叫人颇觉温馨的一刻——然而，短短十几秒钟之后，苏惠伦忽然挺了挺上身，凑过去，在陈舒华嘴上亲了一下，陈舒华诧异地看她，她说：“这边出海好方便，要不要租条船，出去玩一天？”
陈舒华闻言想了想，忽然一下子通灵剔透，笑着，伸手抓了抓她的胸口，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林见鹿，然后笑着问她：“你是馋了吧？”——苏惠伦哈哈大笑。
…………
下午，半山别墅。
大书房里开着窗，微风挟裹着清新的、微微带了些海腥的气息，不断地吹拂着窗口的白色纱帘，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无遮无拦地照进来。
林见鹿坐在房间里新增的电脑桌前，面对着一台14寸的大屁股显示器，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敲打——嗯，熟练了一下，就还行，主要是写个大纲，全是干货不用灌水，所以预计三千字搞定，但不得不说，智能ABC汉字输入这个软件，尽管已经推出好几年了，但比起后世的搜狗，它是真的不好用啊。
也就是勉强把活干出来吧！
蔡重信代表林见鹿，跟亚视的另外两家小股东进行了初步接触，效果还不错，至少两家都同意卖——就当下这个经济大环境，林见鹿提出的推动数码化，一下子就要拿出五六亿港币的现金，尽管他们都是小股东，大家按持股比例出钱，他们每家需要出的钱都是一亿不到，但那也很多了。
要是搁在1996年，这点钱，说不定他们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就甩出来了，可现在就不行，强如港港首富李兆吉，都需要卖楼纾困了。
偏偏林见鹿个人持股高达67.08%，超过绝对控股线，他们作为小股东，要么跟着出钱，要么就只能放任林见鹿自己投进去一大笔，从而进一步摊薄他们的持股——本来就只是一点小生意，本来就没有什么话语权，混迹港港商界多年的人，大多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自己无心搅局，不如放人一马，结个善缘。
而且一旦股权出手，还能又带来一笔活钱。
于是，就谈呗。
都是豪商，甚至都是当年见过枪、经过血的人物，没那么多斤斤计较，我愿意卖给你，你的价码只要给个大差不离，不欺负人，差不多也就卖了。
之前林柏欣限于困局，被迫出售股份，大概是给亚视卖出了一个十亿四千多万港币的估值，李兆吉很爽快，自称“不占小朋友便宜”，所以他手里的14.92%的股权，要了个大差不离的价格，1.6亿港币就卖。
但查家那边就稍微嘴硬，他家持股18.5%，目前谈到了2.2亿，差不多是给亚视做了12亿左右的估值——这个肯定不行。
不是说林见鹿不舍得这点钱，而是两笔交易几乎同时走，没道理谁嘴硬就多给人家钱，那个乐意把股权卖给你、助你成功的，反倒要吃亏。
蔡重信目前的谈判思路是，按照11亿港币的估值，跟查家再谈第二轮。
谈成了，就两家都按照这个估值给钱。
问题不大。
查家在大屿山铺开的那一摊子，说是旅游地产，其实就是偏远、交通不便，因此基本上完美错过了港港近二十年来的历次地产涨价大潮，等到去年金融危机一发，据说他家的资金链，也是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
别看嘴硬，其实内里很虚。
11亿的估值，估计他家最终能接受。
那么，一旦把这两家手里的股份都收回来，亚视就是独资公司了，接下来，林见鹿的五六个亿港币的钱，就会砸进去，对整家电视台进行全数码化改革，然后就要力推卫视中心成立，一直到上星，全球播送。
内地的运营资格申请，已经报上去了，肯定需要一个过程，但想来问题不大，那也就是说，接下来亚视一旦上星，在内地也可以接收信号。
到那个时候，亚视就将坐地港港，辐射内地，类比内地省级电视台，却又比内地的电视台多了很多的自由度。
到明年开春，希望能把这些事项都给推进到差不多的程度，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就该拿出一些王牌节目，去抢占内地的收视率了——在港港打TVB，反倒是顺手的事情。林见鹿一直以来的目标，也不是跟TVB死磕港港这一点市场。
所以……《超级女声》吧。
港港的选秀节目历史，有很长了，最出名的，当然是TVB的港港小姐选美，以及后续亚视为了跟TVB打对台，推出的亚洲小姐选美，港港现如今的电影、电视剧里的众多美艳的身影，诸如李佳欣、张蔓玉、袁泳仪等等，都是从这种选美里脱颖而出的，到现在成了港港影视界的中流砥柱。
音乐类的选秀，也一直都有，从六七十年代开始，就一直都在络绎不绝地推出新人歌手——别人不用说，周惠敏就是这么被选出来的。
但之于这个时代来说，《超级女声》的众多创新玩法，依然足以形成一种原子弹爆炸级别的效果——之前港港音乐类选拔新人，是真的奔着认真选拔好声音、好唱功的角度去的，专家说了算，普通观众也就看个热闹，但《超级女声》不同，它是真的把全民都给发动起来了，大家一起参与到这场盛大的选秀里。
如果说港港，乃至全球很多地方的歌手选拔节目，都是选秀1.0，那么到了《超级女声》这个玩法，就等于是直接蹦到了2.0，而即便是到了再后来的《中国好声音》，其实也不算上到3.0了，充其量算2.5的级别。
所以，《超级女声》很有搞头。
拟个大纲，说清楚要点，然后丢给林清霞，让她抽调精英组个小团队，把这份大纲细化一下，再然后，自己玩不行，第一把，还是要拉上内地的兄弟台一起，比如首都台，再比如湘南台，大家一起搞，到时候三台联动。
一方面，降低未来的东方卫视进入内地的惊讶感，体位会更丝滑一点，就算大便宜让对方给占了，也无所谓，因为港港市场，他们还是进不来的。二来，说白了还是分摊资金投入的风险，另外在内地也多很多帮手，反正版权在自己手里，到时候给他们的，也只是播放权，能够按照出资比例给他们分钱，就算很良心了。
总之，要好好搞一下。
让林清霞亲自挂名担任制片人。
键盘噼里啪啦，敲了两个多小时，其实才三千来字，中间还接了一通电话，施楠生打过来，再次确认林见鹿今年会出席4月26日的港港电影金像奖颁奖典礼——本来不想去，如果是自己，去不去也无所谓，林见鹿向来都不在意什么奖项，他自己做歌手，无所谓什么音乐奖，拍电影了还是无所谓什么电影奖，只要能赚钱就好了，但是呢，他现在是寰亚电影的大股东、董事局主席，庄承和施楠生就还是都希望他到时候能过去，为寰亚电影撑一撑场面。
林见鹿答应了。
尽管金像奖颁奖典礼一直都是由TVB来直播，而林见鹿却是亚视的老板——但是，一样的，他依然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小细节。
他连亚视在未来五年，有可能会让他赔掉十亿，甚至更多的港币，都不怎么在意，又哪里会在意这样做会为所谓的“对手”送上一点收视率？
嗯，是真的已经开始赔钱了。
可怜亚视在1996年，才刚在林家父子的手里扭亏为盈，赚了一千多万港币，到去年的1997年，金融风暴袭来，很多公司或则倒闭，或则大幅收紧广告预算，导致最后几个月的财务报表，本来就已经相当不好看，偏偏林见鹿还做主扩招工作人员，又去内地买电视剧，一来二去，又一次扭盈为亏，亏损了900多万。
只不过，这一点亏损其实算小事情了，相比起去年下半年港港的哀嚎遍地，连巨富之家都要卖楼纾困，亚视重回亏损这件事，并没有在市面上引起过多的关注和报道——大家都默认，去年你别管做什么产业，亏一点是正常的。
…………
忽然有人敲门，林见鹿正在回头审稿，随口应了一句“进”，再抬头时，却看到周惠敏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咬着嘴唇儿，往里面探脑袋。
“嗯？”
林见鹿看她，她有点不好意思，不敢大声，却说：“四点多了，走啊？”
愣了一下之后，林见鹿才想起来她所谓的“走啊”是什么事情，不由得就笑起来，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顺手就把文件先给保存到硬盘上，然后也不关电脑了，直接起身，冲她招手，等她轻盈地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林见鹿依然有点想笑，问她：“你确定没问题啊？人家周海美同意不同意啊，你就这么搞？”
她很不服气，又很认真，“我们两个是十年的好朋友耶，她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我只问了她一句，看她的反应我就知道，她肯定没意见！但她肯定会很不好意思的啦，不过没关系，我敢保证，她肯定是百分百同意的！不信一会儿你试试，你抱她，她绝对不会有一点挣扎……哼，她都快羡慕死我了！”
林见鹿又失笑——发自内心的讲，他一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可偏偏呢，这个事儿又挺带劲的，他虽然不缺女朋友，却依然意动。
于是想了想，他说：“那可说好了，只要人家有一点点的不同意，这件事情就停止，懂不懂？”——周惠敏回答他，“放心啦，她很骚的！”
林见鹿差点儿仰头大笑。
周海美的名气远不如周惠敏大，但她自出道以来，口碑极佳，虽然多年来始终不曾有什么好机会，让她彻底出头，只是辗转于港港的两家电视台之间，拍些电视剧、偶尔做做主持人，但她相貌清纯，很多时候都会被港人把她与周惠敏、杨彩妮等人并列，是清纯玉女一系的典型代表人物了，尤其94年湾湾的制片人杨珮珮，找她演了《倚天屠龙记》，她在那部剧里扮演的周芷若一出即红，在港港和湾湾都极受称赞——在她的死党闺蜜嘴里，却居然说她“很骚”！
好吧……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林见鹿两次往返湾湾，深度地参与到了那场葬礼里，本就有些心情低落，又一直担心陈舒华会走不出来，情绪就更差，所以其实没有太多猎艳的心思，但是……周惠敏的提议，还是让他一下子心动了。
按她的说法，周海美其实也反差得很。
试试吧！
那就出门，结果车子还没离开别墅，正好林清霞的车子倒先拐了进来，看见林见鹿动车，她还在车里呢，就已经降下玻璃看过来。
林见鹿也就降下玻璃，搂着周惠敏，跟她说：“晚上不回来了！”
林清霞问：“去做什么？”
“泡个新妞！”
林清霞哈哈大笑，周惠敏也跟着笑。
…………
等车子赶到周惠敏的小家里，林见鹿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绝不是什么自己泡妞，是人家好闺蜜姐妹俩，在分享自己——刚一进去，周海美就已经在了，羞答答的，目光闪躲，压根儿连个对视都不敢给，却偏偏她今天还穿了一身极显清纯的嫩粉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到一看就不是她们好闺蜜之间平常闲散家居的状态。
然而，周海美的皮肤其实异常的好，据说很多时候拍戏都不用化妆的。
忽然对视上一眼，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说明人家心里准备早就做足了，甚至说不定是正期待着呢！
她的近视眼很严重，离了四五米远，估计也分辨不清林见鹿的眼神儿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对视一下，然后就闪躲开了，使得林见鹿其实也没来得及分辨她眼底的神色——周惠敏说：“等我一下，菜都是我之前收拾好了的，我马上烧，一个小时可以吃饭，我还预备了好几瓶红酒……从咱们家地下酒窖里偷的，哈哈！”
她闪身进了厨房，很快就叮叮当当，各种锅碗瓢盆的声音。
但周海美却站在厨房外，周惠敏的家里客厅又那么小，几乎没个闪躲处，林见鹿看她的样子，尴尬到几乎快要脚挠地了，一直到偷偷瞥了林见鹿一眼，见他去沙发上坐下了，这才忽然想起周惠敏的叮嘱，赶紧说：“林生你坐，我帮你烧水冲茶！”——“哦，不用了，你过来！”
“啊？”
“啊什么啊，过来！”
坦白讲，这么简单直接干脆的局，林见鹿也没经历过，但他泡妞、又或者说是被妞泡的经历，就实在是太过丰富了，真到临场了，他可不会怯场。
既然人家都准备好了，自己还有什么需要羞怯的？
她因为近视，而总是习惯眼睛微微眯起，但林见鹿没等她彻底走近、看清些什么，自己就主动起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拉了过来，直接抱在了怀里。
她一动都不动，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林生，你……不要这样。”
林见鹿差点儿就又忍不住笑出来，“你不同意啊？嘶……薇薇安骗我？”
她赶紧抬头，摆手，“没有……不是！”
话没说完，她回过神来，瞬间那脸色就又腾的一下子通红起来。
…………
周惠敏做饭做到一半，听着外头动静好像不大对，猛地回头，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拨开推拉门，对着沙发说：“喂，你们呀……”
说不清是喜是恼——反倒听着很亢奋。
嗯，果然很刺激。
一直到饭菜做好要吃晚饭，周海美都没歇过来，周惠敏把满满一桌子的饭菜都摆上，站到餐桌旁，叉着腰，“拜托啊大小姐！你要不要那么骚啊，好歹等我把饭煮好，一起吃完饭、大家喝点酒再来好不好？”
周海美无力辩解，只是光着屁股缩成一团，抬手捂住了她自己那滚烫的脸。
这动作居然跟之前大混战里的周惠敏，像了九成。
…………
“她好蠢的，明明也不是没机会，但就是不愿意离开港港去湾湾发展，那人家当然就放弃她喽！偏偏那时候她正红，那TVB就想要赶紧跟她续约啊，给的条件其实不差啦，但她却又偏偏不想继续在TVB待，非说那边让她好压抑，死活要跳槽去亚视，所以最后几年在TVB，就几乎没戏拍，结果终于去了亚视了，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嗯，晚饭也吃了，酒也喝了，饭后运动做完了，很激烈，事后三个人依偎在一起，周惠敏又把剩下的那瓶酒给打开了，继续喝着酒闲聊，结果林见鹿才一下子见识到，原来平常乖巧可人而又甜美的小犹太，在自己的闺蜜面前，说话是如此的犀利、直接、不留情面——满满的全是吐槽。
周海美倒是辩解，话锋之犀利直接，比周惠敏也不差，“说我蠢，我有哪一步是心甘情愿自己做主的？还不是没办法！天下乌鸦一般黑喽！你要说我蠢，我只承认一点，那时候我居然会傻到相信，亚视会比TVB好一点！”
这个林见鹿不忍了，“喂，你这样讲，显得我好黑心啊！”
两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周海美甚至还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说：“林生啊，我没有讲你不好啦，是之前的亚视，为了省成本，为了能早一点盈利，其实那边无论对我们这些演员，还是对内部的工作人员，待遇都很一般啦！”
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世人都知，港港在八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娱乐圈异常繁华富丽，举凡音乐、电影、电视剧，无一不是创造了整个华语娱乐产业的巅峰，乃至到两千年之后，在内地、在日韩，都是赫赫有名、星光熠熠。
但其实呢，剥开内囊看，除了那部分站到了行业顶端的大佬、顶级明星，是的确吃饱了之外，即便是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很多演员、歌手、编剧，乃至导演，都只是比普通老百姓稍好一点的打工仔而已。
更不要提，沉淀在行业最内部、也是最幕后的地方，还有更多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他们就纯粹只是上班族的待遇了——港港早在91年，就号称工薪阶层平均月薪超过一万港币了，但时至今日，林清霞过去接手亚视之后看过数据，回来跟林见鹿讲，亚视截止到终于实现了盈利的1996年，内部依然有大量员工的月薪，在六千到八千港币一个月。
不用扯什么别的，资本家从来如此。
只要这份岗位，我花六千块可以雇到人来完成，我干嘛要花七千啊？
林见鹿也是资本家，要说有改变一下的心，他是有的，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平白地掏自己的腰包出来，扛着亏损给全体员工加工资——我给指一条明路，我给你们砸启动资金，你们认真做，无论是数码化改革，还是筹建卫视台，也包括集中资金好好雕琢几部剧，还包括接下来计划在明年启动的《超级女声》等选秀节目，总之，好好做，把收视率拉起来，把市场打开，把广告投放做高了，到时候亚视开始赚钱了，那才是给你们涨薪的时候！
“你不用解释的，我比林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做老板的，都这样啦！只不过呢，我比林家有一点好，那就是，我远比他们更内行，更懂得电视台应该怎么做！等到我把亚视做起来，收视率节节攀高，赚好多钱，我当然给大家涨薪啊！”
周海美闻言又笑起来。
她一笑，眼睛就习惯性地眯起来。
讲真，一个恍惚的工夫，林见鹿就觉得她俩是真的好像好像，都异常的清纯且可爱，身材有点平板，但整个人却都显得腴腴嫩嫩的——哪怕明知道她们都已经年过三十了，但说实在的就是，无论目视、还是手感，都完全是二十岁小姑娘的级别。
迷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