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国皇宫,今夜灯火璀璨,笙歌鼎沸。
乞儿国皇宫,今夜灯火璀璨,笙歌鼎沸。
凯旋盛宴设在最大的麟德殿内,琉璃灯盏映照着金碧辉煌的梁柱,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与名贵熏香的混合味道。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列坐,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殿中央,舞姬们甩动着五彩长袖,身姿曼妙,乐工们奏着激昂又带着一丝欢庆的凯旋乐章。
皇帝拓跋宏坐于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虽面带笑容,眉宇间却难掩连日征战与案牍劳形带来的疲惫,只是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刻,强打着精神。他的目光,时不时便落向身旁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毛草灵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蹙金绣凤宫装,头戴九尾凤冠,珠翠环绕,雍容华贵之中,更添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应对着下方命妇们的敬酒与恭维,举止优雅,无可挑剔。然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深处,却比平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慎与警惕。
战争虽胜,但潜藏的暗流从未平息。这盛大的宫宴,看似花团锦簇,谁知底下是否藏着噬人的漩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加热烈。一些武将喝得满面红光,开始高声谈论起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引来阵阵喝彩。文臣们则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过御座,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
毛草灵端起面前的玉杯,浅啜了一口温热的果酒,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当她看到坐在武将席次中段、靠近殿门位置的镇北将军侯安时,心头微微一动。
侯安是此次北境之战的重要将领之一,以勇武著称,但性子粗豪,好大喜功。此刻,他正与周围同僚推杯换盏,声音洪亮,看似与往常无异。但毛草灵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时不时飞快地瞟向御座方向,与他对饮的几个将领,也隐隐以他为中心,交换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丝寒意悄然爬上毛草灵的脊背。她想起前几日收到的一份密报,提及侯安近期与几位手握部分京城戍卫兵权的将领往来密切,且其麾下部分亲兵以轮休为名,并未返回驻地,反而在京城外围有所异动。当时只以为是战后正常的休整和将领间的应酬,并未深究,但此刻在这宴席之上,种种细节串联起来,让她心中的警铃大作。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轻轻碰了碰身旁拓跋宏的手。
拓跋宏正接受一位宗室亲王的敬酒,感受到她的触碰,微微侧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毛草灵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殿中的歌舞,嘴唇微动,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陛下,侯安将军与其身旁数人,神色有异,恐生变故。”
拓跋宏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瞬间锐利了几分。他顺着毛草灵之前目光所及之处扫去,作为帝王,他对臣子的了解更深,立刻也察觉到了侯安那隐藏在豪迈下的紧绷,以及那几个将领看似随意、实则隐隐成掎角之势的坐位。
他缓缓饮尽杯中酒,将空杯置于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他朗声笑道:“今日盛宴,众卿尽欢。朕心甚慰!来,再满饮此杯,贺我乞儿国将士凯旋,国祚永昌!”
“贺陛下!国祚永昌!”群臣齐声应和,纷纷举杯。
就在这举殿欢腾,众人仰头饮酒,警惕性最为松懈的刹那——
“动手!”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猛地从侯安所在的位置炸响!
只见侯安猛地摔碎手中酒杯,身形暴起,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此刻精光四射,充满了疯狂的杀意!他身旁那几名将领也同时发难,掀翻案几,抽出早已暗藏在小腿或袖中的短刃,如同饿狼般扑向御座!更有几人迅速冲向殿门,显然是想控制出口,里应外合!
“护驾!护驾!”内侍总管尖利的嗓音划破喧嚣,带着惊恐。
殿内瞬间大乱!文官们吓得面无人色,惊叫四起,女眷们更是花容失色,乱作一团。舞姬乐工慌忙躲避,器皿碎裂声、桌椅翻倒声、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
守在殿内的御前侍卫反应极快,立刻拔刀迎上叛将。然而叛将皆是沙场宿将,悍勇异常,且事发突然,侍卫一时间被冲得阵脚微乱。
侯安一马当先,手中短刀闪烁着寒光,直取拓跋宏!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龙椅易主的景象。
拓跋宏面色铁青,猛地站起身,眼中怒火滔天,却并未慌乱。他身为帝王,亦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身手并未完全搁下。但就在他欲要亲自迎敌的瞬间,一只温凉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是毛草灵。
她不知何时也已站起,将拓跋宏稍稍向后挡了半步。面对疾冲而来的侯安和那明晃晃的利刃,她脸上竟无半分惧色,那双凤眸之中,冷静得令人心寒。
“陛下勿动,交给臣妾。”
话音未落,她宽大的衣袖猛地一拂!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粉末,如同被无形之风卷动,精准地朝着侯安的面门罩去!
侯安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异香扑鼻,眼睛一阵刺痛酸涩,视线瞬间模糊,前冲的势头不由得一滞!这正是毛草灵闲暇时根据现代化学知识,用几种植物花粉和矿物粉末秘密配制而成的“迷障粉”,虽不致命,却能短时间内干扰视觉和呼吸。
与此同时,毛草灵厉声喝道:“殿前司何在?拿下逆贼!”
她这一声清叱,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殿内的混乱嘈杂。也就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麟德殿四周的窗户和侧门轰然洞开!无数身着玄甲、手持劲弩的殿前司精锐侍卫如同鬼魅般涌入,冰冷的弩箭齐刷刷对准了场中的叛将!
原来,毛草灵早在察觉侯安等人有异时,便已通过藏在袖中的一个微小机关,向一直待命在殿外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发出了信号!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侯安视线模糊,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兵惊得心神俱震,动作更是慢了一拍。趁此机会,两名御前侍卫猛扑上前,一人格开他持刀的手臂,另一人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
“呃啊!”侯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中短刀“哐当”落地。还不等他挣扎,数把雪亮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其余叛将也被蜂拥而上的殿前司侍卫迅速制服,按倒在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毛草灵以雷霆手段平息!
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叛徒们粗重的喘息和少数人压抑的抽泣声。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御座前那个红妆绝艳、却散发着凛然杀气的女子。
毛草灵缓缓走下御阶,来到被死死压制的侯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侯将军,陛下待你不薄,朝廷倚你为干城,为何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侯安抬起头,双眼赤红,充满了不甘与怨毒,嘶吼道:“呸!拓跋宏!你宠信妖后,牝鸡司晨!这乞儿国的江山,都快姓毛了!我等忠良,岂能坐视!”
“忠良?”毛草灵嗤笑一声,目光如刀,扫过那些被按在地上的叛将,“尔等勾结内应,私调兵马,于宫宴之上行刺君王,这就是你们的忠良?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罔顾国家安危的乱臣贼子!”
她转身,面向惊魂未定的群臣,声音清越,传遍大殿:“北境之战方歇,将士血汗未干,百姓亟待休养。尔等不思报国安民,反而趁机作乱,欲陷国家于动荡,其心可诛!”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不少大臣面露愧色,纷纷低下头。
拓跋宏此时也走上前,与毛草灵并肩而立,他握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沉痛:“皇后所言,亦是朕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殿前司!”
“臣在!”都指挥使躬身应道。
“将一干逆贼押入天牢,严加看管!彻查其党羽,绝不姑息!”
“遵旨!”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将面如死灰的侯安等人拖了下去。
殿内的混乱渐渐平息,宫人内侍开始战战兢兢地收拾残局。但经此一事,盛宴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恐惧的味道。
毛草灵感受着拓跋宏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微微侧头,对上他复杂而深沉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感激,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依赖。
她知道,经此宫宴惊变,她在乞儿国的地位,将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但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或许会更加疯狂。
她轻轻回握了一下拓跋宏的手,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
风波,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