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哪吒这个“专业人士”的指引,他们的目标变得无比明确。
那块“镇狱神石”的影像在哪吒手中,就像一个最精准的罗盘,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穿透层层混沌,指向遥远的虚空深处。
一行四人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杨戬在前方开路,三尖两刃刀挥洒出森然神光,将混乱的法则风暴劈开一道坦途。
哪吒脚踏风火轮,紧随其后,虽然刚刚脱困,神力亏损严重,但速度却丝毫不慢。
重获自由的兴奋,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
秦川居中,一边抓紧时间恢复精神力,一边催动人皇印,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由“神权锁链”构成的法则大网,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监视。
而路西法,则像个幽灵一样吊在最后面,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片“法则坟场”远比秦川想象的要广阔。
他们全速飞行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景象始终是千篇一律的灰色混沌。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若非有哪吒手中的“信标”作为指引,恐怕早就迷失了方向。
“快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语的哪吒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原本混乱的灰色气流,开始变得有序起来。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从前方弥漫开来。
越是靠近,这股压抑感就越是强烈。
它不像三昧真火那般灼热爆裂,也不像天堂圣光那般威严神圣,而是一种……极致的“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世间一切的声音、一切的运动、一切的思维,都在这里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周围那些狂暴的法则风暴,在靠近这片区域时,都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堤坝,变得温顺、平缓,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这是……什么鬼地方?”
哪吒皱起了眉头,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神力,运转都变得有些滞涩起来。他本是好动不好静的性子,这种死寂的环境,让他从骨子里感到难受。
杨戬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那股一往无前的战意,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静默囚笼。”
路西法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了然。
“这是‘牧场主’的另一种杰作。如果说,哪吒你的‘法则烘炉’是用‘动’的极致来摧毁你,那么这里,就是用‘静’的极致,来磨灭囚犯。”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那片如同深渊般沉寂的区域。
“声音、光线、能量流动,甚至连思想的跳跃,在这里都会被无限地压制。对于那些力量源于‘狂怒’、‘咆哮’、‘运动’、‘变化’的神明来说,这里就是最可怕的地狱。
因为在这里,他们甚至连积蓄力量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道’,在这片死寂中一点点干涸、腐朽,直至彻底消亡。”
路西法的解释,让秦川心中一寒。
好恶毒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囚禁和折磨了,这是从存在的根本上,对囚犯进行“抹杀”。
孙悟空……他的“斗战圣法”,他的“齐天大圣”之名,无一不是在“动”与“斗”中成就的。
把他关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我们进去。”
秦川没有丝毫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片死寂的区域。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瞬间笼罩了全身。
就像一个普通人,突然潜入了万米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四面八方都是无穷无尽的压力,要将他挤扁、压碎。
更可怕的是,这股压力不仅作用于肉体,更直接渗透进了识海。
秦川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像是陷入了泥潭,运转速度慢了十倍不止。
一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
“哼!”
就在这时,他眉心的人皇印,猛地一亮。
一圈淡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绝对领域。
在这片领域之内,那种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力,被瞬间驱散。
秦川顿时感觉浑身一轻,思维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人道”之力,作为与“神权”截然不同的体系,再次展现出了它超然的特性。
“都进来!”
秦川立刻招呼身后的三人。
杨戬、哪吒和路西法不敢怠慢,连忙闪身进入了人皇印撑开的金色光圈之内。
“呼……活过来了!”
哪吒一进来,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夸张地拍着胸口,“憋死我了!这鬼地方,比我的三昧真火炉还难受!”
杨戬也是心有余悸。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冻结了。
路西法则是惊奇地打量着秦川撑开的这片领域,啧啧称奇:
“你这‘人道’,还真是个万金油。似乎任何‘神权’法则,都无法对它造成有效的压制。难怪‘牧场主’会把你们华夏神系,视为最大的异端。”
秦川没有理会他们的感慨,而是抓紧时间,向着这片“静默囚笼”的深处走去。
人皇印的领域虽然能保护他们,但维持这个领域,对他的精神力消耗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没有山川河流,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无垠的、如同黑色琉璃般的平滑大地。
而在大地上,矗立着一尊又一尊的雕像。
不,那不是雕像。
秦川走近了,才看清,那些都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神明!
他们有的三头六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身披金甲,有的手持巨斧……他们来自不同的神话体系,却无一例外,都被凝固在了这里。
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最后的表情。
有的是愤怒,有的是不甘,有的是绝望,有的是疯狂……
所有鲜活的情绪,都被定格在了永恒的“静默”之中,变成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石像”。
“芬里尔……”路西法指着一尊保持着仰天咆哮姿态的巨狼石像,轻声说道,
“北欧神话里,注定要吞噬神王奥丁的魔狼。它的力量,源于‘吞噬’与‘毁灭’的欲望。在这里,它连张嘴都做不到。”
他又指向另一边,一个长着上百个脑袋,每个脑袋都在发出无声嘶吼的巨人。
“百首巨人提丰,希腊神话里的妖魔之祖。曾一度击败宙斯,差点颠覆了奥林匹斯。他的力量,来自‘混乱’与‘咆哮’。在这里,他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路走,一路看。
路西法就像一个博学的导游,为众人介绍着这些曾经威震一方,如今却沦为路边石像的强大存在。
哪吒和杨戬越听越是心惊。
这里关押的,竟然全都是各个神话体系中,最顶级的“妖魔”和“巨兽”!每一个,都是能和神王掰手腕的恐怖角色!
而现在,他们都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里。
“牧场主”的恐怖,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秦川皱了皱眉头。
连芬里尔、提丰这样的存在,都被镇压成了石像。
那么,孙悟空呢?
他会不会……也已经……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掐灭。
怎么可能!大圣的实力又岂是这些西方小神能比的。
就在这时,一直为他们指路的哪吒,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手中的“镇狱神石”影像,光芒已经亮到了极致,仿佛一轮小太阳。
“就在前面!”
哪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这片黑色琉璃大地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山峰。
那山峰的形状,极其古怪。
五根顶天立地的山指,并排而立,直插云霄。
五指山!
而在那座黑色的五指山下,一道锁链缠身的身影,正被死死地压在山底。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仿佛已经在这里坐了千百万年。
但和周围那些彻底“石化”的神明不同。
在他的身上,秦川依然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
咚。
咚。
咚。
那心跳声,微弱,却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
仿佛在向这个死寂的世界,进行着永不屈服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