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座熟悉的五指山，以及山下那个被镇压的身影，杨戬和哪吒的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猴子……”
哪吒喃喃自语，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担忧，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同类仍在抗争的欣慰。
杨戬则是握紧了拳头，当年天庭之上，他奉旨擒拿这妖猴，二人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虽是对手，却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如今看到对方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他还没死。”
秦川沉声说道，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孙悟空的身上。
在那微弱的心跳声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宁折不弯的意志。
那股意志，就像一根被压弯到极致的弹簧，看似沉寂，却蕴含着一旦爆发，便能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当然没死。”路西法在一旁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
“如果连他都‘死’了，那‘牧场主’也用不着专门为他打造一座‘镇狱神山’了。”
他指着那座黑色的五指山，解释道：
“你们以为这只是一座山吗？不，这整座山，就是一块巨大的‘镇狱神石’！是‘镇狱神石’的完整体！你们在天堂看到的那块，只是它分离出去的一小块而已。”
“这整座山，都是‘锁’？”杨戬倒吸了一口凉气。
拳头大小的碎片，就能镇压提丰、芬里尔那个级别的存在。
那这整座山……其镇压之力，该有多么恐怖？
“没错。”路西法点了点头，“这座山，它的法则核心，只有一个——‘定’。”
“定住空间，定住时间，定住能量，定住思维……定住一切。”
“它就是‘静默囚笼’的法则核心，是这片死寂世界的源头。只要这座山还在这里，这片囚笼就是牢不可破的。”
“而那只猴子，就被压在法则的源头之下，承受着整个囚笼的全部压力。换做是你们，恐怕连一个瞬间都撑不住，就会被彻底‘定’成一具没有思想的石像。”
“但他，却撑到了现在。虽然只能靠着最本能的心跳来维持最后一丝‘动’，来对抗整个世界的‘静’，但他毕竟还‘活’着。”
路西法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孙悟空的欣赏。
“这家伙，是个真正的硬骨头。比我……还要硬。”
秦川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催动着人皇印，撑着那片小小的金色领域，一步一步地向着五指山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名为“定”的法则压力就越是恐怖。
人皇印撑开的金色光圈，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秦川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君上！”杨戬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到秦川体内，想要为他分担压力。
“没用。”秦川摇了摇头，阻止了他，“这是‘道’的对抗，神力帮不上忙。我还能撑住。”
他咬着牙，继续前行。
一百米。
五十米。
十米。
终于，他们来到了五指山下，来到了那个被镇压的身影面前。
近在咫尺，秦川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孙悟空的状态。
他就像一块被封在琥珀里的活物。
他的身体，他的神力，他的七十二变，他的筋斗云……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座黑山死死地“定”住了，无法动弹分毫。
唯一还在“动”的，只有他的心脏，以及他识海深处，那一点永不磨灭的、象征着“斗战”意志的灵光。
他被困在了一个永恒的“静”之牢笼里，被迫进行着一场永无止境的、与整个世界对抗的战争。
这场战争，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呐喊咆哮，却比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来得凶险、残酷。
一旦他的心跳停止，一旦他识海中的那点灵光熄灭，他就将和周围那些石像一样，彻底“死亡”。
“猴哥……”
哪吒看着近在咫-尺的孙悟空，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他想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对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
五指山周围的“定”之法则，已经浓郁到了实质化的地步，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隔绝了一切。
“怎么办？”哪吒焦急地看向秦川，“我们怎么救他？直接砸了这座破山？”
“不行。”路西法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
“这座山是整个‘静默囚笼’的核心。一旦对它进行攻击，就等于是在向这个区域的‘狱卒’宣战。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将是整个囚笼法则的疯狂反扑。”
“更重要的是，”路西法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孙悟空，沉声道，
“他现在和这座山，已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他的‘动’，对抗着山的‘定’。如果我们贸然用外力打破这种平衡，结果很可能是……他和这座山，一起湮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眼看着同袍就在眼前受苦，却束手无策。这种感觉，比自己被困住还要难受。
秦川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孙悟空。
人皇印在他眉心疯狂运转，将他看到的一切法则信息，都传入他的脑海。
路西法说的没错，这座山，和孙悟空，已经形成了一个“对锁”的结构。
山在“定”他，他也在“抗”山。
任何来自外界的强力干涉，都可能导致这个脆弱的平衡崩溃。
不能用强。
那就只能……用巧。
既然无法从物理层面打破这个囚笼，那是否可以……从精神层面，和他建立联系？
孙悟空的身体被“定”住了，但他的思想，他的意志，还活着！
只要能和他沟通上，让他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秦川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他想起了当初，他是如何与被困在三昧真火炉中的哪吒建立联系的。
以自身为“桥梁”，以人皇印为“信道”！
人皇印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权”体系，理论上，可以无视“定”之法则的封锁，将他的意志，直接传递到孙悟空的识海之中！
“我有一个办法。”
秦川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道。
“什么办法？”哪吒和杨戬立刻看了过来。
“我要进入他的识海，和他对话。”秦川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杨戬大惊失色，
“君上，这太危险了！那猴子的识海，可不是什么善地！他的意志狂暴无比，你一个凡人之躯，一旦进入，很可能会被他那不受控制的战斗意志，瞬间撕成碎片！”
“是啊，秦川！”哪吒也急了
，“那猴子现在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敌我不分。你的神魂进去，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孙悟空的强大，不仅在于他的肉身和法力，更在于他那颗永不服输、遇强则强的“斗战之心”。
他的识海，就是一座充满了无尽战斗欲望的修罗场。
一个凡人的灵魂，冒然闯入，下场可想而知。
“我意已决。”
秦川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而且，”他看了一眼眉心的人皇印，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我并非毫无准备。”
他相信人皇印。
这枚承载了华夏五千年文明风骨的印记，是“人道”的象征。
而孙悟空，他虽然是妖，是仙，但他更是华夏文明中，“反抗精神”的终极图腾。
从根本上说，他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他赌，孙悟空的“斗战之心”，不会攻击来自同源的“人道”意志！
“杨戬，哪吒，你们替我护法。”
秦川不再犹豫，直接盘膝坐下，就在那座无形的“墙壁”之前。
“路西法，如果‘狱卒’出现，交给你了。”
路西法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成交。不过，你要是死在了那猴子的脑子里，我可是会第一个吞了你的灵魂。”
秦川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
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都沉入了眉心的人皇印之中。
“人皇印，为我开道！”
他以神念，下达了指令。
嗡——
人皇印光芒大放，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神念，从秦川的眉心射出，无视了那层“定”之法则构成的无形墙壁，径直没入了孙悟空的眉心之中。
一场跨越时空的、在精神世界中的会面，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