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空气仿佛凝固了。天幕画面一转,呈现出皇太极在汗帐中凝视图册、与诸贝勒密议的场景。
天幕以冰冷的声音讲述:
【自宁远和宁锦两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结束以后,后金方面算是彻底被打醒了,他们心里门儿清:想从宁远和山海关这块硬骨头啃下大明?那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难度堪比徒手登天!】
徐达眉头瞬间锁死,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天幕:“陛下,诸位,情况不对!皇太极不是头铁蠢驴,他连续两次撞得头破血流,绝不会再撞第三次!你们看,他掉头了!”
朱元璋面色阴沉,缓缓点头:“徐达说得对。这鞑子头子,憋着坏呢!正面刚不过,就想玩阴的!他开始找别的路了!”
果然,天幕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这样艰难的局势逼得皇太极没辙,只能果断扔掉原来的进攻计划,开始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琢磨其他能捅穿明朝防线的歪门邪道。】
【就在皇太极成功即位之后,他压根没闲着,屁颠屁颠地继续搞他笼络蒙古各部落的那一套。这家伙手段是真高,一顿操作猛如虎,又是联姻又是给好处,真就把一大票蒙古部落给忽悠瘸了,拉上了他的贼船。】
画面快速闪动:【明朝崇祯元年(后金天聪二年)二月,天儿还冷着呢,皇太极亲自带上一支精锐骑兵,跟闪电似的突袭了敖木伦地区(现在辽宁大凌河上游)的察哈尔多罗特部落!那叫一个突然,杀声震天,结果毫无悬念——后金大胜,一口气抓了一万一千多俘虏!】
【等到九月秋高马肥,皇太极又来了!这次他带着满蒙联军,再次暴打察哈尔,一路追亡逐北,直接干到了兴安岭才罢手!察哈尔部彻底被打服打趴!】
李善长倒吸一口凉气:“其志非小!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抢劫!他这是在扫清障碍,是在铺路!”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吞并蒙古诸部,既能抢人抢粮壮大自己,更可怕的是……”他顿了顿,“……他拿到了通往咱大明肚子的另一把钥匙!一把能绕过宁锦,绕过山海关天险的钥匙!”
冯胜猛地一拍大腿,惊呼出声:“蓟镇!他是想从蓟镇破口!那地方可比辽东疏松多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洪武君臣最坏的猜想,天幕适时地、极其揪心地展现了袁崇焕那两道如同预言般的奏疏。
【其实呐!蓟辽督师袁崇焕早就看穿了皇太极的这点小心思!他对后金会绕道蒙古来掏北京窝子这事儿,门儿清!】
袁崇焕忧心忡忡的面容出现在天幕上,他的声音仿佛穿透时空:【臣守宁远,寇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微臣我守着宁远,敌人肯定没法越过山海关打西边来;但是蓟门那边防御太薄弱了,应该派重兵驻扎啊!)
【不仅如此,老袁紧接着又上了一道折子,心都快操碎了:蓟门是京城和皇陵的肩膀后背,是最要害的地方,可现在兵力就是不增加!万一蒙古那帮家伙被敌人收买了当带路党,领着后金兵从那儿冲进来,那塌天大祸可就不敢想了啊!】
字字句句,如同带着血的预言,狠狠砸在奉天殿每一个人的心上。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朱棣激动地指着天幕,几乎要跳起来,“袁崇焕他早就料到了!他早就喊破了嗓子警告过了!蓟镇是软肋,是命门啊!”
朱元璋的拳头狠狠砸在御案上,震得笔山倾倒:“这个崇祯!蠢材!废物!边帅话说得这么明白,就差把‘危险’俩字刻他脑门上了!他居然当耳旁风?!他脑子里装的是糨糊吗?!咱大明怎么会亡在……”他硬生生把“这种废物手里”几个字咽了回去,但胸膛剧烈起伏,显是怒到了极点。
徐达痛心疾首:“警讯已明若观火,却置若罔闻!纵有万里长城,亦需将士守把!蓟镇如此咽喉要地,竟不增兵?!这……这简直是自寻死路!自毁长城!”
李善长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力感:“陛下,如今看来,这天启、崇祯两朝,庙堂之上恐已非庸碌即党争,忠言逆耳,一句都听不进去!袁崇焕……他看得再透,又有何用?”
天幕的讯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洪武十三年的南京城激起了千层浪。那“绕道蒙古,破长城,直逼京师”的可怕画面,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奉天殿内, 耿炳文声音发颤:“这……这架势……难不成要重演当年也先土木堡之变围困北京的旧事?甚至……更糟?!”
蓝玉眼珠赤红,怒吼道:“更糟?我看他娘的是要再来一次‘靖康之耻’!京城要是被一锅端了,皇帝老子都被抓了去,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成千古罪人!”他虽然说的是二百多年后,但那强烈的代入感让他须发皆张。
“靖康之耻”这四个字,如同最冰冷最毒的刺,狠狠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无法想象,他的大明,他亲手建立的国家,会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只可惜啊!尽管袁崇焕前后两次拼了老命地预警,把嗓子都喊哑了,把道理都掰扯碎了,可崇祯皇帝佬儿也不知道是没当回事,还是被朝里那帮只会叭叭的言官给忽悠瘸了,反正就是没引起半点重视!结果呢?嘿!袁崇焕担心的事儿,一件不差,全他妈应验了!】
天幕到此,恰到好处地停下,留下了最大的悬念和恐惧。
而在南京城的各个角落,恐慌和愤怒同样如野火般蔓延。
某处客栈, 年轻的齐德(未来的齐泰)猛地关上窗户,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来自未来的可怕画面。他背靠墙壁,心跳如鼓:“直捣北京……直捣北京……朝廷诸公都在做什么?那崇祯皇帝又在做什么?难道……难道我大明真的气数已……”他不敢再想下去,用力摇头,“不!绝不会!必有忠臣良将力挽狂澜!”
僻静书斋内, 方孝孺手中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他怔怔地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寇必溃墙而入’……袁督师一语成谶!言不听,计不从,反致巨祸!呜呼!后世之君,何以昏聩至此?竟视江山社稷如儿戏乎?”一种深沉的悲愤和无力感淹没了他。
茶楼中, 黄子澄与几位学友相聚,却无人有心思喝茶。黄子澄面色苍白,声音压抑:“京师震动,天下动摇……这已非边患,而是国难!崇祯朝中,难道尽是李景隆之流?还是说……陛下身边有了秦桧?”他将未来的皇帝想象成了听信谗言的昏君,而将自己代入了忧国忧民却无力回天的忠臣角色。
甚至连寓居钱塘江边的文人施耐庵与罗贯中, 也被这天幕消息震惊。罗贯中捻须的手停在半空,对老友叹道:“耐庵兄,这……这后世之事,竟比你我书中写的还要曲折惊心!权谋机变,忠奸博弈,边关烽火,国运悬丝……真真是……令人扼腕!”施耐庵默然良久,缓缓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不知北京城下,又将是多少骸骨……”
奉天殿内,朱元璋猛地站起身,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微微发抖:
“查!给咱死死盯着!咱倒要看看,这北京城到底破了没有!咱大明的皇帝,是不是真成了那宋徽宗、宋钦宗!”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下洪武皇帝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对一场即将到来的滔天巨祸的恐惧。靖康的阴影,仿佛跨越了数百年的时间,再次笼罩了大明王朝的上空。